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翎,我先去洗漱,你乖乖在床上等我。从烧烤店到家里,折腾大半天,时雨竟然已经习惯了压着声音,温声哄着对叶清翎说话,你如果清醒一些了,就先把睡衣换上,好不好?
看见叶清翎乖乖点头,时雨才转身疲惫地离开,整个人都快散架了似的累。
终于收拾干净,时雨回到床边,叶清翎已经换好衣服靠在枕边,似乎是准备睡了。然而时雨走近了,才发现不对劲儿。
叶清翎没有睡。
她茫然无神地睁着眼,眼眶泛起微弱的红,眼角有泪滴浸出,沿着脸颊无声地往下滑落。
阿翎?时雨一下子慌乱地坐过去,阿翎你怎么了?
她去牵叶清翎的手。
叶清翎转头,看向时雨,朦胧的泪眼忽的清晰一瞬,眸中情绪万千,愤怒、委屈、难过全部集中在了一块儿。
在时雨触到她手指的那一瞬间,叶清翎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一甩,一打
啪的一声。
时雨手背红了,疼得厉害。
时雨愕然抬头,她这时已经离叶清翎很近了,一抬头,几乎触到叶清翎的脸。
然后她被重重推了出去,摔在床上。
叶清翎!时雨的声音倏地冷了下去,她撑起身子想要呵斥,可是一抬眸,就又一次对上叶清翎的眼眸。
眸中浸满了委屈的泪水。
时姐姐叶清翎的声音哑得不行,眸中难过得要命,她哭着说,你怎么怎么能对我说那种话?
宠物?
玩具?
你怎么能这样说
怎么可以
我好难过啊
寝室里很安静,只有叶清翎沙哑痛苦的声音,环绕在时雨耳边。
叶清翎每说一句话,时雨就感觉,自己喉咙不受控制地痉挛一下,呼吸都开始疼。
脑袋里满是悔意。
时雨知道自己错了,可是她不知道自己错哪儿了。
直到现在,她都不明白,叶清翎对她而言,究竟是怎样的存在。不是宠物犬,不是玩物,不是金丝雀那又是什么?
喜欢?
可是,什么是喜欢啊?
她的人生中,好像根本不存在这种感情。
时雨呆愕时,叶清翎不知什么时候,停下了声音,猝不及防地朝时雨扑过来。
她狠狠押住时雨的手,醉酒后力气大得要命,让时雨手腕立刻感觉到一阵疼。
唔时雨微弱出声,还没来得及说话,叶清翎就触到了她的唇上,然后,狠狠咬了下去。
叶清翎一点没有留情。
有腥咸的味道在口腔中蔓延开来。
时雨艰难地喘着气,叶清翎终于退开后,却没有松开她的手腕,而是轻而易举地挑开睡衣衣领,像只愤怒的狼崽似的,又狠狠咬在她的锁骨上。
仅仅是咬而已。
报复似的、不带任何欲念色彩的咬。
只有疼。
然后稀里糊涂的,还是昏沉沉地睡了过去。终于又能够和叶清翎相拥,迷离中,时雨都有些分辨不出,究竟是痛苦更多一些,还是快乐更多一些。
但总归久违地再次感觉到了活着的实感。
时雨昏沉地睡过去,终于久违地没有失眠。
夜里第一声鸡鸣响起。
天快亮了,最后一丝月光洒在房间里。
叶清翎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着周围昏暗的一切,鼻尖微耸,闻到一股难以形容的微甜气息。
她脑袋还有些晕,只迷迷糊糊地记得,自己昨晚在决赛上获得冠军,和黄小轶她们一块儿去庆祝,喝了酒,然后
然后呢?
叶清翎朦胧眨眨眼,终于适应房间里昏暗的光线,勉强看清了周围。
尽管好几天没回来,但叶清翎还是立刻认出,这里是时雨的房间她怎么会在时雨的房里里?
