鞮红老师!
谁?
鞮红往出声喊她的来人身上一打量,这是哪个门派来的小子?!?!?
那人倒是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冻的有点发红的手上拿着把乌金的长剑,你拍戏用的武器上次打坏了,这个是新做好的,我们组长说请你过来试下重量。
《子虚劫》不是仙侠玄幻题材,所以在场景上没有大幅度的使用绿幕做效果。为了能够更大程度的还原古朴大气的江湖意,大部分取景都在实景的地方。拍摄点和拍摄点之间经常是很长一段车程,所以在大部分拍摄情况下,很多工作组会长期跟随大部队,以便随时策应,道具组就是其中之一。
鞮红跟着到了试武器的地方,两架黑紫檀的兵器架一字排开,上列十八般兵器,在昏沉天幕下闪着寒光。地上零零碎碎的散落着一些硬纸板盒子,有的密封,有的已经拆开,露出里面雪白的珍珠膜。这里离渝辞坐着休息的地方并不远,约莫几十步路就到了,一转头目光绕过几块反光板还能见着渝辞言笑晏晏的模样。
这个是拿着,或者拍特写的时候用的。道具小哥把那把比较重,但是花纹质地都绝佳的乌金流云青鸾剑交给鞮红,又转身从纸箱里取出另一把,拆掉防震包装握着剑柄交给鞮红,这个是你实战使用的。
另一把相对较轻,握在手里轻快灵活不少,第一把只能舞一个腕花,这一把使用同样的力气可能可以一次性翻转五六个剑花,甚至还能在指间旋转。但是花纹和质地就和第一把相去甚远。
鞮红低头看着,苍穹上积压了一天的云翳疾风终于化作点点碎絮无边无际飘洒下来,落到鞮红把剑的手背上,一点微凉意。天色也略略昏沉下来,山崖边拖着一抹红霞帛带如丝如缕,像极了浅池中一尾红鲤曳在倒映出的流云之间。
长风乍起,雪落满襟,她心头豪情顿生,将那把轻剑掷还,另一只手挽出一个剑花,弓步一剑云刺而出,起势若蛟龙出水,长袖破空,乱了一抔飞雪。
她此时还穿着岐飞鸾玄红相间的剑袖劲衣,背薄如削山岳,身拔如璧山竹,在一片纷纷扬扬琼花之中一剑一式翻飞作舞,身上红衣与漫天白雪相映成趣,如红梅生灵,披香作霓裳,裁枝为长剑,傲霜斗雪揽月摘星。
忽然一声弦响,继而一串连珠滚玉,渐转铿锵作金戈剑气,铁马冰河入梦来。
鞮红手腕一颤,一颗心因那骤起的弦音鼓成一个水囊,里面满满当当装着汩汩蜜浆,随着弦音流转那些蜜浆在她心壁上左冲右荡,溅上的水珠因不能及时落回蜿蜒着带起一连串的酥|痒。
起势的时候倒没想太多,只是想舞两招试试手感就行,后来猛然想起小嫒提示过实验,其实平心而论,她并不想做这个实验,不是不知道现在同|性之间炒cp比异性效果更甚,而且若有似无似真似假,风险也是极低的。但是她从没有过这种机会,也没有过这种想法,更何况对方是渝辞。
她总觉得,这种营销手段不应该放在那个冰魂雪魄的人身上。所以哪怕仅仅只是想要做一些实验,并不会有后续那些眼花缭乱的通稿,也不是真的想要凭藉这个为《子虚劫》电影的宣发贡献些什么,她也本能抗拒这种实验。
所以她才会想着拿小虫子去吓唬渝辞,两个人因为一只小虫子谁惊了谁笑了,就好像是平日相处间就会发生的事情;或者就如此刻,她长剑作舞,只希望对方能够绕过那些如湘帘屏风似的反光板,走过来看她一会儿,这样自然而然,又可以勉强在心理构建出做炒cp实验的方式,才能让她没有那么强的负罪感。
摸着良心起誓,她真的只求渝辞过来看一眼,谁特么能告诉她,为什么这家伙不仅来看了,还优哉游哉搬了把小板凳坐下来看!甚至还抱着琵琶弹起来了是怎么回事!!!
请君莫弹琴,
妾心如君指下弦。
谁都没有见过旧时诗人笔下的侠客,也没有人知道当年燕国长恨织易水,高渐离击筑,荆轲和而歌是怎样一番知己和鸣。
万里层云,千山暮雪。
她们一静一动,一坐一舞。
剑随弦转,弦向剑鸣;弦响剑至,剑收弦凝。
雪不知落了多久,只待彼此回过神来,才发觉袖里襟上早已晕开一片深痕。
世间仿佛岑寂泯灭,听不见如潮掌声,看不见泱漭白雪。
鞮红觉得自己简直要疯了,刚刚是干了什么呀!
琴剑相和???
靠!太傻|逼了吧!!
