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课间时间,祖荷示意旁边的言洲,这人趴了两个课间,终于从冬困里醒来。
“言洲,中午,食堂?”
言洲恍然,比出一个ok:“没问题,哥哥帮你占领小炒部。”
祖荷:“……”
高三教学楼距离食堂最远,比高一高二共用教学大楼远五十米,也就是这段距离拉开热菜与冷炙的鸿沟。
不过小炒部按碟收费,比外面大锅菜贵,竞争压力相对没那么强,错开高峰去还能赶上最后几碟菜。
祖荷刚想问他跑得过高一高二的吗,还有第五节 上体育课提前解散那部分,喻池在旁说:“我也去。”
“嗯?真的?”
喻池掏出手机:“我爸爸应该还没开始做饭,我打电话给他。”
本来喻池作为政教处副主任的小孩,应当起表率作用,不带手机进校;他现在情况特殊,万一一个人在路上摔了起不来,怕半天没人发现。
但他用得最频繁也就睡觉前有要事跟祖荷聊几句,白天几乎当手表用。
祖荷击鼓似的轻拍桌面:“好呀好呀!”
言洲伸手示意一下:“等等,你俩有饭盆吗?”
祖荷:“……”
喻池:“……”
学校还不是统一供应餐具,得自己带饭盆,即使在小炒部有专门碟子盛菜,也得出外面大食堂窗口用自己的饭盆打饭。
不过也并非没有临时解决办法——
喻池说:“我们吃牛肉粉。”
祖荷笑道:“对哦,这下盆也有了,筷子也有了。——我都差点忘记小炒部还有汤粉卖。”
言洲白了两人一眼:“两个天天回家好吃好喝的人忘记住校的人间疾苦了吧。”
喻池三两句跟蒋良平交代完毕,转头跟祖荷说:“下午放学你来我家吃饭。”
祖荷:“啊?”
“你不正好得回家洗澡。”
“……”
她的确跟甄能君约好晚上蹭她床,女生北楼宿舍单间面积大,床都是一米二上下铺,直接镶在墙壁,特别结实牢固。
这也意味着祖荷得在傍晚解决洗澡问题。
祖荷说:“好呀,等我阿姨回来,你也来我家。”
言洲说:“两个幸福的走读生又要抛弃我了。”
喻池说:“你也来。”
言洲脑袋摇得跟装了弹簧似的:“太远了,我怕走路。”
祖荷说:“等我阿姨回来,给你带卤鸭腿。”
言洲:“good!”
祖荷便这么把第一天安排妥当。
*
甄能君这天琢磨物理错题,没有下去夜读。两对同桌等楼管阿姨赶人才拖拖拉拉下楼。
到女生宿舍门口,言洲把祖荷的过夜行囊交给她。
四人兵分三路离开。
言洲慢几步,看见祖荷和甄能君在门口磨叽没有立即进院子。
他往回走,大声说:“这么不舍的,直接跟人回去算了。”
喻池那边可能也听见了,回头望她。
祖荷夸张挥手,言洲笑:“生离死别一样。”
喻池看着祖荷进院子才提步,这个学期虽然没有次次跟祖荷上学,放学却几乎一次不落形影不离——除了因为姬柠八卦冷战那一晚。
祖荷还有甄能君,生离死别好像只属于他。
一个人走便不知不觉走快,喻池在后门口和卖烤红薯的三轮车错肩而过。
大姐看他不像潜在顾客,只望一眼,又继续往前门方向踩车。
喻池想了想,掏出手机。
*
“手机,荷妹你手机响。”
手机震动时,祖荷已经脱掉外套,正把毛衣揪过头,嗡嗡嗡听不清。
祖荷走读后,宿舍床位七缺一,甄能君正好过来填了她的空,舍友相伴差不多两年,比同班同学更亲密一步,都是可以内衣相见的姐妹。
屏幕上显示“喻池”,祖荷滚到床上,拉过甄能君的棉被御寒。
“喻池喻池,怎么了?”
舍长听见这名字,和甄能君交换一个讳莫如深的微笑。
“烤红薯?真的吗?我问一下——”祖荷也不捂话筒,只将手机拿开一点,“姐妹们,你们要吃烤红薯吗?”
