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一垂眸望着她低声笑:“没有,我是认真的。如果那样不会再伤害到你,那我就能保持下去。”
盛喃怔住。
女孩的眼瞳清澈见底,乌黑晶亮的,只映着他一个人的身影。
靳一俯得更低,看见影子没进她眼底情绪的沼泽里,他半阖下眸,轻轻碎吻她额心,到鼻梁,再到唇尖。最真实的情绪终于撕碎他眼底的掩饰,翻搅起来:“只要不会再弄丢你,需要修正到什么程度我都可以。”
盛喃眨了眨眼。“修正”,这个字眼像针一样扎进她心里。
靳一吻罢,停在她露出长发的耳旁,低叹的声音压着一丝颤栗:“是我怕了,盛喃。……我真的不能再弄丢你了。”
盛喃心底一颤,然后迟钝地泛起细密酸涩的疼。
垂在腿旁的手抬起又落下,最后还是抬起,她紧紧攥住他腰间薄薄的衣服,握进掌心:“你少胡说了,”她鼻尖也涌起微酸,“我当时走,就算跟你有关系,也不都是因为你,更不是因为你性格的问题。你性格没有问题,不需要修正。”
靳一听见她提起的第一秒,薄衫下身体就情不自禁地绷紧。
盛喃察觉,心里的酸涩感翻搅得更厉害,眼眶都好像变得潮热。
她轻吸口气,尽力简单地说完了盛天刚最近几年生病的治疗情况:“……所以我出国不是因为你。即便那天没有吵架,我还是会走的,那不是你的原因。”
靳一听完沉默很久,他退让出足以看清她眼睛的距离,然后叹了声气:“你知道你在替我开脱吗?”
“我没有。”盛喃反驳完,扭开视线,“…最多有一点。”
“不跟我要解释也就算了,还要替我开脱,”靳一低声重复了遍,“你傻吗?”
“?你才傻呢,”盛喃恼得转回来,和他理论,“我本来就是在等你给我解释啊,但是你都不提,我觉得心里不舒服就想先躲开你。但是的但是,看见你那样折曲委屈自己,会让我更更更不舒服、最不舒服!我就喜欢你骄傲的目中无尘的样子,我就喜欢你最真实的那面,你就是最好的你、没有任何需要修正的问题!凭什么要所有人都谦虚卑逊,凭什么要你丢掉自己?为谁都不行、为我也不行!这两种不舒服的程度完全不同,我当然选——”
盛喃气到一半,对上那人墨黑的眼。
他眸子里的情绪仿佛要满溢出来,要顺着她脚踝攀起,它紧紧缠绕住她,让她一分一毫都无法挪离。
盛喃本能奓毛。
虽然不知道原因,但他好像突然被刺激到了。她现在最该做的应该是转身就跑……
没跑出去。
盛喃见势不好反应得已经很快了。就差几步她就要摸到开水间的门把手了。
也就差那几步,她被身后的人环腰抱起。
看见自己被提溜得脚尖离地的瞬间,盛喃人都懵了。
她记忆里,十岁以后就没被这么抱过了。
偏偏这还不是结束,她都不知道怎么的,就被那人抵在怀里还翻了个面,最后被压到凉冰冰的开水间的瓷砖墙面上。
盛喃涨红了脸儿:“你你你……你抱狗吗!”
靳一眼底情绪被笑意冲得支离,他俯低,吻了吻她耳心:“是抱猫。”那点欲意卷土重来,这一次势焰更高,黑色的火苗几乎要从他眼底烧出来,从她纤细的脚踝攀附舔舐,像把她捧成十字架前纯白羊羔那样的祭品。
盛喃彻底怂了,一点张牙舞爪的气焰都没了。
尤其重心掌握在对方手里,这让她更漏得没剩一毫厘的底气,她乌黑的眼珠转了转,假装讨好地眨了眨眼:“看在我这么容易就原谅你的份上,你先放我回去上课怎么样?”
“不要轻易原谅我。”靳一握着她后腰的重心,把她轻抵在门上,问,“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提起,也不解释吗?”
盛喃这会儿乖巧如羔羊,立刻摇头。
靳一自嘲地笑:“因为不敢提,因为没什么可解释。是我把你置于两难、是我苛责你、是我意气用事、是我没保护好你——我没什么好解释。”
盛喃眉心微蹙:“那我觉得不是……”
话没说完,她嘴唇被他不轻不重的吻突袭了一下。
盛喃懵住,睁圆眼睛。
“不要替我解释。”他抵着她额头,微微俯低,教她也迫着她将重心一点点攀附上来,而他吻着她唇哑声呢喃,“我会‘赎罪’的,拿我的几十年换给你,好不好?”
盛喃早已红透了脸,乌黑的眼被他欺负得湿漉,像随时要哭出来,却只能把重心缠在他身前:“靳一你——呜!”