渝辞身形动了动,把拨片和琵琶搁好后,穿着她那身还未换下的白袍站起来。鞮红这才五感回拢,发现渝辞不知什么时候披上了一件仿白狐毛的大氅,大约是戏服其中之一,但是穿在她身上浑然天成,更衬得颜似白玉,唇如绛珠。
她走过来了她走过来了!!数九寒天鞮红捏着剑柄的手心居然渗出粘腻薄汗,就像蹦极绳索拽到极致开始回弹,一颗心被惯性抓扯撞到魂飞魄散!
她使劲想从脑袋里那一团浆糊中找出点什么好缓和现在这种崩溃的情绪!
对对对她记得她自己是找渝辞有事情来的,自己本来好像要做什么事来着的!是什么事呢是什么事呢!
电光火石间奋力从糊成一锅的脑海里使劲扯出两段噼里啪啦闪着花火的断线,也不管哪跟哪对不对盘拽了就给它狠狠一接!
呲啦
通电了!
鞮红眼中闪出一瞬灵光!只见她满面绯红,在渝辞温浅笑容前,掏出了那个虫子!
根本无瑕去顾忌对方是个什么表情,鞮红的脸闷的更低,不容分说就把霓裳往对方修匀手掌里塞,话说出口早没了平时的镇定,我我这个送给你。
一句话说的磕磕绊绊舌头打结,犹如经历一场酷刑的鞮红完全不管渝辞作何反应,顶着个面红耳赤的脑袋嗖地一下逃离了现场。
***
等到鞮红反应过来自己今天到底都干了些什么傻|逼|事的时候,已经距离收工回酒店洗漱完毕过去了两个小时。
啊啊啊啊啊啊!!
她把整张脸埋在被子上,被子底下的手隔着这么厚一层棉花和两层布都能感受到脸颊传来的余温。期间小嫒有来找她,但是被她轰去隔壁新开的房间,笑话!她现在这个模样,怎么能让人看到!!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52023:58:07~2020052515:05: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雪花熱帶夜、面色蜡黄、意错林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意错林3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7章
渝辞进来的时候,床上是正在努力把自己裹成人肉卷的鞮红。
渝辞缓缓打出一个:?
鞮红:
事情是这样的,小嫒身为鞮红的助理当然有一张鞮红房间同款房卡,当然了没有鞮红的允许小嫒也不会擅自开门进屋或者直接把房卡交给其他人,坏就坏在鞮红喊小嫒点了外卖,提着外卖前来的小嫒就在走廊上遇到了下戏归来的渝辞。
哪怕同在一个剧组经常能看到渝辞那张神妃仙子似的脸蛋,已经不如初识时那么紧张局促,但是等人真的扮上服饰,对着镜头肆无忌惮散发魅力的时候,还是会不可控制得一头栽入这迷死人不偿命的漩涡当中。
渝辞今天鹦鹉楼头弹三弦的时候小嫒也在,当时那就疯了,这就是仙!这就是神!这就是她今生过不去的生死劫!!
生死劫对她笑得倾国倾城:外卖啊?我帮你送进去吧。
小嫒立刻就将外卖袋双手奉上!
于是就有了现在这尴尬至极的一幕。
你你你你来干什么!鞮红本能升起一股危机感,把本就已经缠到看不出本相的被子往身上卷了卷,我警告你你不要乱来!
说不慌那是不可能的,自己可是亲手把一只虫子塞给了她啊!!此仇不报!那就是脑子被霓裳蛀了!
渝辞脑子还在不在她不知道,但是随着渝辞的靠近,鞮红觉得她自己脑子倒像是被霓裳蛀了,不然为什么好端端的太阳穴都开始跳起来了呢!
渝辞先是看了她一眼,然后低头目光扫过房间陈设最后选择床沿还算干净的位置,把外卖搁了上去。
鞮红不知道她心里到底在想什么,总觉得这个气氛奇怪的要命,要是换作从前她早就开口轰人了,但偏偏就在五分钟前她刚刚大彻大悟万念归心!她对渝辞tm就是心动!就是喜欢!就是放在心尖儿心跳加速放在嘴里烫嘴烫舌的恋慕!!
这要她怎么办!心上人就在面前对她露出诡异的微笑,她又慌又心动,又害怕又想靠近,来口油锅让她直接跳进去吧,何苦在阳间受这种折磨!
你渝辞像是要说什么又不打算说了,她闭口犹豫了下,继续往前行来两步。
第一步还算是在鞮红的临界值上反复横跳,第二步就是直接踩在她理智弦儿上了,鞮红一口气吸到胸口,只见渝辞直接在她床沿坐了下来
小嫒!!!
鞮红仰天哀嚎,人生二十五年头一次期盼酒店隔音差点好让隔壁那人赶紧来救驾!