舍长故意问:“男朋友送来的?”
祖荷朝她龇牙咧嘴作凶狠状,舍长把她的话传到盥洗房那边去。舍友们默契错开洗衣高峰,有些傍晚洗,有些睡前洗,各人习惯相对固定,宿舍日常秩序良好。
有个舍友袖子挽起至手肘,双手通红滴着水,探了上半身出来:“谁啊?谁请吃烤红薯?来门口让我们见识一下。”
舍长深情地用表演腔说:“果然江湖传言没有错,想要抓住一个女人的心,就要先抓住她整个宿舍的胃。这位仁兄果然有眼力见。”
祖荷:“……”
甄能君笑望着这群活宝,想起很久之前的流言:祖荷住校期间,追求者频频把宵夜送到她宿舍,生生把人喂胖一圈。
祖荷对话筒里面说:“这边有八张——不对,多了我,有九张嘴等着投喂,你帮忙多买几个。”
舍长已经踱步到她跟前,戏瘾还没过尽,朝祖荷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美丽的班花,请你告诉我,这位智慧非凡的仁兄是谁?”
前一位舍友已经洗好衣服,撑衣杆撑着衣服像举旗前进,“干嘛啦干嘛啦,你打听人家是谁,是想抛弃我出轨吗?”
这两位关系要好,平常在宿舍以“亲爱的”互称,祖荷经常被定义成勾引其一的无辜美人。
祖荷看着她们吃吃笑,裹紧被子道:“好怀念住校噢。”
舍长说:“有男人来也要记得常回娘家看看。”
祖荷:“……舍长你可以不说话的。”
舍长:“嘿嘿。”
没多久,喻池来电让她下楼,祖荷不想再套毛衣,匆匆披着衣服就下五楼。
喻池校服外套敞开,掩着一袋烤红薯,打量有点不一样的祖荷。
周围的女生和少量男生借夜色掩护,也在不断打量两人。但主角们望着彼此,对周遭毫无知觉。
喻池轻扯一下她多出的臃肿围脖,灰底小草莓,看着分外眼熟。
“……睡裤?”
祖荷轻轻蹦了一下:“哎呀,看破不说破。”
喻池笑了,把重重的袋子递给她:“烤好的都在这里了,你看够吗?”
“够的够的,谢谢你,绝世好同桌。”
喻池想跟她多说几句,最终只是说:“快上去吧,这里风大。”
“嗯,你一个人回家注意安全啊,不要被人劫色了。”
“……”
袋子很沉手,套了两层,里面每只红薯还用防油纸袋分隔装,祖荷抱在怀里也不用担心爆浆流油。
喻池再次催促:“快上去吧。”
“走了啊。”
“嗯。”
祖荷走进院门,还回头稍稍将怀中袋子费劲往上托,笑吟吟看着他,那意思是:再次谢谢了。
喻池再一挥手,走出一步,回头已经看不见祖荷。
宿舍热热闹闹,他的脑袋像田径场一样冷情。
红薯个头像腰身发胖的玉米棒,足足有五个,两人分吃一个刚好甜而不腻。
宿舍没有配套桌椅,只有自己带来的塑料小凳,九个人围在甄能君下铺床边,或站或坐,有的没的地聊着,“好吃”成为词频最高的词汇。
舍长用正常语调问:“荷妹,你俩是真的吧。”
宿舍泛着烤红薯暖暖的甜香,其他舍友纷纷竖起耳朵等答案。
祖荷说:“没有啊,只是特别特别好的异性朋友。”
舍长又换上表演腔:“呵,女人的嘴,骗人的鬼。就凭我们一起睡了一年半的感情,你也不说真话吗?”
其他女生窃窃发笑。
“我是说真的啦,我们都没有说过这个话题,纯洁同桌,革命友谊,”祖荷又使出擅长的“乾坤大挪移”,开始转题,“妈耶,烤红薯不是挺通气的吗,明天我们都要变成‘屁多仙’了。”
舍长夸张地叫一声:“荷妹,你一会说好不好,现在吃火锅东西哎!”
祖荷:“嘿嘿。”
甄能君一直沉默,忽然开口:“我看你现在就是了,屁话挺多!”
祖荷:“……阿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