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时却不明白他在想什么,对上他的视线,莫名有些不好意思,低咳一声:对了,下回遇见这种事儿,有多远躲多远。那群家伙不是什么好人,免得到时候再惦记上你。
不等司宁回答,他就挥了挥手,转身迈出六亲不认的步伐,风骚地离开。
司宁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一会儿,毫无预兆的用力一跺脚!
不远处越时好好走着路,突然拐了一下,停下脚步狐疑地看了看自己的右脚,弯腰揉了揉腿肚。
怎么突然麻了?
司机不明所以,看着司宁的右脚,脚伤复发了哦?要不要去医院检查一下?
他之前崴伤的是左脚。
司宁顿了顿,深吸口气,不去了,这周末的体检也取消。
都找到源头了,还去什么医院?
司家两位家长一如既往的加班,司宁吃完饭回到楼上,坐到桌前打开电脑,想了想,在搜索引擎里输入一行字。
【和别人互换了感觉怎么办?】
跳出来的查询结果都是互换身体、互换灵魂、交换人生之类的问题,看上去都是中二期为了博取关注,编出来的故事,剩下一个还是《变形计》的广告,对他的情况没有任何帮助。
司宁关掉网页,打开许久没看的班级群,里边果然在讨论转学生的事情。
一中虽然强制住校,却并不没收学生的手机,尤其是五班这种重点班,老师都很信任他们的自制力。
毕竟成绩要是下滑,就得被换到其他班级去,不论是为了面子还是其他,都不会有人愿意被调走。
一群住校的学生,再怎么消息灵通,也没法打听到太多事情,司宁看了一会儿,他们讨论的还是中午说过的那些。
育才校霸、被学校劝退,转学原因疑似与育才那个休学的学生有关。
转学生还没正式到班上报到,他的事迹却已经传遍了整个班级,在五班学生的心里,越时这个名字俨然成了洪水猛兽的代名词。
不过司宁想起越时临走前对他说的话,觉得这个转学生似乎也不是他们说的那么恶劣。
看了一圈都没什么有效信息,反而是副班长突然冒出来,用语音大吼了一声:安静!
整个群顿时鸦雀无声。
副班长一出,就不会再有人说话了,司宁关掉手机,在自己的本子末页写上几个字:
越时,育才中学。
司宁看着简短的资料,眉心微微蹙起,却没把同学猜测的转学原因写上去,而是合上笔记本,点开一个直播软件,从关注里唯一一个名字点进去,开始写作业。
直播间的观看人数很多,弹幕一片片刷过去,主播却十分安静,如果不是键盘声还在响,都让人怀疑他是不是忘了开麦。
这是一个游戏直播间,主播不是专业选手,偶尔陪玩,大多数时间都是单排,跟大多数主播不同的是,他从来不露脸,入镜的只有一双修长有力的手。
这双手实在太好看,主播声音又低沉磁性,很快就凭借人狠话不多的风格走红,成为这个直播软件点击量最高的主播之一。
司宁的父母很少回家,他一个人在家,经常听着直播的声音写作业,最初点进这个直播间,只是因为它挂在最新更新上面。
作为一个游戏直播,难得没有油腻的调戏和乱七八糟的脏话,主播话很少,基本上都是键盘和鼠标的声音,他听了几次,觉得氛围不错就点了关注,算是这个主播最早的粉丝之一。
不过奇怪的是,这主播名气挺大,粉丝给投的雷也很多,却总是很穷的样子,连个新的键盘都买不起,用的一直都是最开始直播那把黑色键盘,键帽上的字母都磨没了。
是真的换不起,有一回路人进来问他为什么不换一把键盘,被粉丝们科普了一番换了手感就不对了吧啦吧啦,最后主播停顿一下,拿出白纸写道:穷。
粉丝们的脸都被打肿了,差点儿气得给他送上一堆月石。
司宁不玩游戏,关注这个主播也只是觉得他直播的气氛比较好,打开直播间就没有仔细看,等做完一科作业抬头,才发现今天的直播内容有点奇怪。
主播这次连双手都没有露,镜头对着一个红色罐子,司宁一抬头就跟罐身的旺仔对上了视线。
恰好这时,主播刚收割完一个人头,低沉道:死了,舔包。
弹幕上顿时一片尖叫。
