“阿清,我回来了,这二十年,你过得还好吗?”白赫生摇动轮椅,来到石玉清的面前。
石玉清冷笑:“我过得好不好,对你来说重要吗?”
白赫生的眼睛里流露出浓烈的忧伤,“我当时受伤很重,失去了意识,躺了几个月才醒,许多事情都忘记了,除了家人,我只记得你。
阿清,我隐隐约约记得,那天有一件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发生,路上堵车,我找了辆摩托车,结果跟一辆卡车撞上,阿清,告诉我那是件什么事,我知道与你有关!”
“白赫生,你只记得这一件事吗?难道你不记得你是怎么样抛弃我的吗?”石玉清忘记了此时此刻身在哪里,彻底沉浸在怨念与仇恨中。
“阿清,当时与你分手是因为父亲不同意,迂回之计,我说过让你等我的,难道你也失忆了吗?”
扮成白赫生的尤叶,竭力将声音放得粗壮,像一个男人,她从那张纸条里猜测,白赫生同石玉清分手并非真心,他在纸条上说,石玉清没有等他,他不怪她。
真真假假间,她想听石玉清到底怎么说。
面前的石玉清,穿着睡袍,披散长发,素颜在灯光下白得瘆人,尤叶用白赫生的脸来遮掩,打量着亲生母亲,忽然间就陌生到厌恶了。
一个心怀怨念,满嘴谎言的女人,所能做出的可怕的事,也许会超乎她想象。
她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白赫生问起当年,正问到了石玉清的心坎上,二十年的恨,她只想在这一刻爆发,真相会让面前这个坎坷的男人崩溃的,她了解白赫生,他很心软。
“当年我告诉你,我在医院生我们的孩子,夏家我待不下去了,你答应来接我,可是你失约了,你大概不相信她真的是你的孩子吧,白赫生,你有一个女儿!”
这段台词在心中演练了千百遍,看着白赫生嘴唇哆嗦可怜的样子,石玉清很满足。
“你是说,你真的生下了我们的女儿?阿清,我没有失约,我是在赶往医院的路上出了车祸!”
“谁能证明你是要来医院才出的车祸?白赫生,车祸就是你的报应!”石玉清彻底骂痛快了,不给白赫生还口的机会。
“什么叫报应?”白赫生看上去更加慌张。
这一句的冷淡不屑,完全是尤叶的语气,石玉清没有听出来,她正沉浸在复仇的得意中。
“你抛弃我,这就是报应,我这一辈子都毁在你的手里!我以为你会回头,不惜跟夏志远结婚试探你,你无动于衷,我发现有了孩子,想生下跟你的孩子,你却从此不再出现,我怎么面对那个孩子!
你知道吗,那孩子身上有你们白家的胎记,我每天活得战战兢兢的,怕被夏家发现,我等了你十年,你没有出现,我想你不会再出现了,那孩子也没用了。”
石玉清提到“那孩子”,像一个用后即可抛弃的道具,尤叶知道,自己就是那孩子。
那孩子没用了,该被销毁了,“白赫生”双目含泪,用力想从椅子上站起来,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
“阿清,你把,把我们的女儿怎么样了?”“白赫生”的声音虚弱地像灯芯上的余烬,风一吹就灭了。
“你同我分手后,家里有急事,我回乡下见父母,恍恍惚惚的,被同村的水哥糟蹋了,这孩子竟然没有掉。
十年后,水哥需要钱,我给了他一笔钱,那么高的摩天轮出故障,一片火光,我以为她死定了,谁知道她又活了下来!”
“现在呢,她现在呢!你生下她就是为了让她死来报复我吗!”“白赫生”焦急万分。
石玉清已经彻底入戏,尤叶配合着石玉清的情绪,想听到更多的事。
“对!父债子偿!可是她就是没死,她和你一样,是我命中的克星!因为她,我不得不听夏幽诗的,让一个女人跳了楼,我成了杀人犯!
因为她,我给了水哥一笔钱封住他的嘴巴,水哥却说他女儿那晚恰好去游乐场,在事故中死亡,都是我的错,要去夏家揭发我!
我一个女人,能做什么?我只能拼命灌他酒,利用我的身体让他迷迷糊糊吃下番茄,过敏而死。
你们男人不就是图女人的身体吗?他的女儿死了,他还想占我的便宜,就是活该!”
石玉清说出所有事,已经癫狂。
她用一生写了一场残忍的报复剧本,现在终于要圆满落幕了,她怎能不发泄个痛快!
突然间,石玉清的表情由凌厉转为震惊,接着脸色苍白,双手颤抖。
轮椅上的“白赫生”站了起来,不像有病的样子,他穿白色长袍,几乎是漂到了她的面前。
缓缓摘下面具,黑暗中他面色似玉,如女人般莹莹的白,眉眼如昔,仍是二十年前的样子,看不出任何变化。
最恐怖的是,刚才嘴角两边的可怕伤疤,完全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