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贞眼皮抬了抬,一只手拿稳大叶子,另一只手煞有介事地在身上随意抹了抹,又用那手指随意夹起一块鱼肉凑到萧夜白面前。
“陛下,请。”
萧夜白是有洁癖的,虽然不重,但也没轻到能让沾了污渍的食物入口的道理,更何况她手指上还沾着些草木灰,正好弄脏了雪白的鱼肉,她是不信他能下口的。
萧夜白瞥了那块鱼肉一眼,不疾不徐:“入朕口的吃食难道不用试毒?”
“……”
叶贞颇有种拿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错觉,张口就把那鱼肉吃了。
明明是极软的鱼肉,硬是被这个女人嚼的咔咔作响,让萧夜白有种错觉,似乎这女人嚼的不是鱼肉,而是他的骨头。
看来那根针的确是用于封住她的情欲的,只是这变动很小,小到连她自己也察觉不出,就是不知道她身体里一共有多少根这样的针。
只是这么耗费心机就为了封住一个人的七情六欲,如果不是这幕后之人无脑,就是这女人本身有什么特别之处,他更倾向于后者。
叶贞将鱼肉咽下去之后,抬眼便能瞧见萧夜白直勾勾地盯着她。
他一双丹凤眼生的极好,风流而又多情,但当这双勾人的眼睛专心注视一个人时,便只会让人觉得危险。
她整肃心情,再次将吃食送到他面前:“陛下,请用。”
萧夜白也不再逗她,随手将东西接过,大大方方地用了起来,等他吃完了,叶贞才开口。
“陛下,您一夜未归,怕是太后那边已经知道消息,再迟回去,恐怕生变。”
萧夜白轻笑:“你以为刺客是谁的人?”
叶贞一愣,随即明了。
的确,萧夜白昨日出宫没有惊动旁人,唯有禁军和司礼监可能知晓,不可能是司礼监,那只能是太后了。
如今萧夜白不在宫中,岂不是正好给了太后机会?
她微微皱眉,但看到萧夜白满脸轻松神色,似乎半点也不担心太后宫变。
“陛下早有准备?”
萧夜白也不瞒着她:“这还得多亏你这些天整理名册,司礼监的人身在局中,到底是看不分明,若我一直在宫中,又如何能给那女人机会上位?”
“刺杀一事,陛下也早有所料?”
男人耸了耸肩:“这倒是意外,朕有些低估了那个女人的胆子。”
听他说到这步,叶贞知道已经没什么要问的了。
萧夜白早已经存了除去太后的心思,只不过需要一个由头,而这次的刺杀就是一个由头。
如今各国来使将抵达西楚,对太后而言,是个绝佳的上位机会,对萧夜白来说,又何尝不是铲除异己的机会?
恐怕就算这次太后不动手,萧夜白自己也会找个理由消失一段时间。
“招待来使一事,臣还需做些什么?”
萧夜白挑眉,点了点她的额头:“朕就是喜欢月儿的聪明。”
他抬起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拉近,扬眉笑道:“你只要陪在朕的身边便好,旁的事司礼监会做。”
“是。”
看来即便是经过这次落崖之险,也无法完全获取萧夜白的信任,取虎符一事,还得另想办法。
“在想什么?”
萧夜白捏了捏她的脸,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距离各国来使到到达还有三天时间,陛下万金之躯,总不能一直在此处。”
“哦,”他笑了笑:“朕还以为你在想朕为什么不信任你呢。”
叶贞也不反驳,顺着回:“臣方才也的确在想这件事。”
“你倒是坦白。”
男人哼笑一声:“昨夜抱着朕睡时,你可知你在睡梦中可说了不少梦话。”
叶贞心中一跳,面上却是不露声色:“是吗?臣没有说梦话的习惯。”
“这么肯定?”
萧夜白凝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做的或许是噩梦,大抵是以前经历一些旧事,可能魇的狠了,便一直在唤一个人的名字。”
叶贞的睫毛几不可查地颤了颤,也注视着萧夜白:“哦?唤的是谁?”
“直接告诉你多没意思,不如你猜一猜。”
男人笑了笑:“两个字,三个字,或者是四个字……”
末了,他补充了一句:“看在你昨日尽心侍奉的份上,朕帮你去掉四个字的。”
叶贞垂落在袖中的手不自然地收紧,又听着萧夜白继续说:“听上去像是一个男人的名字。”
“陛下何必故弄玄虚,直说便可。”
萧夜白挑眉:“两个字。”
“……”
两人的呼吸已经咫尺可闻,男人的嘴唇才一开一合道:“权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