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玦注意到了苏洵那玩味的目光,心中咯噔了一声,不知怎的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就在虞玦的心中惊疑不定的时候,只听那苏洵缓缓的说道:“那人是清平侯府的世子,虞谶。”
“虞谶?”
虞玦口中念着这个陌生的名字,想不起在哪里听过。苏洵瞧见了虞玦那一脸茫然的神色,缓缓开口说道:“这是他的俗家名字,在他出家后,法号有琴。”
“轰”地一声,虞玦只觉得脑海中似是有一道惊雷炸响,她难以置信的望着苏洵。一时间,心中错愕,竟不知该用什么语言来表达。
有琴是虞谶,虞谶便就是有琴,兜兜转转他与慕容皇室没有分毫干系,反倒是清平侯府的先人!
见虞玦一副错愕的模样,苏洵放下了手中的茶盏,继续不急不缓的说道:“当年身为清平侯府世子的虞谶与离芍公主自幼有婚约,本是郎才女貌,成就一段佳话传奇。可虞谶虽出身世家,但无意于美色红尘,生有慧根,是当时圣僧的首席弟子,至及冠之年,便生了出家之意。”
但当时因贵妃的缘故,身为世子的虞谶与离芍公主指腹为婚,有皇家的婚约在,却是身不由己。
离芍公主当时是献宗最小的一位公主,机敏聪慧,备受宠爱。她听宫人说自己有一位惊才绝艳的未婚夫,但这位未婚夫虽才华横溢,却一心向佛,几次想要退婚出家。
千娇百宠的公主,哪里能受的了这样的委屈,一气之下瞒着献宗偷偷溜出宫看他讲经,想要看看这位未婚夫究竟长什么模样,竟连堂堂公主都看不上!
谁知这一见,便就是误终身。
那人一袭白色僧袍,在森严肃穆的佛殿前,可那一张清隽秀丽的面容,却是世间的百媚千红都比不上的那一眼惊鸿一瞥。
十五岁的公主,爱上了自己的未婚夫,可她的未婚夫却是一心向佛。
之后便就是种种纠葛,三年后离芍公主病逝于江南,写下那一封退婚书。同年,虞谶也被逐出虞家,在族谱之中名字被划掉,在清平侯府再也无他的痕迹,只剩下‘有琴’的法号。
多年过去了,皇室之中再也不提那位曾经备受宠爱的小公主名字,只余下史书上的只言片语,记载她未及双十早夭于江南。而有琴,随着那竹音寺的荒凉堙没在了世人的视线中,只留下一段关于他的种种传奇。
但他与慕容皇室之间的纠葛,却并没有随着前朝的覆灭而结束。
虞玦听着苏洵用那平淡的声音,诉说着那一段不为人知的往事,半晌之后方才找到自己的声音,道:“所以……有琴大师之所以会帮你们,是因为慕容离芍?”
苏洵微微颔首,道:“算是吧,他当年觉得对慕容黎少心有亏欠,便答应她若有朝一日慕容皇室遇到危险,必护周全,也算是他对慕容离芍的誓言。”
虞玦想到了当日在别苑中,无意间探入有琴的意识时,看见的那一幕云水禅心下的万紫千红。那,才是有琴心中真正的世界,虽一心向佛,但却对红尘有所挂碍,终究成不了佛。
苏洵见虞玦又没说话了,倒也没觉得什么,而是继续自顾自的说道:“这件事本是极为的隐秘,就连有琴大师自己都从不对外人提及。不过谁让我们纪氏先祖对离芍公主一往情深,这件事便就当做了家族的秘闻传了下来。”
虞玦紧皱的眉头松了松,问道:“当日我在别苑问你的时候,你遮遮掩掩的不肯说,怎么今日我什么都没问你反倒是都告诉了我,难道你就不怕有琴大师找你秋后算账?”
苏洵闻言,干笑了一声,似是在自言自语的说道:“能不能活到秋后都不知道呢。”
话音落下,便对上虞玦那若有所思的目光。苏洵一瞧见那一双清湛的眼眸,下意识的打了个寒颤,唯恐她用摄魂术对付自己。
就在两个人说话的功夫,却见那抓蝴蝶的小女孩玩累了,对虞玦和苏洵二人道:“时辰不早了,我要回去吃饭了,巫师大人您要一直陪着这个姐姐吗?”
此时虞玦这才发现不知不觉的已经是中午了,却见整个村子炊烟袅袅,空气中夹杂着米饭的香味,以及时不时传来母亲唤贪玩的孩子回家吃饭的声音。
此情此景,在虞玦看来分明就是最为寻常不过的乡野村庄,但想到了方才那小女孩的一番话,以及严苛到近乎残酷的规矩。虞玦看着这越是平静祥和的村庄,越是觉得一阵寒意从脚底生起。
这样泯灭了人性的地方,世世代代生生不息,究竟是怎样一个可怕的存在。
“当然。”苏洵随口答道,对小女孩道:“你早些回去吧,别让你娘担心。”
小女孩笑了笑,然后将抓来的两只蝴蝶放在了虞玦的手中,道:“我很喜欢你。”
说完蹦蹦跳跳的就离开了。
在她离开后,虞玦将手中的两只蝴蝶给放了,只是蝴蝶残缺了翅膀,怎么飞也飞不起来,虞玦轻轻的叹了口气……
苏洵道:“没想到你竟是如此多愁善感,连对两只蝴蝶都有怜悯之心。”
虞玦轻轻摸了摸那两只蝴蝶残缺的翅膀,淡淡的看了苏洵一眼,道:“我可以当你这是在讽刺我?”
苏洵摊手,道:“绝无此意。”
虞玦微微挑眉,不可置否一笑,道:“你难道今天一天都要盯着我?”
苏洵没说话,但脸上的神色表明了一切。
就在二人说话的功夫,有侍女送了午膳来,但这个时候依旧没看到奕阳。
若不是苏洵在这里,虞玦都以为自己被奕阳忘记了。
下午的时候虞玦百无聊赖,从房间里摸出了一盘棋和苏洵对弈,二人以回答对方一个问题为赌注。
第一局虞玦输了,苏洵问她:“当日在豫音苑你将九龙图故意给兰烬落交换阿梨,那么昨日在庄子里,你是否也是故意将青鸾簪交给郡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