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闫梨一大早就被她家人叫醒,一脸萎靡不振地跟随面带哀色的家人出门了。她出门前小声要周玉翎等她中午回来一起去她家看看情况,差点被她哥哥发现,她哥哥疑惑地问她在跟谁说话,幸好闫梨机智的掩饰过去了。不过她哥哥倒是帮她们验证了一件事:普通人看不见叶子。
青白小碎花的双层窗帘分割窗外明媚的日光和室内的阴暗。
闫梨把书留给她让她先找找可疑之处。经过昨夜一役,周玉翎再次尝试却再也找不回当时操控风的感觉,闫梨的书她翻不开了。她无聊中对着照进室内的一隙光亮心中生出些好奇,其他鬼魂在日光下什么感觉?她的体感是:除了日光再没有什么能令她如此直观强烈感受到炽热与睁不开眼的明亮,那是需要全身戴墨镜的程度的光。
操恶傀和蠕虫天性使然白天会寻找避光的狭缝,寄生宿主的操恶傀白天躲进宿主的影子或者钻进宿主的身体,不过操恶傀并不能随心所欲钻进人类身体,具体原因周玉翎不记得了。容小雨是什么感觉呢?周玉翎初见她是上学的清晨,可见她不畏惧阳光。
不知道是不是盯着地上折射的阳光看久了,周玉翎竟然看见一条金色的小草从那块地板长出。她揉揉眼睛,金色的小草比刚才更大了。叶子凑上前好奇的嗅闻,周玉翎赶忙阻止它:“叶子,离它远点!”
她话音刚落,叶子就一口咬断金色的小草,叼着咬断的一截小草交给她。周玉翎无奈,伸手接过那一小截很有活力地扭动的金色小草。叶子把小草叼给周玉翎后期待地围着她转来绕去,当周玉翎想碰它,它躲开。
[玉翎,周玉翎,所在何方,速速归来。]
谁?谁在喊她?周玉翎手一抖,小草落地碎作点点金色尘埃。周玉翎僵硬的低头,那个人是借它传递的声音吗?金色的小草主体在光下招摇的扭动,周玉翎握住长到她腿高的小草,小草光芒大盛疯长起来,整个包裹住她,在她反应过来前裹着她消失在光里,叶子紧随着消失的小草跳进光中,一阵金光大亮,房间里恢复安静。
***
周玉翎家
清空多余物品只留下一张床的房间,门户紧闭,窗户卸下窗帘,几片铜镜恰到好处的摆放令房间内无一处不收到阳光照耀。精瘦的老妇人穿着寻常老太太的碎花布衣忙忙碌碌地一会儿灼烧不知名植物的根茎,一会儿提水整个房间洒水。
她将根茎灼烧后的灰烬分作两份,分别倒入滚水和冷水,接着将二者混合灌进床上的周玉翎嘴里。她嘴巴一刻不停得念着咒语,用毛笔蘸取金色的墨水,在周玉翎额头、两颊、下巴绘写“▽”、风、草、意味不明的线条。
待到最后一笔画成她反手又擦掉所有字符,随着她擦除的动作,金色的墨水均匀的涂满周玉翎的脸,她沾着金色墨水的手抹过周玉翎的手心脚心,所过之处无不留下一片细碎的金色。她退离床边,举起一支雕刻奇异的木杖,床边一圈金色的藤蔓从地里长出,爬上床,卷住周玉翎的身体。
此时一颗巨大的金色的草从床中间长出,舒展开草叶,吐出一个不省人事的周玉翎就化作了金色的尘埃。卷住周玉翎肉体的藤蔓颤动着,分出一部分托举她的灵魂,一部分将她摆成和肉体相同的姿势,在它们的辛苦劳作下,周玉翎的灵魂毫无知觉地“贴”回了她的身体。
白虎叶子乘着金草还未散尽的尘埃出现在了房间里。精瘦的老妇人一愣,口中的咒语停了一瞬,幸好法事进入尾声,小小的失误造不成什么问题隐患。
叶子先是巡视了整个房间,然后绕着作法的老妇人转了一圈,露出人性化的疑惑神情,看看她,看看床上躺着没有动静的周玉翎。它嗅嗅周玉翎,尾巴烦躁地甩动。
老妇人不动声色的靠近她们,骤然出手——木杖挑起周玉翎沾满金墨的手,手落下,掌心恰好覆在叶子额头。以一人一虎为中心的大风在室内吹卷,为法事摆下的铜镜被风吹的不停摆动,和墙壁相撞,老妇人站在风暴中心旁边巍然不动。
差不多两叁个呼吸的时间,风停下了。周玉翎没有醒来,白虎叶子缩水成了糯叽叽小猫咪,眼神看起来呆愣愣的。老妇人嘴角微微扬起一个弧度,她揉揉叶子的小脑瓜对它道:“我们小叶子醒来就知道找阿翎,和阿翎感情真好。”
叶子后知后回过味来发生了什么,对老妇人怒目而视,龇牙咧嘴地呜咽着作势要咬她。它的力量没了!凭空消失了!都是眼前这个老太婆搞的鬼!它要让她见识见识惹怒它的后果!
“哦~不气不气,你的力量只是暂时‘收起来’了没丢。”她乐呵呵地任由小猫咪咬她手指,揉着小猫咪的肚子哄它。
叶子被老人皱巴巴的手揉来搓去迫不得已松口放开了她的手,但它气可没消,嗓子里哼哼唧唧憋出一声“汪!”然后它就打开了语言的开关:“汪——喵凹、嗷!”老人满是褶子的脸一皱,捏住叶子的头:“别骂啦,小暴脾气,别把阿翎吵醒了。去太姥姥那,太姥姥给你好吃的肉肉。”她熟练地一把揽住小猫咪叶子往外走,临近门边,另一只握着木杖的手以杖头作笔,挥动着在空气中写出两个金色的大字,字散金尘飞,洒落到临时搬到客厅的衣柜、学习桌、窗帘、地毯等物上,那些东西便一个个活了起来,动作轻盈的跑回周玉翎卧室它们原先的位置。
……
日西斜
床上睡了大半天的孩子手指动动睁开了眼睛。
周玉翎捂着晕眩的头,慢吞吞地坐直身体,入眼熟悉的房间摆设,她的手在眼前翻转,缓了大概叁四分钟才意识到——她“活”了!
“喂,闫梨,我、”周玉翎拿着手机手舞足蹈激动得不知道如何形容,“我活了,我没死!我好开心!”
“你回家了吗?什么时候?”电话那头的闫梨讲话慢悠悠的听起来特别疲倦。
“啊?我不知道诶,貌似睡一觉醒来就回到自己身体里了。”周玉翎rua下自己的头发,是真的头发!
“这样子吗……可我们还没来得及讨论那本书,”闫梨的声音忽远忽近,隐约能听得见汽车引擎声,“明天……明天下午你有空的话我们再复盘一下昨晚上发生的事情……我们步行街xxx号黑金奶茶店见。”
“我可以多带个人吗?”周玉翎问道。
“什么?你随意就好。”闫梨迷迷糊糊打了个哈欠挂了电话。
周玉翎挂了电话欢快地接着打给给好友卢晓鹿。她们无意间双双漏掉了某只白底黑纹的小猫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