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一嗓音仍是带笑的:“本来很担心,但听你有这么多力气拿来骂一碗药,我放心多了。”
盛喃:“……”
在她恼羞成怒怒挂电话之前,那人压下笑意,问:“家里有甜食吗,喝完药可以吃一点。”
盛喃想了想:“没有。”
“那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盛喃眼睛一亮:“你要给我买吗?”
“现在是晚上八点,我买了能给你空投过去么。”
“对哦,”盛喃叹气,忘了一眼没拉窗帘的窗外,“都八点了。”
靳一:“你可以在心里想象味道,骗自己吃到了。”
盛喃气哼哼地坐进椅子里,从窗外夜色间飘摇的大雪里收回视线:“我想吃糖炒栗子,还有抹糖霜的山楂球!还有凤梨酥!还想喝烧仙草!哦哦还有……”
“……”
小姑娘念叨的声音被开成免提,在安静的卧室里晃了好多好多圈,才终于结束。
电话挂断,靳一心里默过一遍清单后,不由失笑:“…以后真要吃成胖橘了。”
他拎起衣柜里的长外套,拉开卧室的门。
出玄关前,路过客厅的老太太瞧见他,不解地抬了抬老花镜:“这么晚了,外面雪还下得那么大,你这是去哪儿?”
靳一低着声,笑道:“我去喂猫。您睡吧。”
“?”
晚上,21:53。
盛喃正托着颜料盘趴在油画布前认认真真地“写作业”,放在身侧的手机就震动了下。
似乎是条短信。
盛喃犹豫,托着的颜料盘没敢放下,她把画笔咬到嘴巴里,艰难地单手勾过手机来。
确实是条短信,还是靳一发给她的。
这么晚了……
盛喃茫然地戳开。
【j】:您的外卖已送达,回复门牌号即可领取。
盛喃:“……?”
盛喃茫然地放下颜料盘,拿起手机拨过电话去,对面很快就接起了。
盛喃:“你被盗号啦?”
“如果我被盗号了,那你现在是在给谁电话?”
“确认一下嘛。”盛喃一顿,迟疑,“你电话里是什么声音,呼呼的,你在外面吗?”
靳一无奈:“我在你家楼下。”
“……”盛喃:“??”
盛喃呆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连忙从凳子上起身,手忙脚乱就要找外套:“你等等我看看——咦我衣服呢?”
“下面冷,你别下来了。”靳一笑,“照顾你的那位赵阿姨在家吗?”
盛喃下意识点头:“在的。”
“嗯,那我上去吧。”
“?”
盛喃更茫然,但还是把门牌号给他了。
等电话挂断,她在卧房里原地绕了好几圈,才翻到外套,往身上一裹就溜出卧室。
赵阿姨竟然不在客厅。
盛喃四处看看,又竖起耳朵,终于确定赵阿姨似乎正在侧卧的阳台里跟人打电话。
从那边收回目光的间隙,她瞥见窗外大雪如羽,夜色都被装点得发白。
大拽比是抽什么风,怎么会在这时候过来。
盛喃来不及想,快步跑向玄关。
厚重的密码防盗门刚被盛喃拉开,玄关外的长廊上,那人清挺的身影就从廊窗透出的月光里迈出。
感应灯在两人之间蓦地亮起。
四目相对。
盛喃安静几秒:“……阿嚏!”
隔了几米外,靳一一怔,低声失笑。
然后他快步上前:“不是说了让赵阿姨给你,你出来干什么?”
盛喃心虚地拢紧衣服:“我穿外套了。”
靳一走到她身前,停下,目光把被裹在厚外套里只露了一张巴掌大的小白脸的小姑娘审视过,她脸颊和鼻头都红红的,眼睛也比平常蔫得多,看得出来是颗正病秧秧的小白菜了。
他叹气,把手里的两包递向盛喃:“快进去吧。”
盛喃低头:“这是什么?”
