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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瑶也是一时兴致来了, 从前小丫头个头小, 也不似最近半年多这样的爱臭美, 她给她做的衣服跟时下孩子大体上看着是差不多的, 细节处花些小心思做出来的衣服也很好看了。
    这是头一回给她做偏古风的改良版裙子, 全了她那要美呆全保育院老师和小朋友的豪情壮志, 可就是这样一条裙子, 简直给贺亦姝小朋友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从前觉得漂亮的碎花裙子,碎花小衣裳,跟身上这精工细作的裙子比起来, 弱爆了弱爆了,小丫头还不晓得弱爆了是什么意思,心里头就是这么一股劲儿。
    跑到沈瑶跟前一米远的地方停下来, 转了好几个圈儿:“妈妈, 我是不是特别漂亮!”
    沈瑶伸出大拇指,点头:“漂亮, 我们月月换上新衣服非常漂亮!”
    小丫头听了这夸奖, 笑得露出一排漂亮的小米牙儿, 上弯的唇角就落不下去了:“我要去给奶奶和姑姑看看。”
    说着转身就往楼下跑, 身后小石头一边喊着妹妹等等我, 一边屁颠颠追在妹妹后头跑。
    小丫头是一路喊着奶奶下的楼, 梁佩君原本在院子里修剪花枝呢,听得孙女儿叫,还没来得及回屋, 穿着新裙子的月月已经小跑到院子来了, 跟梁佩君转一圈,直问奶奶我妈妈给做的新衣服好不好看。
    梁佩君都看直眼了,儿媳妇这两天就忙着给小丫头做衣服呢,可是,这也太漂亮了吧,简直不敢相信,那天那些布料多素啊,经了她的手,就成了这么好看的衣服。
    她放了剪刀拉了小孙女儿转圈看,一边看一边赞:“漂亮,你妈妈这手也太巧了。”
    梁佩君对自家儿媳妇会刺绣是一点都没犯嘀咕,在她看来,沈瑶会什么都不奇怪啊,亲家鞋垫不就绣得特别棒。
    天知道绣鞋垫和刺绣根本就是两回事,不过梁女士不懂。
    不过就是知道也没什么出奇的,沈瑶日常就活得跟古时候的大家闺秀差不多,每天练字抚琴做针线,她人又聪慧,学什么老师都夸天赋极高,梁佩君觉得她儿媳妇会什么都是正常的。
    贺真是循着声儿出来的,看到那一声衣裳也看傻了,她从前就知道嫂子手巧,她做衣服就是跟她嫂子学的,可是,这简直有化腐朽为神奇的技能啊。
    呸,把布料比作腐朽有点奇怪,不过,那么几块平平无奇的布料,竟然能做出这么漂亮的衣裳,完全颠覆了她的想象。
    这两年起,北京流行穿红色,贺真也有几件红衣服,可是她从来不知道红色原来可以让人这么惊艳。
    月月裙子外那一片片薄纱上刺绣,栩栩如生,看着美极了。
    而且,这裁剪确实精妙,整条裙子的裙摆实则分三层,里边是红裙打底,中间是轻薄红纱,最外层有薄纱制成的几幅裙片,就是这裙片和胸片上绣了花,孩子跑动起来的时候好看得不得了。
    别说月月被打开了新世界大门,就是贺真,对服装也有了一种全新的认知,对刺绣也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看到随后跟着下楼的沈瑶就缠着她教刺绣的手艺。
    沈瑶满口应下来:“正好,我们家月月也想学,等有了绣绷,我教一个两个都一样。”
    听说小丫头学刺绣,梁佩君和贺真的第一反应都是,“这么小就开始学?”