而时雨,此时正卷在被窝中,以一种极没安全感的姿势,双手抱着膝盖睡成一团。叶清翎在后面抱着时雨,手指一动,刚好滑过她白皙细腻的肩膀。
叶清翎一个激灵,几乎是下意识往后一缩,随手理了理自己松垮的睡衣,踮着脚尖溜出房间。
唔虽然叶清翎不是很记仇,接近一周过去,她早就没有最开始那么生气了,甚至在她离家的那些天,还梦到过时雨好几次。但她说了,在时雨向她道歉以前,她才不要理会时雨!
绝,对,不,理!
叶清翎也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执着于时雨的道歉。她只是,一想起时雨轻鄙地说她是宠物,就觉得浑身上下,都不舒服得厉害,心脏都是疼的。
叶清翎一溜烟儿跑下楼,回到自己房间里。她完全没有注意到,刚才时雨房间昏暗月光下,床脚堆叠着时雨的睡衣,被她们撵得皱皱巴巴,被盖也好不到哪儿去,整个房间都透着靡|乱的气息。
而被窝中的时雨没有穿衣服,白皙的肌肤上透着多处可怖的红点,像是痧痕,又像是掐痕。
嗷
叶清翎只是困倦地打个哈欠,埋头钻进自个儿房间软绵的被窝中,又睡了过去。
时雨终于清醒过来时,已经是正午了,今天天气晴朗,从窗帘缝中透进来的那一丝光,将整个房间都映德白灿灿的。
时雨撑着起身,立刻感觉到腰肢酸疼,肩上、手臂上、心口也有些轻微的刺痛感。
她隐约回想起昨晚的事儿,舌尖轻轻舔了舔唇,视线往旁边移了移。床的另一半不知什么时候空了,摸过去,也是一片冰凉。
穿上睡衣,拉开窗帘,明媚的阳光倾泻进来,可时雨却只注意到,窗外小露台上,也没有叶清翎的身影。
阿翎?尽管已经不抱希望了,时雨还是轻轻唤了一声。
房间里寂静无声,无人回应。
时雨搭在露台玻璃门框上的手一下子滑落,摔在身侧,心里倏地空落落得厉害。昨晚的一切就像是一场梦一般,萦绕在她的脑海。
梦醒了,就什么都不剩了。
阿翎!时雨忽然想起些什么,眼睛慌张地睁大一些,想要往门外跑。她怕叶清翎又一次离家,甚至根本没有告诉她。
房门却在这时被推开。
叶清翎端着一碗银耳粥走进来。
时雨错愕地站定,或许是昨晚实在太疼了些,身体都下意识颤抖了一瞬。她坐回床上,隐去眸中期冀,轻轻喊了声:阿翎?
喏叶清翎将银耳粥放在床头柜上,自己却往后退几步,外婆叫我给你的。
房间中一阵沉默。
叶清翎低着脑袋,虽然没有看时雨一眼,却也没有一丁点心虚的意思。
时雨神色复杂地看着她。时雨意识到,叶清翎好像断片了,根本没把昨晚发生的事情记住。
她想要找机会点出来,可是一张口,喉咙就微微作痛,心里也隐约觉得不是这个时机。
时时雨。最终还是叶清翎率先开口,声音仍然闷闷的,憋着股小孩子气,你要向我道歉,不然,我只在外婆面前理你,其他时候,我还是不想见到你。
叶清翎埋着脑袋,手指纠结地缠在一起。
她已经给时雨一个台阶下了。
她最开始,想要时雨很认真地道歉,可现在一周过去,她只要时雨道歉就好了。
时雨的手指搭在被单上,微不可察地轻轻颤抖着。她从来没给人认过错,就连昨晚被折腾得那么惨,都没有说半句我错了,更别说现在。
时雨忍住心里和身体的疼,眼神越来越淡。
又是一阵沉默。
叶清翎终于忍不住抬头,对上时雨淡漠的眼神后,她的眸子也黯了下去,果断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她没有看见时雨唇上的伤口。
时雨默默看着叶清翎的背影,终于在她消失在房门拐角处时,整个人都脱力地躺倒在床上,手腕挡住眼睛,有泪水从眸中浸出。
接下来几天,时雨照常去工作。
