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即便是吃了惨痛的大亏,也不会善罢甘休。这也是她的执着,大小姐一日不死,她哪会甘心。
“我们要准备什么礼物好?靖国公府虽不如从前光耀,却也是高门大户,我们的礼物可不能寒酸。”卫夫人问道。
“那些官家夫人大都送明珠美玉,我们也不如送件上等的玉石。”
“好是好,我们卫家便是做玉石生意的,送玉石也是情理之中。只是会不会少了些新意?与那些人送同样的礼物,显得很庸俗。”
“你还能想到什么高雅的么?就送玉石罢。如今你又不是掌家人,腰包里有多少银钱?除了从卫氏里那点好玉石外,捞不到别的好处。”刘月娥没好气道。想到大小姐拿走账本的模样,便恨得咬牙切齿。
“是啊。这个家也不是我能当家做主的,罢了,便听母亲的安排。”卫夫人沮丧道。
“蓁儿人在哪里?”刘月娥问起了外孙女。
“她还在外面。”
“你是怎么做母亲的,连个女儿也管不住。哼!什么修身养性,难道在这个家里就那么静不下心?多少岁了,还心野,以后还要不要嫁人了?三天两头不着家,还怎么相夫教子?”刘月娥恨铁不成钢。
“娘,您息怒罢。她那么大了心里的想法不会比我们少,又不是孩子哪能那么好被坏人拐走?她应是可以照顾好自己的。等她想通了就会回来。”
“你就是宠。毛病都是给你放养出来的,要是你当初把她放在我身边教养,哪会如此没有规矩,早早的盖上红布上花轿了。”
“娘,你也知道那时候老夫人还在世,我可没那个权力当家做主。”
“那个老不死的,脾气古怪,性格执拗,教出来的孩子都没好东西,一个短命鬼,一个是老不正经。”
“罢了,人都过世了,还有什么好说的。”卫夫人倒也没那么怨恨自己的婆婆。
“你服侍了她十数年,家里的大事小事都是你宣罗,你才是卫家的老功臣,可结果只配给她的嫡子做平妻,要是那个正室是名门闺秀也就罢了,可还不是一个小奴婢,连小家碧玉也算不上,你哪点比不过她?这事就是不公平,要不是气着这个老不死的,我也不至于那么多年都不来京城看望你们。”
“娘,卫家是欠了我,可那又如何?他们也遭了报应了,一个战死沙场,一个难产而死,诶……”卫夫人倒是有些感慨,对于过去的种种,倒也有些看透:“有时候回想过去,就觉得像在吃一桌宴席,场面很热闹,人也很多,有仇人有冤家对头,也有亲朋好友……”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重聚后走的走,散的散,到最后也只剩下自己。”卫夫人随手撩着水缸里的雨水,似乎有些想回到过往,长叹不已。
“你才多大年纪,想得那么多做什么,我要比你先走,也没想透这个世道。世情复杂,哪是那么容易看穿,你别给我唉声叹气,不就是个忘情负义的薄情郎么?他跟那个贱人如胶似漆,就把你伤成这幅德性。哼!那对狐狸精、母女,我一定不会让她们好过。”
“她的肚子还没显怀,也不知生男生女,若是男孩,我这正夫人的地位就难保了。”卫夫人忧虑道。
“她要是真敢生带把的,我老婆子就让那孽种回娘胎里去。”柳月娥露出阴狠之色,一双鼠眼凶光毕露。
“诶……”卫夫人看母亲这恶毒的嘴脸,摇头叹息,心里并不感觉快慰,而是空荡荡。
她觉得自己好想有了看破红尘的念头,对恩怨情仇倒没了从前那般在意,也许卫剑的背叛当真对她造下了痛击,令她无法释怀,又心灰意冷。
“这寿桃……”
“夫人,这寿桃是奴婢让人定制的。”
“会不会显得寒酸?”