【啊啊啊这安全感!我死了!】
【a爆!埋个地雷,把主播炸出来!】
【小哥哥小哥哥,我迷路了,请问通往你心里的路怎么开?】
直播间里有不少人是冲着那双手去的,此时问道:【主播今天的摄像头歪了吧?】
我心肌梗塞不通车。主播顿了顿,答道:没歪。不喜欢旺仔?那给你们换个帅哥看看。
牛奶罐很快被拿走,主播挪了一下摄像头,弹幕上有人猜主播是不是要露脸,粉丝们顿时激动得嗷嗷叫,就连司宁也忍不住有些好奇。
毕竟关注这个主播这么长时间,他从来都没有露过面。
然而过了一会儿,镜头前出现的仍旧只有一个红色牛奶罐,只是上面多了一张肯德基爷爷的大头贴纸,盖在旺仔的大脸上。
观众:
司宁也愣了一下,随即摇头笑笑,埋头继续写作业。
等作业写完,直播也已经结束,司宁给主播的专栏投了几个地雷,关掉手机洗漱睡觉。
次日早,班主任领着越时到高二五班报到。
昨天打架脸上多了几处新鲜的伤口,让五班学生对他的坏印象更加根深蒂固,导致班主任问谁愿意跟他坐一起的时候,根本没有人应声。
班主任看了一圈,有意把他发配到最后一排隔离,视线刚转到后排体育生那儿,司宁忽然举手,坐我这儿吧。
他先前的同桌出国留学去了,这学期还没换座位,旁边正好空着一个位置。
这人跟他的痛觉互换,又不是什么善茬,与其让班主任把他安排到后排,天天担心他跟别人打架,不如放在自己身边比较安心。
越时这才瞧见司宁,眉峰微挑。
他们才见过几次,这个新班级的同学几乎每次都是在帮他。
班主任却想起司宁昨天才被越时敲诈过,担心越时会影响他学习,闻言没有立即同意,犹豫了一下。
越时却根本不客气,直接越过她,坐到了司宁身边。
班主任:
这个学生简直是专门转来戳她肺管子的!
班主任盯着越时看了一会儿,到底是没在其他学生面前说什么,那就这样吧。第三节 课下课是课间操,越时就不用去了,先去仓库买一套校服。
昨天越时出办公室直接就走了,不光是饭卡,校服也没买,今天还是穿着自己的衣服来的,在一群穿校服的乖宝宝中间,显得尤其格格不入。
也格外扎眼。
看着越时漫不经心地点头,班主任火气直往上涌,深吸口气挪开视线,说:开始上课,翻到第47页
转身写下这节课的板书,她自我安慰地想:司宁成绩一直很稳定,把越时安排到别人身边,还不如放他身边,造成的影响小一点。
说不定司宁能感化越时,带他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呢?
结果一下课,班主任就瞧见司宁拿出几百块钱往越时手里递,顺便还有个白生生的包子。
班主任:
她还在这儿呢,越时就敢明目张胆的敲诈同桌?她就说司宁怎么会主动要跟越时坐一块儿!
班主任脸色一黑,用力敲了下讲台桌面,越时!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越时:???
第3章
司宁已经整一个月没有好好吃过一顿饭了,今天早上阿姨准备的是粤式早茶,他没滋没味的吃完,突然想起越时今天可能要来学校报到,就给他带了一个叉烧包。
考虑到跟越时打好关系,能更方便自己掌握他的行踪,以免越时打架连累到他,才带上了昨天没借出去的那四百块钱。
只是刚把东西放到越时手里,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班主任点到了越时的名字。司宁有一瞬间的茫然,瞧见班主任的脸色,心中暗道一声不妙。
而越时看清手里的东西,抬头瞧见班主任一脸惊怒的表情,用脚趾头都能猜出她脑子里想的是什么。
一口黑锅严严实实扣上来,偏偏他昨天就被抓过现行,此时简直百口莫辩。
从昨天报到开始,他就发现这个班主任不太喜欢他。
他知道自己转学那件事情听起来的确挺吓人,老师喜欢乖学生,看不惯他,他都能理解,也一直没有放在心上。
但没想到同桌给他个东西,都能被班主任当成是抢劫。
钱就算了,打劫连包子都不放过,这是埋汰谁呢?
