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你倒是来救我啊。试剑台上就见到鸡飞狗跳,李坏与赤分头乱跑,绕着中央的石柱子转圈圈,李坏可贼气,他想不到这个老是看扁他的队友很有料,应该可以撑下去,与淳于澈打个半天,腾出空让他可以在一旁玩猥琐,把李坏搞下台。
哪晓得,这家伙也就图个嘴快,自己也就那点本事。
“你倒是跟他过几招,估计一招就被控住踢下台了。”赤一会隐身一会又跑到淳于澈后方搞偷袭,猥琐伎俩层出不穷,看得李坏自叹弗如,这小子可比自己还无耻,还敢鄙视人。
“他们这是在做什么?跑来跑去。”评审团里的人看得纳罕,他们也从未遇到过这样的武者,只会跑不去打,这也太怂了。
“那个人……”白白芷早已认出了李凡与淳于澈,倒也不奇怪,此刻的目光一直放在那个跑跑跳跳的小少年身上。她当然认得对方了,那日她差点被赤抓到官府领赏钱,也知道这家伙是个不讲情面又贪财的人,可她想不到对方还那么的没胆气。
不敢打,只会跑。这不是来丢人现眼的么?白白芷哼哼,甚为鄙视。
“你们怎么看?”
“太过儿戏。”对于周掌门的问话,静安师太与张真人都摇头,他们觉得这个没必要较真,他们也看不出底下的比赛有多精彩。
“王爷,还要打下去么?他们都在跑,我们一直追,好傻。”李凡觉得自己在玩官兵捉贼,好没意思。
“你歇着罢。”淳于澈想是看出了这两人的意图,觉得再耗下去也没个结果,对方根本是在拖战,够无耻。可他没奈何,赤虽不是他的对手可要躲起来还是有法子的,而李坏他总能在十万火急的时候,掏出一些小伎俩闪躲掉淳于澈的招式,两个一个猥琐一个无赖还真是绝配。
淳于澈起先还跟他们认真打,后来察觉出了个中意思,也变得敷衍。他有所保留,随便打了几招,便把这场对决拖了半个时辰,后来评审团的人看不下去,只好敲了锣鼓终止了比赛。
“再闹下去,后面的人可得急了。”
“也是,算他们平手罢。”
“诶……闹心。”
“居然是平手……”白白芷听着身边三个前辈的议论声,惊讶的挑着眉梢:“这都可以玩……”她心里也冒了一个念头,暗道:要是我也照着这种套路打架,或许谁都抓不到我。
那我不是天下无敌了。
可她即便天下第一又如何?或许会让那些瞧不起我的人对我高看一眼。可我为何要在意那些不把我放在眼里的人是怎样看待我的?
白白芷朝李凡看了一会儿,那个小公子好像变了些,没了从前的娇贵气。她又看看淳于澈,心里流过一阵暖流,那个大哥哥还是那么好看。
这场比试在很多人眼里就像个笑话,也就一笑了之。而后的比试却是真正的对决,双方都是真材实料,不分胜负高下不罢休。
其中也有颜语行这对师徒,她武功毋庸置疑,很多人成为了她的手下败将。飘逸的身姿,连贯的剑术,纤细的腰背,灵动的步伐,怎么看都是那么的赏心悦目。看她打架或许真的是在欣赏美景。
不仅是男人们看得惊叹连连,连女子也会震动艳羡。
“伶俐活泼,正义侠勇,这惊鸿剑法雅观灵巧,很是合适女子。”周掌门赞美道,随后目光便移到了白白芷那边,捋须问道:“柳小姐认为如何?”
