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霄寒喝了一口药汤,生涩的苦味刺激得他一下子清醒过来,他低下头,吻上慕千兮的唇,将药汤渡进慕千兮的嘴里。
一口一口,苦到了心上。
就在前几天,慕千兮还和他说着北巡的时想要去福都崖看日出,想要去北融海看看宁远先生,可这才多久,这个人就病恹恹地躺在这里了。
北霄寒宁愿受伤的人只有自己。
他一心想要好好保护这个人,却几乎每次都是被这个人保护了。
“慕慕,你怎么这么傻?他不值得你……”
北霄寒欲言又止,一开始他还揣测过慕千兮和容冢的关系,然而现在,他只有深深的后悔,早知道容冢如此变态疯狂,他就应该想办法将他先行处理掉,而不是让慕慕以身试险和容冢以命搏命。
北霄寒刚刚问了秋娘,寒十三所言慕千兮吃了的东西,其实是慕千兮养出来的一种蛊,一种和造梦蛊亦是相生相克的王蛊,名叫浮鸠。
浮鸠虽然也是王蛊,但是却与造梦蛊半面蛊等不同,它以人的精元为食能够压制号令其它蛊虫,而且不会在人体内繁衍,容易剥离出来,但是却对寄存的母体损伤极大,很容易让母体气血两亏而亡。
慕千兮养浮鸠蛊,本来也是以防万一容冢没死,没想到还真的用上了……
北霄寒坐了很久,最后体力不支在慕千兮身边昏睡了过去。
书无上被秋娘叫醒就看到这一幕,嫌弃地摆摆手道:“让人就这个臭小子拖出去,别耽误了老头子给臭丫头祛毒!”
秋娘应了。
书无上又道:“容冢的尸体你们没动吧?”
“神医您先前吩咐过了,奴婢就让人将那边守着,没让人擅动。”秋娘道:“神医,娘娘的血恢复正常了!”她见书无上逼出来的血变成了鲜红,激动地大声道。
书无上无所谓地点点头,继续投入到慕千兮的救治当中。
北霄寒再次醒来后没有去打扰书无上他们,而是出面稳定了局面,然后吩咐龙吟卫加大拂尘宫余孽的清剿。芙玉公主见北霄寒没有大碍,当夜就出了宫,倒是北封霖,得知慕千兮还没有醒,赖在宫中不愿意离开。
“我等姐姐醒来后再走。”北封霖噘嘴拒绝,望向北霄寒的眼神带着不满,三皇兄每次都没有保护好姐姐!太没用了!
北霄寒不知道北封霖在想什么,他心系慕千兮,书无上不让人进去探望,他便得了闲就在殿外候着。
……
慕千兮这一昏迷,就昏迷到了三月底。
“慕慕?”北霄寒本来坐在慕千兮身边批改奏章,但是因为他一直都有分出心思注意慕千兮的动静,因此慕千兮眼睫毛一动,他就察觉到了。
慕千兮缓缓睁开眼,只觉得心中还遗留着浮鸠蛊残存的寒意,有些艰难地眨了眨眼就,嘴巴张了张,却发不出声音来。
“别怕,你昏迷了大半个月了,暂时不能说话是正常的。”北霄寒急忙解释道,“无上神医说,只要你醒了,过几天就能好了。”
见慕千兮眉头动了动,他一下子明白了慕千兮的意思,小声道:“没事了,那日无上神医回来了,容冢的尸体也是他处理的,你别担心,不会让他有机会复活的……”
他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一一给慕千兮说了一遍,然后又让人将一直温着的汤药端过来给慕千兮喂下,等到慕千兮睡了之后还忍不住定定地看了慕千兮许久。
“陛下,容大人和容御史求见。”喜升走进来小声道。
就在几天前,容行之进了阅书台,容玉树进了御史台,两人这个时辰进宫,只怕是有什么事情。
北霄寒皱了皱眉,起身走了出去,“让他们到偏殿这边的书房来。”为了方便照顾慕千兮,北霄寒专门让人在这边收拾了一间书房用来办公。
因为书无上临走之前交代了不要挪动慕千兮,慕千兮昏迷的这段时间,北霄寒也跟着住在这边,千霄殿那边都空置了。
容行之和容玉树很快就到了。
容玉树道:“陛下,这是今早上有人送到容府来的。”他将一个册子递给了北霄寒。
容行之苦笑着拿出来一个折子,“下官这边也有今天上书弹劾清修驸马的,这件事,只怕是冲着皇后娘娘的。”
清修驸马就是大长公主的驸马爷,不少人只知大长公主北流湘用兵如神军功赫赫,却不知当年与大长公主燕鲽情深的驸马爷余清修亦是军中人人敬之的鬼才军师,更是携同大长公主立下不少战功。
只不过余清修英年早逝,大长公主又中了毒,心灰意冷之下从军中退了出来,时间荏苒,已经没有多少人记得清修驸马爷这个人了。
容玉树手中的账册,上面写的是余清修盗用军中粮草的数量和挪用军饷的数目,容行之手上的折子,就是弹劾余清修这些罪名的。
这件事,表面上看来是针对余清修,可余清修是大长公主的驸马,大长公主又是慕千兮的义母,而背后之人又将这两样东西交到了慕千兮的娘家容家人手中,想要让容家人去搅动这潭水,其心思可见歹毒。
“有人坐不住了。”北霄寒敲着桌子道:“行之,依你看,怎么办?”
容行之沉吟片刻,提出了自己的疑惑,“陛下,臣觉得,清修驸马十有八九是被冤枉的,但是这些东西,微臣看,并不像是假的。”
北霄寒目光微动,“朕记得,大历十七年,发生了一件大事。”
“当时北雷风见朕在军中混出了名堂,也想要去军中,老头子便让他去了叶正龙手下,结果他们被困在了名峨山,困了大半个月,非但没有缺衣少食,反而还有精神打下了名峨山的土匪窝,当时可是惊艳了不少人。”
“只不过北雷风因为见血受了惊,后面才没继续待在军中。叶正龙接手的就是当初姑母姑父最开始拉扯起来的那支军队,里面有不少他们两个的心腹。”北霄寒摩擦着指腹,没有说的是,当时是北雷风势头最盛的时候之一,也是他最苦闷的时候。
母妃去世十周年,他的父亲却只一心为自己的大儿子庆功大办,甚至想要让那对母子搬进母妃住过的宫殿,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深知自己只是老头子嘴巴上“最喜欢的儿子”,也越来越和老头子离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