越时脸色一黑,不屑跟她解释,索性当着班主任的面儿把钱收进口袋,拿起包子啃了一口。
班主任被他这明目张胆的行为惊了一瞬,转而全都化成了怒火,要不是班上学生都看着,指不定会气成什么样。
她的表情冷下来,重复道:现在,跟我去办公室!
越时也是混不吝,举着包子就跟上去了,口袋里几张粉色的票子露出个角,随着他走动一晃一晃,像是在耀武扬威,看得五班一众同学目瞪口呆。
时隔一个月,司宁终于再次尝到叉烧包的味道,满足地喟叹一声,想了想,也跟了出去。
几人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处,教室里一片哗然。
怎么回事儿啊?老班怎么突然发火了,你们刚才有看见吗?
好像是司宁给转学生塞了个包子。
司校草怎么对转学生这么好?
转学生真的好帅啊,看起来也不是特别暴躁的人,你们打听的消息真的没错?
语文课代表冷哼一声,帅有什么用?又不能保送清北。而且就他那个品行,能不能毕业都悬!
为什么这么说?
我妈昨天买菜路过校门口,看见他跟穿育才校服的一群人进了小巷!到了新学校还能被人找上门,你们说能有什么好事?
四周的同学们都露出了然的表情,难怪转学生脸上有伤。
司宁也太可怜了吧
语文课代表忽然一拍桌子站起来,司宁肯定是被那个人威胁了!我要去告诉老班!
教师办公室。
越时吃完包子,进门随手把垃圾丢进垃圾桶,环抱手臂往旁边一靠,问道:老师找我什么事情?
当着她的面敲诈同学,还问她有什么事?
越时那满不在乎的模样看得班主任心头一阵火起,话到了喉咙口,却忽然瞧见紧跟着进来的司宁,只能硬生生收住。
不想在自己的学生面前失态,班主任忙挤出一个笑容,温和道:你怎么也来了?
见司宁看了越时一眼,她的声音更加温柔:这件事情老师会处理,你安心回去吧。座位的事情,我待会再安排一下
不是的,老师。司宁打断她,您应该是误会了,我跟越时以前认识,他这个月生活费没到,找我借钱是要买校服和练习册,不是想买别的东西。
越时:???
他们俩什么时候认识了?他连平时作业都懒得做,有说要买练习册?
班主任也一脸狐疑,看了司宁一眼,又看看越时。
越时懒散地靠在她的办公桌上,也正看着司宁,察觉到她的视线,转过来,很是桀骜地挑了下眉毛,老师不相信?
不是她固执,实在是越时这模样,没有一点像是要改邪归正的意思,更别说主动买练习册了。
但司宁是她带了一年多时间的学生,向来都很听话,她不觉得他会在自己面前说谎。
最终还是对自己学生的信任占了上风,班主任说道:这次就算了,以后早餐要在课前解决,像今天的情况不允许再发生。明白了吗?
既然司宁说她是担心越时拿钱乱花,她也不好直说是自己误会了,只好顺着这个台阶下来。
偏偏越时得了便宜还卖乖,司宁还没说话,他就高声答应道:明白了!下回一定不让您看见!
班主任觉得这就是典型的积极认错,死不悔改。
司宁忙给越时使了个眼色,对班主任说道:那我先带他去买校服。
本来只是托辞,谁知道越时的手臂直接搭了上来。
越时身上有股橘子汽水的味道,混在男孩子温热的体温里,烘得司宁有些喘不过气,考虑到不能在老师面前穿帮,才勉强忍住没有推开。
还是你够意思!越时根本没注意到这些,拍拍他的肩膀,朝班主任敬了个礼,老师再见!
班主任:
走出办公室,司宁立即远离越时几步,那股不自在的感觉顿时消散,耳尖的温度也降下来不少。
越时却跟了上来,微微低头看他,压低声音问道:为什么撒谎?
他这个姿态很有压迫性,刻意压低的声音钻进耳朵,有点痒。
司宁下意识后退一步,但脚后跟已经接触到墙面,顿了顿,抿唇道:我不能看着你因为我被冤枉。
那你帮我解释清楚就行了,干嘛还说我们很熟?
司宁没说话。
越时也没揪着这个问题不放,转而问道:那你早上为什么给我带早餐?
司宁诡异的停顿一下,吃不下,怕浪费。
总不能告诉越时,是因为他自己想吃?
越时探究地看着司宁通红的耳朵,觉得事情不是他说的这么简单,还想继续追问,恰好预备铃响起,便只能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