    沈瑶道:“是小了点儿,五六岁就差不多了,不过她喜欢,刚才自己都翻出针线来了,我想着教点儿基础针法,这个枯燥,她要是坚持得下来也是好事,女孩儿练练绣艺最能磨性子的。”
    刺绣这手艺,如今其实也还有人会,所以绣绷是买得到的,贺真知道自家嫂子这几天忙着给俩孩子做衣服,也不叫她费神,自己就包揽了买绣绷的事情。
    说好了要开学穿去艳压全保育院的新衣服,小月月穿上身怎么都不舍得脱了。沈瑶也由得她,转身回楼上又做起新衣服来。
    女儿的衣服有了,这一回是儿子的,男孩子的衣服就要简单得多,沈瑶拿了黑白灰三色的布料,白色裁了两件立领的小衣服,黑色和灰色的做了两条方便孩子活动的萝卜裤。
    因为款式几乎是一样的,只是颜色和刺绣上有区别,沈瑶是两件同时做的。
    不敢用老式的盘扣,两件上衣都挑了白色的扣子,扣在立领下方。
    说是立领,领口做得并不高,孩子穿起来也不会有不舒服的感觉。袖口嵌了两寸宽的边,滚了细细的裤子同色布料做的边条,两件衣服下摆都绣了东西。
    一件用银灰色的线绣了一只活灵活现的小老虎,银灰色老虎在白色衣服上若隐若现,另一件用黄黑色绣线绣了只斑纹猫,是照着隔壁家养的小猫的模样绣的,家里这两个日常就喜欢去逗那猫,绣这个小石头一准儿是喜欢的。
    梁佩君还是头一次知道,小男孩的衣服绣上图案也会这么好看,银灰线绣的那个显档次,小猫儿就很可爱。
    小石头也有了新衣服,男孩儿平时就不是很注重打扮的,这会儿摸着那叠得工工整整的衣服,也抿着唇压着要扬起来的唇角跑去试衣服去了。
    再是装老沉,其实还是个三岁孩子嘛。沈瑶看着儿子捧着衣服小短腿迈得飞快,忍不住笑了起来。
    石头换了衣服出来的时候,拉着衣摆直看那只小花猫,哎哟,稀罕得不要不要的,没跟月月一样奔下去叫奶奶看新衣裳,不过有些腼腆的跟沈瑶说了声谢谢妈妈。
    还是沈瑶牵着他下去给婆婆和小姑看了看,得了好一通的夸,石头和月月不同,他喜欢这衣服,表现在不舍得穿,大家都看过以后他就宝贝兮兮的回房里换了下来,说是要留到开学那天再穿。
    沈瑶后边到他房里的时候,看到那一套衣服被叠得工工整整放进了衣柜里头,相比女儿的爱娇,儿子乖得不得了,沈瑶没忍住在他脸上亲了一笑,笑着夸了他把房间收拾得很整洁,特别特别棒。
    小石头那脸一下子就红起来了,白嫩嫩的,脸红起来特别明显,一路从脸颊直红到了耳根,脸虽红了,眼睛却是亮闪闪的,显然被妈妈夸奖让小家伙特别开心,沈瑶看着觉得简直可爱到爆。
    应了给月月做两套衣服,还有一套也花了一天时间才成。
    这一套不复杂,费时一天是因为裤子和衣身上有绣花,不是满绣,粉色的立领九分袖上衣,衣身上斜绣着一枝红梅,裤子是灰色的,算是灯笼裤,脚口束着。
    灰色的裤子右裤脚上也绣了一枝花,褐色花枝上两朵被绿叶衬着的粉白相间的花朵,粉色的花与粉色的上衣正好相映成趣。
    最妙的地方在于,灰色裤子外笼了一层浅淡的薄纱,打眼看去,朦胧烟色,特别好看。
    小丫头换上那衣服,头上扎两个小丸子,瞧着活像个福娃娃,梁佩君直说,小姑娘家家的就该是这样打扮,多喜兴啊。
    别看梁佩君是个受过新式教育的人,看着一对宝贝乖孙儿这么一打扮,直觉得这带点老式风格的衣服,比现在满大街穿的那些好出八条街去,论审美,还是老祖宗的好。
    就是她看着都跃跃欲试想给自己做一身衣服了,沈瑶要做两个孩子的衣服,怕她累着,梁佩君就逮自家闺女做,闺女也跟着儿媳妇学了几年做衣裳了,手艺还是很拿得出手的。
    只是跟沈瑶商量,让她帮着绣点儿低调的东西上去,就比如跟小石头衣服上那只小老虎那样,相近色刺绣,不显眼,却高端大气上档次。
    沈瑶自然是满口应下的,说:“回头有空的的时候我跟真真陪着您一起去选布料。”
    恰是下班的时间点儿,贺安民回来瞧着月月身上那衣服也直夸好看,“这么穿喜庆。”
    月月当下就定啦,以后都要妈妈给做这样的衣服,这多与众不同啊,她都没见别的小朋友穿过这么好看的衣服,走出去绝对是独一份儿。
    平时在晚饭前俩孩子都该洗澡的,这一天月月就不肯配合了,洗了澡这衣服就得换,她非得等晚点儿才洗,说是她爸爸还没看到。
    贺时回得晚,她就眼巴巴坐自家院子里等着,谁要往院外过,夸一夸她的衣服,她就笑着说是我妈妈做的,好看吧。
    贺时回家的时候天都黑了,远远的就看到自家门口亮着一盏暖黄的灯,灯光下他家闺女和小子一人坐着条小板凳托着腮守在门口望着他回家的路。
    乍一看到他就蹭的站了起来冲他招着手喊着爸爸,小炮弹一样就往外头冲,贺时一把接住把人举高抱起,脸上就被亲了一口,奶声奶气儿问:“爸爸你上班累不累?”
    贺时哪怕再累呢,这会儿疲累也都全消了,摇头说不累,看了看闺女身上一套之前没见到过的新衣服,问:“妈妈又给新做了衣服?”