啪的一声,小桌子就架在她蚕蛹似的被筒上。
鞮红一双眼睛都睁圆了,眨巴眨巴一副不太聪明的样子。
渝辞叹了口气,把外卖盒子打开,锡纸包着金黄酥脆肉香四溢的烤串齐齐码在鞮红面前的小桌子上,还贴心的拆开一次性筷子递过来,长眉微挑地看着她。
鞮红咽了口口水,也不知道是看哪个看出来的,做足心理建设才接过筷子,埋头吃起来。
小嫒没有擅自做主,给你发过信息的。
渝辞看着她吃,突然开口。鞮红筷子一顿抬起头来,沾了点油的嘴唇微张,明显就是没听懂:啊?
渝辞只得解释:她给我房卡的时候,给你发过微信,你自己都同意了的。
鞮红一愣,迅速在跟滚筒洗衣机里热辣翻滚过的被子抓出手机,飞快点了几下,彻底石化。啊啊啊啊她在迷乱的时候到底干了些什么蠢事啊!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发的同意啊!现在这样就好像,就好像她在勾|引那个谁似的!!
虽然脑子里已经飞入一窝狂蜂,正在四处煽风点火兴风作浪,但是面对眼前的人,鞮红还是保持住了一种迷之从容,就好像几分钟之前对着人家失态的不是自己一样。
咳,对,我刚刚喊她,只是只是觉得烧烤什么的见者有份话音未落,渝辞很不见外的从塑封袋里另取出一副一次性筷子,对准一只外酥里嫩的鸡翅夹了下去。
鞮红:
以前不是没有一起在一张桌子上吃过东西,但是今天好像总有点不太对劲,鸡翅都不香了。鞮红盯着埋头吃着的对方发顶,这个距离是不是太近了点嗯?是沐浴露的味道,渝辞是洗了澡过来的?
咳。打断自己的胡思乱想,鞮红往嘴里狠狠塞了串羊肉串,嚼得龇牙咧嘴,面目狰狞。
没等她把那串羊肉串全部剿灭,渝辞就打断了她继续对那串羊肉串发起的进攻。
其实渝辞也没干啥,就是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东西,若无其事的放在边上。
也不是啥
就是一只霓裳。
咳咳咳咳这回不是干咳,是真咳。
你没事吧?渝辞把饮料打开插上吸管递给她。
鞮红边咳边道:没事没事。
要是换做其他虫子,可能鞮红就已经跳起来了。霓裳不一样,若不是害怕虫子的人,看到霓裳一般都是喜爱的。因为它确实极美,甚至能与光明女神蝶放在一处也不逊色。
霓裳翅膀是漂亮的幻色,也难怪道具组送给天奇之后,他会迫不及待的想要分给大家一起欣赏。
然而此时渝辞把她拿出来,肯定不是为了欣赏。
念头一起,鞮红就慌了。准确来讲,是羞愤欲死。
这个那个天知道她其实当时也就是一开始有这个想法,毕竟又不是小学生了谁还能为了引起对方注意去欺负对方呢是不是?
渝辞本来把那只霓裳拿出来好像也没啥别的意思,放好后就继续埋头吃,结果鞮红这么激烈反应,反而诱她抬起头来,一双凤目饶有兴致地在鞮红五色杂陈的脸上打量。
鞮红脑中疯狂为自己辩白,语言中也破碎地流露出她的惊慌失措:我我我觉得挺好看就送你的啊,不是,绝对不是要吓你你别搞错啊!
渝辞一双眸子忽然变深,语气也跟着变得高深莫测,哦,你原来打算要吓我?
如果鞮红此时抬头,一定能看见那双凤眸中闪动着摄人心魂的光彩,那是渝辞从未让她看见过的锐气,披坚执锐,莫当的锋芒之中却又缠绕着一丝柔情,刚柔相映,该死的迷人。
但是鞮红她不敢抬头,光是意识到那抹视线流连在自己身上整个人就全部烫起来了。
心跳得好快,也跳得坦荡。
她终于能以最清醒的面貌去面对这份折腾了她快半年的悸动,或许是因戏生情,或许是爱怜掺半,起因已难再考,情根深不可解。
爱便爱了吧,鞮红长叹一口气。
二十五年,一朝沦陷。
咚咚咚。
正待她神游天外,房间门就响了,继而传来小嫒怯怯的询问声:姐?渝辞姐,你们喊我?
鞮红皱眉想了半天,开口也不知道在问谁:我喊她了?
渝辞敛了眸光,起身走过去开门,背影颇有几分无奈。鞮红两只眼睛就跟钉子似的凿在她背上,贪婪的索取着她现在有资格索取的一切,哪怕是多看一眼,心里那片无垠沟壑也能被填满几分。
她没等到渝辞回来,那人在门口和小嫒打了声招呼,就把场子还给面面相觑的两人。
小嫒刚要开口,鞮红一下子就钻到被子里去了。
小嫒被子里传来鞮红闷闷的声音,我确定了
小嫒腾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你确定什么了?
鞮红把被子掀开,露出一双湿漉漉的明眸,我我咿咿咿
小嫒看着在床上打滚,一边啊啊啊叫的鞮红,心下一片凄凉。
我的房子塌了塌的彻彻底底这还不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