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仪姐,祝你年年十八,青春常驻!”
利苑大酒楼包间内,尚未上钟的小姐小妹却娇笑逢迎,软言好语夸赞至大富豪夜总会领班侯淑仪心里。
侯淑仪难得不用侍客备受簇拥关注,真像回到十八岁。细而挑的柳叶眉下狭长美目含情流转,是脂粉堆摸爬打滚出来的熟练姿态。
今天是她二十九岁生日,年过一年,吃青春饭的人自然不想被提醒时光残忍少艾不再。但她的男人张永强却毫不在意,还叫来一群人为她热烈庆祝。
爱情解千愁,只要他肯惦记,一年老叁岁她都愿意。
“强哥,还不快点拿份大礼出来,阿嫂等不及了——”何武带头起哄,被侯淑仪嗔了眼,“讲了很多次,不要叫阿嫂啊。”
她知道张永强不喜欢别人称呼自己阿嫂,刚开始是张永强明确不允许,她咬得牙根发软也不敢反驳。后来眼见他兵强马壮,潜移默化间自己已经开始替他拒绝。
没有张永强就没有大富豪淑仪姐,他说什么她便做什么。尽管心里盼着那个名分,哪怕是口头上被称呼一声阿嫂也心满意足。
可惜千般暗示这个男人始终不提,念及此侯淑仪的眼神黯淡了几分。
“不叫你也是阿嫂,迟早的事情啦。”何武看不见侯淑仪的落寞,揶揄着要张永强拿出生日礼物,“强哥,你不会是没准备吧?”
屋内哄笑四起。
“你个衰仔,我怎么可能没准备。”张永强从衣服内袋掏出黑色长方形丝绒礼盒,递到寿星面前,“淑仪,生日快乐,看下中不中意。”
侯淑仪打开一看,是一只白底金边的方形女表。浅金色表带洋气精致,表底镶着数颗碎钻火彩夺目,闪得她心中雾霾全散,艳红唇色扬起最大笑容。
“哇——好靓啊,这么多钻,强哥果然够大方。”
哄闹声中侯淑仪凑近张永强耳边撒娇,“我好中意。”张永强朝她轻笑,掌心搂紧她肩膀,“明年送只更贵的给你。今晚倪少是不是带客过来?”
“嗯,前两日交代了我,今晚他会过来,叫我留角落那间小包厢给他。”侯淑仪凑在张永强耳边小声回应。
“有没有讲带的是什么人?”
“没有,”侯淑仪望着张永强不带表情的侧脸,“需要我到时去探探风吗?”
张永强听完露出一个不明所以的笑容,乘势在她脸上亲了一口。所有人看着这个亲昵动作嘘声四起,喊着淑仪姐快点回吻过去。
她噙笑主动送吻,却被他无意侧头避过,红唇印在男人嘴边,眼底失落不敢让人探见。心里明白这不过是他的打赏,赞许她耳聪目明,懂得为大佬分忧解难。
再怎么恩爱都是有目的的。
热闹众人只愿享受宴请喜庆,哪看得见这对各怀心事的成年男女在为彼此逢场作戏。酒饱饭足,立即奔赴各个娱乐场所为世人销魂销金做足准备。
何靖看了时间,开口交代,“我等下有点事情要先走。”
“才刚吃完多久?”张永强拿起烟盒散了一支烟给何靖,“有什么事这么着急走?”
平头嗤笑一声,“肯定是为了女人。”
“不是吧——”何武原本坐得闲散,瞬间弹起腰骨挺直,“我哥铁树开花肯还俗了?”
“何止开花,还是个学生妹,靓绝省港澳。你哥为了送人回家特意把我支开,你都不知道我当时多委屈——”平头即将被何靖眼风剜开头颅。
“你是不是嫌命长?”何靖说得凶狠,却掩饰不了耳根发红。
“喂,你耳朵都红了喔,看来是真的啊。”张永强笑得像发现不得了的秘密,手搭着何靖肩膀细看几眼与脸色迥然不同的耳廓皮肤。
“什么时候的事啊?”连侯淑仪也忍不住插嘴,“阿靖你藏得那么深,连我们都瞒?”
“你们不要听平头乱讲,没这回事。”
何靖轻推张永强手臂站起,长指点着平头方向,“我劝你做回男人,别口没遮拦似个八婆。”说完头也不回出门,留下一屋嬉笑。
匆忙离去的背影早早出卖何靖内心。他怕多坐两分钟自己这番心事要被切成二十四集伦理爱情合家欢剧场,惨遭这群叁流编剧编排演绎,避无可避。
△△△
何靖赶到校门已经过了放学时间。晚上七点柏油路只有车流穿梭,颀长黑影倾斜在地,结实胸肌在衫下不时起伏。
连路灯都窥见他在极力控制自己的紧张呼吸。
蒋慈踏出校门第一眼就望见何靖。又高又壮还穿了件黑皮衣,寸短发型似刚刚刑满释放,配上一台惹人频频回视的重型机车。如果指间再夹支烟,阿sir也会忍不住上前搭讪:敢来这里勒索?把身份证拿出来!