    小丫头就乐了,鸡啄米一样点头,问贺时:“爸爸,我新衣服好看吗?爷爷奶奶妈妈姑姑和哥哥都说好看,张奶奶和隔壁胡奶奶王婶婶也说好看得很。”
    这张奶奶是说的家里的张婶,至于隔壁的胡奶奶王婶婶是她坐在门口等贺时打贺家门前过的邻居,人家夸她的她都记得可清楚。
    还跟贺时卖乖:“奶奶刚才就叫我洗澡了,可是我想等爸爸看了我新衣服才换掉,所以一直等着呢。”
    可把贺时给稀罕得,好好夸了她一通。
    难怪说闺女是贴心小棉袄,这嘴甜劲儿谁比得过她。
    院子里小石头早在妹妹往屋外跑的时候就搬了自己坐的小板凳往屋里跑了,跟妈妈说爸爸回家了,然后又咚咚咚往外跑,打算把妹妹刚才坐的小板凳也顺道儿搬进屋。
    恰贺时抱着月月进来了,他仰着头喊了声爸爸,给贺时在脑门上揉了一通,搬着小板凳跟着贺时一起进了屋,还知道把门给关上。
    沈瑶看见了,走过去等小石头把板凳放好,俯身夸了两句,牵了他洗手去。
    自贺时到了t县上班开始,贺家的晚饭时间也往后挪了挪,算着贺时回家的时间开饭,吃过晚饭后歇了半个多小时,小月月这才舍得换下身上的新衣裳。
    八月的最后三天,沈瑶把两个孩子的书包和衣服都做完了,开始教贺真和月月刺绣,小孙女儿头一天学刺绣,梁佩君带着同样好奇的小石头全程围观。
    两个学员两个旁听的凑在一起,沈瑶先大致讲了刺绣分哪些门类,然后说了底布和绣线的选择,开始示范上绷,勾线、理线和劈线。
    贺真看得认真,月月却是有疑问了,她前些天看着她妈妈做衣裳绣花,并没有看到勾线这个步骤。
    沈瑶听了笑,说:“等你以后绣艺到了一定水平后,绣样都清清楚楚在心里,那便可以省了勾线这一步,初学时还是需要先勾线的。”
    小丫头就明白了,要绣出漂亮的花,她还须得先画一手好画才成。
    沈瑶继续教理线和劈线,一边劈线一边道:“刺绣是细致活,顶级的绣艺大师,一根丝线可以劈成三百五十多份,线劈得越细,绣出的作品越有灵性。”
    听闻一根丝线可以劈三百五十多份,一家人都不敢信的,月月和石头对数字还没太大的概念还好些,贺真瞧着自己手里细细一根丝线,不敢相信的问:“就这么一根线,能分三百五十多份?这怎么可能?”
    沈瑶笑笑:“自然是可能的,足够细心又足够熟练,就可以做到。”
    至少,曾教授她绣艺的师傅就能做到,只是这却是不能为外人道的。
    梁佩君想着前些天那三套衣服上活灵活现的绣花,问沈瑶:“你能分到多少份?”
    沈瑶眸色顿了顿,道:“我最多可以分四十八份,贺真和月月初学,先分成两份就行,等针法熟练了,可以慢慢劈得再细些。”
    没敢说她最高纪录是两百五十二份,沈瑶这样的出生,没有练习的环境,再有天赋也不可能做得到这一步,刺绣除了灵气,还需要勤加练习,熟能生巧才是硬道理。
    饶是说的四十八份,也叫梁佩君和贺真都听傻了眼,那么细的线,分成四十八份,那得多细啊。
    月月和石头对百以上的数没概念,四十八倒是晓得的,平时妈妈教数数学过,看自己妈妈的眼睛都快冒崇拜的小星星了。
    月月看沈瑶示范了一回,小胖手都没沈瑶半个巴掌大的小丫头,也认认真真跟着她妈妈学劈线,学穿针,做得有模有样的。
    小孩子的掌握能力还不大好,练针法的时候绣出来瞧着就有些歪歪扭扭的,梁佩君原想着她是一时新鲜,哪料到还真的规规矩矩坐着绣了足有半小时,直到沈瑶叫停,这丫头才放下手中绣绷,看一眼姑姑的再瞧瞧自己的,好像,差得有点多。
    几个大人注意到她神色,难得小丫头这样认真学刺绣呢,刚想说点鼓励的话给她打打气,她已经自己给自己打上气了,把两个绣绷凑一处,仰着头问贺真:“姑姑,你今年20岁了吧?”
    贺真给她问得愣了愣,笑着道:“是啊,月月还知道姑姑二十岁啊?”
    小丫头不以为意一点头:“这个不难,听奶奶说的,重点是,我三岁。”
    说到这里还伸出三根胖手指,看着贺真,就等她自己领会了。
    贺真给她说得愣了愣,而后反应过来,看着这得瑟娃儿忍了笑意夸赞道:“我们月月非常棒啊,三岁就能绣得这样好,二十岁的时候一定比姑姑强了。”
    前头两句说得可顺小丫头了,最后一句她听了后一本正经摇摇头:“那不能,我觉得我五岁就能赶上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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