这老头老是针对我,看来早有疑心了。可是我又不知道惊鸿剑法,说不出招式,他可真会出难题。
“我……”白白芷暗自腹诽,脑子里有了灵光,想起了上午娉姈对自己说的话,便也拿出来忽悠了下在座的前辈:“我虽不是很了解这位小姐姐的剑法,但以我的看法,武学之中,由气功领衔。习武的目的出于两种,一是强身健体,二是……保护自己。”
她假装高深莫测道:“武学的最高境界,便是这个记号。”
周掌门的神色微微一讶,去撇了眼她。白白芷用食指蘸了茶水在桌上画了一个圆圈,然后认真道:“一之屈0,0之伸为一;故气之形如0,技击之动亦为0。0为古书之灵,亦即零;0为数之最大者。0与灵同音。0为圆形,方而不圆,无以应强敌;圆而不方,练来无功夫。”她把娉姈前不久给她讲的话原封不动的吟诵了出来,字正腔圆,说得头头是道。
“这……”静安师太与张真人都意外,面面相觑,对这个小小年纪觉悟甚高的孩子唏嘘不已:“不愧是名门世家出来的孩子。”
“柳家果然是武学世家。”周掌门佩服道。
“那里那里,见笑见笑。”白白芷谦逊道。她做完了台面功夫,暗地里吐了口气,朝身边一脸淡漠的香雪瞄去。
香雪似乎知道她在看自己,唇角似有若无的勾了勾。
“我很厉害罢。”一串糖葫芦从天而降落在她的小嘴里。白白芷得了柳总管的夸奖,舔着手里的糖葫芦坐在大街上的茶摊里,得意洋洋的对着香雪。
“小姐若是做如何事都认真起来,你会是个很有出息的人。”
“我脑子其实并不聪明,只是记性好。从我出生后,我娘就天天喂我吃蜂蜜枣子,她对我说吃这些东西可以让人容易记事。我除了能够过目不忘,其它还真拿不出手。”白白芷难得谦虚,摊手道:“我真的挺傻的。”
“小姐看似什么都不上心,原来什么都记着。还真不简单。”香雪微笑道。
“也不是特别想记,但看见了听见了,想要忘记也不是一日两日做得到。”
“为何就要记着?”
“我也不知道,我娘跟我说人难免会做错事,可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犯了一回错就要吃教训不能重蹈覆辙。”
“所以就让你记着每一回的失败。”
“她也说过做人要清醒,小事糊涂没关系,可大事一定要斤斤计较,分毫不能吃亏。”
“小姐的母亲很聪明。”
“我娘可精着,任何人都骗不了她。可她对人都很热情,是出自真心的好。”
“这是真的么?”
“是啊,我娘活得最自在了,想做什么谁也拦不住,她何必看人脸色跟人虚情假意?”
“你母亲活得真好。”
“那当然,我娘是最尊贵最好看最聪明的女人。她可是……”白白芷一直夸赞着母亲,可后来说得有些难过:“我好久没见她了,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很生气?”
“天下的父母都希望子女陪在身边,她自然会挂心你。”
“你这样安慰我,可不好。”白白芷诶了一声:“你这样说我会更想回家。”
“小姐回的去的。”香雪揉揉她的脑袋。
“那你想家么?”
“也想。”香雪放下了手,目光对着白白芷,真挚道:“我也有家。”
“那我们都一样。”白白芷握住了她的手,笑嘻嘻道:“你看我们都有心疼自己的亲人,这多快乐。”她心里却疑惑道:可你为什么总是有着心事呢?一直强颜欢笑,也不累么?
香雪对别人从来都很淡漠,也只有会对白白芷笑一笑,话也会变多。可白白芷知道,这都是假的。
柳总管不能信,柳嬷嬷也是他那一边的人,而这个香雪倒是偏袒白白芷,可却不是真心,那她究竟在哪一边?
我好像在一个很深很深的圈套里。
白白芷读不懂大人们的故事,跌进了戏里头,也浑然不知其中的恩怨情仇。
“那么晚了,还不睡啊……”庭院里有着轻微的脚步声,是有人刻意放轻了脚步在走动。白白芷晚上吃多了睡不着,便趴到窗棂上朝外看,她本是要跟对方打招呼,可目光在对方的脚下停滞了很久。
香雪今夜穿着她那双夹脚的新靴子在庭院里走了一圈又一圈,白白芷很喜欢那双鞋可惜太小穿不上,可香雪比她大一点,想必也是穿不上的。
“她这是自讨苦吃……”白白芷心里有些酸,抿着小嘴,默默的看了对方很久很久。她的眼里总是会有狐狸才会冒出的亮光,可今夜好像变成了天上的星星,一闪一闪十分的通透明澈。
“噫!我这鞋子居然可以穿了,难道我最近瘦了么?”次日清晨,白白芷欣喜的穿上小云靴在屋里跳来跳去,像只小云雀。
香雪看着她,把手里的银盆放下,脸上挂着若无其事的笑容:“快来洗漱,该上早课了。”
白白芷喝了一口茶,笑嘻嘻的朝她抱了过去:“来,我给你一个温暖的怀抱。”
“外面很凉,你日后可以跟我一起起床,反正我记性好,只要听一遍就记住了。”她在香雪耳畔轻轻说道。
“我习惯了。”
“我知道你很守时,可是你可以为了我改变一下。”白白芷说得别有深意,也不知道香雪是否能多个心眼听懂她的意思。
要是听懂了也不是好事。可要是听不懂,白白芷觉得自己是一厢情愿,白费了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