他回望过来,目光稍作停滞,随后痞气冲她勾唇微笑。阿sir,长成这样或许只是哪位熟客富婆入夜买春,角色扮演玩初恋等你放学。
蒋慈的心不自觉跑快几拍。她特意换了衣服,晚饭后麻烦陈思敏去补习班帮她请假。咖啡色粗线毛衣,微宽领口露出瓷白天鹅颈,与披散在肩的黑发形成柔媚色差。
夜色中这株玫瑰轻轻摇曳明艳动人。只要她愿意卸下冷傲面具,未语先笑的眉眼就能倾城误国。
何靖被仙女勾了魂魄,定定凝望,已忘记如今何年何月身处何方。
直到蒋慈站在面前开口,“可以走了。”
何靖回神,“你吃了吗?”
“嗯,吃了。这个是你新买的?”车头出现一个白色头盔,比何靖平时用的那个明显小了一圈。
“给你的。”他把头盔递给蒋慈,“你试试合不合适。”
蒋慈戴上,尺寸刚刚好。
灯光普照的繁华闹市被头盔隔绝在脸外,何靖的雀跃只有自己心知肚明。在今晚见到她之前也因担心佳人不愿赴约而焦虑忐忑,却在她出现的那个瞬间,颅内一片沸腾,恨不得依书照做单膝下跪,抚平翩跹裙裾成为她的裙下之臣。
风吹霾散,何靖漂泊在外的心船破开浮沉细浪,驶向灯塔。
沿5号干线驶至清水湾道抵达山底,没有停滞直接开上了山顶观景台。这里视野开阔没有坡度,适合初学者了解车子性能并尝试平地驾驶。
“插钥匙点火,左边是离合,右边是油门和前刹车。”何靖指着车头仪表盘,“这个是转速表,换档的时候按照转速表的速率变化来换。”
他单膝蹲下,指着左侧前方踏档拨片位,“用这个换档,我示范一次给你看。”
随即将车上两个头盔放到地面,起身上车,手握离合脚踩踏档,“初学要着重油离配合,起步给油要盯转速,不要高过3000。机车六个档位,一档捏离合然后用踩挂档,二叁四五六档是捏离合后用脚上挑,档位越高速度越快。点火之后你捏离合踩1档,表盘里面那个n就会跳到1,这个时候你不用给油门它都会往前的了。”
蒋慈如坐课堂认真听讲。她凭一腔兴趣说要学车,却发现自己真的对机车一窍不通,只能努力随何靖指示记下要点。
纸上得来终觉浅,她提出要上车试试。
何靖站在一旁看她有模有样地点火,捏离合,然后松开。
车子瞬间熄火。
蒋慈困惑,“怎么回事?”
“你离合松太快了。”何靖条件反射伸手去握住离合,粗粝掌心覆上蒋慈手背。
骨节分明的指掌温热,交迭在她纤细手指中握住离合,低头凑近语气认真,“你松的时候要这样放一半,不能直接放掉,像这样。”
手心轻轻用力带着她的手示范一次。蒋慈手背传来带电热度,心里装了只上蹿下跳的兔子,咚咚撞得她耳根发热。
何靖松手,见她微微低头,撩到耳后的头发挡不住粉红耳廓。意识到自己刚刚有多暧昧,手心残留细腻触感。他喉结滚动,清嗓开口,“你再试试吧。”
蒋慈确实是个好学生,无论学什么。再次上手已淡淡定定,收放自如。何靖逐个步骤指导纠正,她一次做得比一次准确。
她侧头望向何靖,“我想自己试一次。”
“不要了吧。”何靖有点担心,“这台车对你来说太重了,你才第一次摸,自己骑不安全。”
“难道我今晚就坐在这里玩模拟骑车?”
“这样安全。”
蒋慈蹙眉,“真的要安全我为什么要学?”
何靖往前半步,“那我坐你后面吧。”
蒋慈还没想好要不要拒绝,他已跨步坐上。车身明显往后一沉,隔开背后拂来的微凉山风,高大黑影拢住这片天地覆在蒋慈身上。
“试试吧,我护着你。”他保持了一定身体距离,却低头在她耳边温柔开口。
蒋慈定了定神,把心里那只兔子摁住。按照步骤启动机车,车身缓缓前行,把控车头的双手攥得略紧。
“可以给油门了。”
“松离合。”
车子依蒋慈把控稳当驶离观景台,朝下山沿路出发。蒋慈逐渐欢快的心情如风穿山涧,发尾在脑后轻轻摆动。掌控速度的快感占领头脑,她侧头轻问,“我可以加速吗?”
“最好不要,太危险了。”
“那我加速啦!”
“喂——”
蒋慈迅速捏离合挑档位,眼尾扫过转速表的时候右手拧油门,目不斜视感受扑面而来的风越来越密集。
何靖想伸手帮扶,却在探出之后又悄悄收回。
即便换档动作仍未完全熟练,蒋慈已被驾驭速度的快感冲昏头脑,追着山路尽头疾驰而去,如幼豹初猎般大胆勇猛。绕着弯道一路前行,趋向极致的澎湃在体内升腾,月色慷慨泄下,长发扬起露出那截细白颈侧。
她越来越快,换档的时候稍稍犹豫,随后猛鸷加速。这副柔弱躯体内蕴藏巨大潜能,野性难驯,强硬自满,每一步轻轻试探又重重踩下,对自我有着与生俱来的崇拜。在这一刻终于随风撕裂破茧而出,发丝摇曳,美得叹为观止。
何靖失去了所有判断,甚至血液自四肢百骸朝下腹汇拢,腰脊发热,情欲燃起。
想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