每天清晨,叶清翎当着外婆的面把她送到车库,又面无表情地回到房里。到了夜晚,时雨再回到家里时,客厅的灯早已熄灭,沙发上没有等着她回家的叶清翎。
叶清翎害怕外婆看出她们吵架,仍然睡在时雨的房间里,只是每夜都缩在床角,只留给时雨一个冷漠的脊背。
连个拥抱的机会都不给她。
《声机盎然》比赛结束了,叶清翎还没在家里休息几天,黄小轶那边就已经收到一堆通告和广告。黄小轶问过叶清翎意见后,暂时先选出了一个知名度较高的可乐饮料品牌广告,以及一家媒体的采访。媒体也是业内口碑比较好的,不用担心会出什么问题。
很巧的是,采访和广告的拍摄地都在同一栋大楼里,叶清翎录完采访,正好下楼录广告。
黄小轶手下不止叶清翎一个艺人,录制当天,她刚好有别的工作要去谈,就让助理小刘陪着叶清翎去录。
录制点是在城南的一座写字楼,途中要经过一段新修的南延线公路,虽然远,但一路上畅通无阻,一个小时就到了。
媒体采访录制很顺利,叶清翎昨天就拿到台本开始准备,很轻松一次通过录制,接下来就是广告了。
叶清翎和小刘来到广告的那一层楼,一走出电梯,周围就是一阵乱糟糟的嘈杂声音,叶清翎扫了一眼,周围站的都是些年轻女孩子,有的在埋头看手机,嘴里念叨着些什么,有的对着小镜子补妆。
小刘低声解释道:这些都是来试镜广告的,有不出名的小演员,也有一些网红。
这款可乐饮料知名度很高,广告铺天盖地到处都是,叶清翎不是他们的代言人,自然不可能只请叶清翎一人来拍广告。
叶清翎点点头,又有些迷惑地皱眉,轻声问:这么大的公司都没有候场室化妆室的吗?
小刘挠挠脑袋,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叶清翎才说完,广告这边就注意到了她,一个小助理热情地上前招呼:叶老师您好,我们先到休息室里坐一会儿,您可以再看看剧本熟悉一下,待会儿会有造型老师来帮您化妆。
叶清翎跟上小助理的步伐,走进狭小的休息室里,里边只有几张小椅子,条件肉眼可见的差。叶清翎倒没什么,反倒广告那边的小助理不好意思地连连鞠躬道歉,去外边搬了两张软凳过来。
叶清翎安静捧着广告剧本看了会儿,其实这个广告不难,没有什么剧情,只需要对着镜头念台词、唱一句歌就好了,叶清翎昨晚就把剧本记熟儿了。就这样等了半小时,还没有造型师来敲门,就连小刘都有些等不下去了:清翎,我去催催吧?
嗷叶清翎伸个懒腰,啪一声合上剧本,起身,我们一起去吧,正好在休息室里坐累了,出去透透气。
一推门,走道上还是那么吵,甚至来面试的群演比刚才还多了些。
小刘眼尖,刚好看见不远处化妆室的门开着的,跑过去想要问问,却被门口的保镖拦下了。
岳小姐正在化妆,闲人勿入。
小刘往化妆室里望了眼,偌大的化妆室,整整三十来个化妆位置,就只坐着一个人。顶流小花岳莲莲,长得清纯可爱颇受粉丝宠爱,在圈内却是出了名的公主病耍大牌,仗着有人捧为所欲为。
岳莲莲坐在化妆镜面前,她的助理团在旁边忙个不停,占了整个宽敞的化妆室。
小刘也没想到,叶清翎第一次出来拍广告,就撞到了岳莲莲这祖宗。如果黄小轶在,还能靠人脉帮上些忙,但她一个小助理能做什么啊?
小刘正焦急时,叶清翎也凑了过来。
清翎,里面是岳莲莲小刘埋下头,小声道。
叶清翎签约后的这几个月,黄小轶时不时就会和她科普娱乐圈里的情形,她听过岳莲莲的名头。叶清翎往化妆室里望一眼,也差不多知道了是怎么回事儿。
工作人员注意到化妆室门口的动静,立马有人赶了过来,歉疚道:叶老师,不好意思啊岳老师她正在化妆,您可能还要在休息室里等一会儿。
他们也看不惯岳莲莲,但奈何她有人捧,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