“这是五福园特制的寿桃,那些达官贵人也时常去定制这种寿桃。奴婢认为,这不会不体面,反而要比那些明珠美玉实在多了,或许那位老王妃会眼前一亮。或许她还会问起夫人的境况,那时候夫人便可透露在卫府受到的委屈,总有人会站出来给夫人撑腰。”
李嬷嬷拿了一担寿桃抬到门口,对即将上轿的卫夫人说道:“这叫以柔克刚,我们如今弱势,就要露出楚楚可怜的模样,博人同情。”
卫夫人想了想觉得她的话很中肯,便把寿桃捎上了,前往靖国公府贺寿。
“青铜院那里有了动静,那卫剑一家子都去了靖国公府贺寿。”吉祥进了竹园打报告。
“嗯?靖国公府……”聆月立马明白了:“对,靖老王妃今日圣诞,她们是要去攀亲。”
“还真是不要脸。一个乡下的老婆子还敢去高门大户里攀亲道故,我看就是居心否侧,又怀了甚么坏水。”吉祥口无遮拦,有什么话就说,心里也不藏着掖着。
如意站在她身边,一言不发,显得规矩安静。
“你要过去么?你与寰莺公主是金兰姐妹,她婆婆过圣诞,难道没有邀请你?”娉婷给大小姐换了床被子,趁着今日外头日头好,把湿冷的被子抱出去晾晒。
“听人说起昨日皇城外的小巷里死了几个身份不明的刺客,不仅令禁卫军戒备,也让我担忧。”
“难道那些刺客会是冲着我们来?”娉婷的心也沉重了,她觉得那些不祥之兆总会在大小姐身边发生,其后给大小姐带来接二连三的麻烦。
“上回在扬州城里的那些刺客来自神秘组织,他们背后的主子一直针对她。阿晴侥幸躲过了他们的重重算计,却未来得及把他们连根拔除,很显然这次他们已经卷土重来。”
“那我们要怎么对付?敌暗我明,要是不慎,又要中了他们的阴谋诡计。”娉婷愧疚道:“我很没用的,帮不上忙还反倒拖累人。”
聆月看她泫然欲泣,本现在脸上忧虑的神色又转化为了坚定:“以不变应万变。既然对手不露面,我们便原地等待。”
“那你还去么?”
“不去了,我们现在最好谁也不要离开谁,要出去的话也得一起走,相互之间不能离得太远。”
聆月是四个人里头最会拿主意的,她说一句话,没人会反驳,即便是娉婷一直对她有所排斥,但在大小姐昏迷不醒的当下,还是撇开心里的不痛快,听信对方。
靖国公府。该来的客人或许还有几个缺漏,可不该来的却还是如期而至。
“你那个好姐妹怎么不来赏光?”
“她有更重要的事得做,来不了了。”
“这孩子,我也快看了她半辈子,是个伶俐的女孩,可身世坎坷,到如今还未找到好归宿。她一个人在做什么?”
“凤麟寨在重建,她要忙上很长的时间,还得安抚那些弟子,事儿太多了。”
“凤聆寨的二把手也真不好当,说来说去,还是做老大的要舒服些,只要管好骨干,剩下风烦琐事都甩给跟班去做。”靖老王妃脸上还挂着笑容,但她的脸色已经暗黄干枯,额头上生出了皱纹,不再是从前那位康健的老夫人。
“听闻她近来身体抱恙,一直卧床休息。”寰莺公主沉闷道。
“她……”靖老王妃迟疑了很久,可到嘴的关心又吞回了肚子,只是悄无人息的叹了声:“人都不在了,这种事我还关心个什么……”
她对明钰之死也难释怀,不恨大小姐那自然不可能。原本心底的欣赏也尽数抹灭了。
“祖母,你看客人们都到席了,你也出屋罢。看看都有些什么贺礼。”明珠今日穿了一套粉色的衣裙,如花般娇嫩,像只蝴蝶般飞到了老王妃面前,笑道:“祖母,要开心啊,今日是难得的日子。”
“我怎么会不开心?”老王妃看到孙女,喜笑颜开道:“看到你,我就想不到什么事了。”
“祖母说的是,有我陪着您,当你的开心果。”明珠抱着老王妃的脖颈,亲昵道。
“好好好,你是最孝顺的,祖母开心得很。”老王妃开怀大笑。
“祖母开心,什么都好。”明珠在老王妃不察觉的时候,对着墙壁苦笑了下。六年了,她都是故作轻松的出现在老王妃面前,有说有笑,可在人背后,她又会惆怅万分。
“要是哥哥与爹都在,我们真的团圆了。”她会在无人的时候,对自己说着真心话。
“王妃,有人托奴才送信。”家丁把一个信笺交给了寰莺公主。
“娘,那是什么?”明珠指着信封上的一朵桃花,迷惑道:“我怎地看着有些眼熟。”
“是,是她回来了。”寰莺公主也惊诧,眼里泛着激动的波澜。
“娘,是……”明珠明白过来,脸上透着抹喜悦之色。
“我们快前去接待客人罢。”寰莺公主终于展露了笑颜,步履轻快的朝前院走去。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打什么哑谜?”老王妃毫无所知,看明珠母女这一脸神秘,颇为好奇。
“祖母,今日你会收到一个大惊喜。走罢,我们去看看贺礼。”明珠事先不透露,打算给老王妃一个别致的惊喜。
“神神秘秘的,好好好,我等着你们让我大吃一惊。”老王妃欣然前往。
“你怎么送寿桃?那尊汉白玉的观音没带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