靳一左手袋子一提:“糖炒栗子,糖霜山楂球,凤梨酥,松露榛仁巧克力……”他又一拎右边,“烧仙草,港式奶茶,杨枝甘露……”
盛喃听傻了。
让她自己重复,她大概都不能完全不错漏地记住两小时前她信口扯来的那一长串名单。
这人不但记住了,还都……
盛喃惊呆地低头扒拉:“全都买来了吗?”
“除了歌帝梵香草,”靳一微眯起眼,“感冒还想吃冰淇淋,更何况,你觉得安城能有歌帝梵?”
“我,我又不是说出来让你买的。”盛喃有点无措。
“等月底去省会,陪你艺考的时候给你补上。”靳一朝她身后示意,“现在,你该进去了?”
“…哦。”
盛喃刚想伸手去接,就看见他黑色的长棉服袖子上的湿痕。外面的风雪很大,温度很低,应该是落在身上进来以后又融化了的。
然后她的指尖触到他指骨,凉得像冰一样。
盛喃鼻尖莫名有点酸,手指也一下子缩了回去。
靳一看不到低着头的女孩的表情:“怎么了?”
盛喃犹豫了下,闷吞着声:“我拿不动,你帮我拎进来,好不好?”
靳一微微停顿。
一两秒的寂静里,小姑娘已经纠结起手指。
靳一瞥见,无奈地撩起眼:“…好。”
盛喃松了口气,连忙拉开门,转身从玄关柜子里找到一双还没拆开过的客用拖鞋,放到靳一面前。
等靳一换鞋的时间,盛喃溜去客厅,发现阳台上的赵阿姨还没打完电话,她就跑在前面带路,把人领向卧室。
靳一在卧室门外停住身。
盛喃回眸看他,轻声:“你怎么不进来?”
靳一叹气:“这是你卧室?”
“嗯,放心吧,没别人。”小姑娘回头,灿烂地笑,脸颊还病得红扑扑的。
“…你是不是没弄清楚,谁才是应该不放心的那个。”
“?”
对着小姑娘一脸“你是不是发烧了你在说什么胡话”的迷惑表情,靳一只得放弃,他把手里的东西拎进卧室,放到她靠墙空置的书桌上。
松开袋子,靳一转身:“那我先回——”
“砰。”
小姑娘把房门压靠关上,看架势准备落锁的,听见他说话她才抬头,露出无辜的表情:“啊?”
靳一盯她两秒,气得笑了,干脆靠到她书桌前:“你要造反么。”
盛喃无辜:“我怎么了?”
“现在是晚上,”靳一随手转过她放在书桌上的闹钟,“快十点了。你让一个男生进到你卧室,还把门关了?”
“啊?不是,我是想你先休息会,关门是怕赵阿姨发现——”
“你是对我太放心,还是根本没把我当异性?”靳一话间起身,懒洋洋撑着长腿过去,没几步就到盛喃面前。他停下,俯身,一步到位把小姑娘迫进门和墙壁的夹角。
盛喃往墙角一缩,无辜地抱起手,仰头看他:“你,你不要太自卑,我没有不把你当男生,我……”
靳一眼睫垂下,突然低头。
呼吸一瞬间拉近。
盛喃几乎是下意识地闭上眼。
寂静里,有呼吸微微加重,然后后移。
几秒后一声轻哂,盛喃刚睁开眼,就见那人微微歪过头,她则被凉冰冰的指骨点到额头上,还随着那人散漫低声一字一扣:“不要相信任何男性生物的人格或道德,我们没有这种东西。”
“……”盛喃,“?”
那人转身,往里走的时候他顺手把她卧室门拉开了一条缝,然后才回到书桌旁,低着眼看她画板上的半成品油画了。
盛喃慢吞吞站直,红着脸挪进去。
家里有地暖供热,盛喃房间里暖烘烘的。
靳一靠坐在书桌前,解了外套放到一旁。他里面穿着的是灰色的高领毛衣和长裤,宽肩窄腰的线条在贴身毛衣的勾勒下很轻易就显出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