靳一轻轻啜吻她舌尖,呜咽的字音被唇齿咬得细碎。
他声线低哑而动情。
“星星属于你,盛喃。”
“……”
他眼底的火终于将她也湮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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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盛喃的美术近代史最终还是没上成。
她纤细的脚踝也终于被放过,不必再被握在那人腰后勾绷。重新踩回地面上的时候,盛喃觉着自己的腿已经不是腿,而是两根被迫直立的软面条了。
“…我都站不稳了!”盛喃胳膊还挂在那人颈后,气得想咬他,声音却被蹂躏得透着哭腔的哑。
那人就俯在她身前,低着声笑:“那我抱你回宿舍?”
盛喃气噎:“那你还不如弄死我好了。”
“好,”那人却真应允,又啜吻过她耳垂,“等下次。”
“…!”
s大你反省一下!
你堂堂第一学府怎么就把大拽比教成这样了!!
盛喃骚不过他,只能往外转了转脸,小着声换话题:“是不是已经上课了?”
“如果你指二十分钟前打铃的那节,是。”
盛喃呆回头:“铃声响过了吗?”她回忆了一下,好像是听到过,可那时候她正被某人欺负得厉害,根本无暇思考,而且,“…有二十分钟那么久吗?”
“嗯?”靳一没说话,笑声的尾调拖得懒慢沙哑。
盛喃一憋。
此时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说了什么鬼话。
偏那人不放过她:“二十分钟就算久了吗?”
盛喃绷住脸。她坚信只要她不露怯,靳一就拿她没办法:“接吻都过去半、半节课了,为什么不算。”
“那是你体力太差。”靳一抵着她,似笑非笑,“以后怎么办啊。”
“?”
盛喃感觉自己被挑衅了。
以后是以后的事,但是眼下绝不能怂——反正开水间里,他也不能真的拿她怎么样。
这番心理建设做下来,小姑娘腰杆都能挺直了。
她一昂首,虚空里仿佛翘起了耀武扬威的猫尾巴:“我在国外听那边的同学说过,这种事情会累的只有男生,你还是担心你自己的体力吧!”
盛喃说完就眼巴巴等那人被她噎住的反应,结果等了两秒,却只见那人低下头,竟是愉悦笑了。
“好。”那双眸子攫住她,晦暗下来,“我一定尽力。到时候你可别哭。”
“…………”
盛小白菜心里一抖,慢吞吞咽了口口水。
她是不是一不小心为将来作了个大死。
靳一没再折腾她。
课自然不能上了,靳一便趁课内校园里人少,把盛喃送回女生寝室楼下。
不管夏雨冬雪,女生寝室楼前总是要站那么几对小情侣的。这会儿在半下午的课中,数量上少了许多,而靳一走在盛喃身旁,从拐过梯台到停下这几步间,已经把那几个女生原本望向各自男朋友的目光全都给网罗走了。
有个离着近的女生没防备地抬头,看清两人中的靳一,一声“我靠”也脱口而出。
靳一习惯性地往盛喃面前侧了一下身,半遮住小姑娘的身影,随即眼眸轻抬,他神色冷淡地瞥过去。
那边几人迅速收回视线。
盛喃想忍但没忍住,借着靳一臂膀低下头去憋笑,转过脸前她还故意小声戏弄:“你好祸害啊靳一斩。”
靳一眉尾一扬,眸子淡压回来:“你叫我什么?”
“靳,一,斩。”盛喃仰脸,坏心眼地重复,“你不会没听说过自己这个外号吧?”
“没听过。”
“怎么会,经雨霏她们都说你进校不到半年就有这个称号了。”
“没人敢在我面前喊。”那人半垂着眸,眼尾那颗泪痣压得冷冷淡淡,似笑而非。
靳一这么看人的时候确实是极有压迫感的,此时是望她,所以眼角还存一点温情和浅笑,连攻击性也减弱不少。不过方才他回头侧望那些人,眉眼像结霜的一眼,盛喃同样记得。
如果再拿来和十几分钟前,在开水间里的那个他相比……恐怕全s大都没人相信,靳一可以是那个模样的。
盛喃脸颊一红。
人前不是人,人后“不是人”。
“在想什么。”
“想你不是人。”
“?”
盛喃口随心走,脱口而出后她立刻回神:“咳不是,那个,我的意思是,嗯,”盛喃慌乱乱跑的目光瞥到那些小情侣身上,随即灵光一现,表情严肃地转回来,“你看你也太不、不讲人道了,你站在这儿她们都没心情谈恋爱,只想听八卦了。”
“嗯,”靳一抬手,在小姑娘脑袋上揉了揉,“继续编。”
盛喃目光还在那边,神色却一点点紧绷起来了:“我突然想起一个严肃的问题。”
“什么。”
“我的背包和书以及手机,全都在阶梯教室那边,”盛喃表情一垮,哭着脸转回来,“连副院长的第一节课都敢公开逃,这必然是遭报应了。”
女孩苦巴巴的表情勾得靳一垂眸笑了笑:“寝室钥匙呢,带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