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没放下心来,突见陆池舟轻飘飘将手中的文件甩在桌上,“下次还拿这种东西敷衍我,就别做了。”
经理面上的轻松还未散去,又重新惊起一身寒凉,几十岁的人,被逼得支支吾吾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杨执却是在心中替他点了根蜡。
营销部本来就是陆池舟要重点整顿的部门之一,但新年伊始,本也不会闹得太难看,谁知半路出了这么一通事,正好撞枪口上,只能自认倒霉了。
有了营销部打头,之后的各部门经理无一不战战兢兢。
众人再一次在心中对陆总“心情好”这事打了个大大的问号。
会议在一小时后结束。
杨执收拾好材料,跟在陆池舟身后,看见他松着领带,大步往办公室走。
“晚上有什么安排?”
杨执:“晚上和成瑞的何总…”
“联系何总,改日再谈。”
杨执记下来:“是。”又试探问:“那晚上…”
陆池舟坐在办公桌前,垂下眼睑:“回明江公馆。”
杨执点头,他看着备忘录,一件件汇报事务:“米兰迪给了回复,说最早两个月才能交戒指的设计稿。”
话毕,室内氛围一滞。
等了半天,杨执也没得到陆池舟的回应。
“陆总?”
好半天,陆池舟才淡淡嗯了一声。
“告诉他,力求最好,不用赶时间。”
杨执:“……?”
不是昨天还催他,说越快越好吗。
但陆池舟显然没有继续往下谈的兴趣,他闭眼,后脑靠在办公椅上。
杨执怔了片刻,才后知后觉地,从这话中琢磨出那么点意思出来。
裴董那句想都别想,在脑中一闪而过。
杨执突然就悟了。
但他并不同情,甚至有点想笑。
杨执轻咳一声,竭力忍住快到喉间的笑声。
不行,他不能笑。
他受过专业训练,无论多好笑,他都不会笑。
除非忍不住。
“噗。”
一道极轻的笑声在静谧的空间内响起。
下一刻,陆池舟骤然睁开了眼,审视的目光落在他面上。
杨执连忙掩面,装作咳嗽般咳了好几下。
“不好意思陆总,最近有点感冒。”
-
另一边,裴恬托腮,耷拉着眼皮,有气无力地趴在房间的桌上。
她的结婚计划,彻底泡汤了。
裴恬能感觉到,裴言之今天动了真怒,但只不过是不舍得朝她发火。
他是中途回来拿文件的,后面还有重要的会要开,所以只是拿走了户口本。
但裴恬了解她爸,这火气是绝对要发出去的。
既然没有教训她,那势必会转移怒火。
所以倒霉的,不是别人,只能是陆池舟。
裴恬握着手机,看着和陆池舟的聊天框,小脸满是纠结。
犹豫了好一会,她还是因为心虚,没敢找陆池舟。
于是裴恬找上了许之漓,算算时间,她也有很久没有见许之漓了。
许之漓和家人关系并不太好,一年也只有过年会回一趟家,其余时候都在四处拍戏。
但今年过年,裴恬跑去了旧金山,被许之漓骂了好几句重色轻友。
[漓漓,在吗?]
许之漓回得很快:[哟,终于记起我了?]
[怎么,今天没和你男人在一起?]
裴恬:[没在一起,他上班。]
她又发了个甜甜的表情包:[和姐妹贴贴。]
[想漓漓了~]
显然,许之漓瞬间便心软了,[想我,那下午便来找我啊。]
裴恬答应得毫不犹豫。
偷户口本被发现这种倒霉事,也只有和许之漓说了。
下午,二人约了一起逛街。
许之漓一见着她,话就和机关枪一般,叭叭叭说个不停。
而且内容异常丰富,圈内上到名导下到十八线,全都被她拿捏了。
作为她唯一的听众,裴恬听得异常认真,但却始终没有找到插嘴的机会。
二人逛了逛,便找了家甜品店坐着聊天。
此时许之漓的话题突然从某个偷偷谈恋爱的流量小生,跳到了江深。
她四处打量一圈,凑近裴恬,小声哔哔:“恬恬,这个秘密我只和你说。”
“嗯?”
“你赌赢了,江深和周以晴真有一腿。”
裴恬连忙咽下口中的蛋糕,掩藏住兴奋,她问:“怎么说!?”
许之漓:“电影已经拍到了中期,明明是男女主,也该是交流最多的,但他们仍然避嫌到了可疑的地步。”
裴恬连声附和:“没错!事出反常必有妖!”
“最重要的是。”许之漓压低了声音,“我无意中看见,江深在逛[晴深不寿]超话!这个超话一般人还真不知道,我还是通过你,才知道是cp超话。”
“而且他看得特别专注,我走近了都没发现,等发现我,江深第一件事就是摁灭了手机。”
裴恬听得眼睛蹭蹭亮,但不好明说,只能拼命暗示,“这还能不是真的吗!”
“而且。”许之漓摸出手机,神秘兮兮地说:“我还知道了江深的微博小号。”
裴恬惊了:“这你都能知道?!”
许之漓一耸肩,无辜道:“当时他一慌忙,没点到退出,反而点进了主页,谁让我视力太好,不想看也看见了。”
“所以…”
许之漓摸出手机,用气音道:“所以,我发现了一个大秘密!”她指着屏幕上的微博,“你看,他小号就这个。”
裴恬看过去,一秒后,瞪大了眼睛。
她颤着唇,“你确定是这个?”
许之漓:“确定,就是这个,头像是海贼王,我记得很清楚。”
恍惚了好久,裴恬才讷讷道:“所以,我竟然和本尊一起,嗑他的cp?”
她翻出自己的手机,找到和江江聊过的微博,一页一页翻着。
这他妈……?
原来她竟已经无数次逼近真相。
那些细节,那些图片,那些青春伤痛文学都是真的。
而许之漓却没明白她的意思,直到裴恬把手机放在面前,她才从头细细将聊天记录翻到了尾。
她顿时佩服得五体投地,朝裴恬比了个大拇指:“嗑学大师,我谁都不服,就服你。”
裴恬还没从这个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便听许之漓继续道:“上回那事对江深影响其实还挺大的,倒是周以晴,人美演技好,再加上陆氏愿意捧,这未来指不定怎么红。”
“他们俩,也不知道能走多久。”
裴恬:“不。”她立起根手指,摇了摇,“江深陪着周以晴走过低谷期,周以晴也绝不会放弃江深的。”
“互相走过苦难,才会更珍惜眼前人。”
许之漓看着裴恬满脸认真的神色,忍俊不禁,她捏了把女孩白皙的脸颊,“你恋爱没谈多久,分析起别人倒是头头是道起来了啊。”
裴恬低头吃了口小蛋糕,故意揶揄她:“那可不是比你有经验得多。”
许之漓啧了声,笑得不怀好意:“那是,除了谈情说爱,这床上经验也没有你丰富啊。”
裴恬闹了个大红脸,嗔怒地瞪过去,“你不许说这个!”
这种事,裴恬和许之漓聊悄悄话时,聊过几次。
“行行行,我不说。”许之漓笑,转了话题:“不过,你知道以周以晴这条件,为什么一直接不到好资源吗?”
裴恬抬眼,疑惑地看过去。
“周以晴是被陆枫半雪藏的,当初陆枫想包养她,她不愿意。”许之漓顿了顿,又道:“所以,陆池舟乐得捧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