瞳孔微微收缩，姜念恩放开扯住徐叔手臂的手。
    闻言，慕亦卿侧头仔细观察慕一唯，白净的脸蛋已经没有刚才难受的情绪，也没有了该死的恋恋不舍，清澈灰褐色的眸子眼底似乎闪烁着某种光，一种熟悉的光……有人被算计了。
    手指张开，慕一唯被放在地上：“爹地现在不生气了?”期待的眼神，透着几分意料之中。
    “不是喜欢顾林夕?”慕亦卿反问，眉角隐隐的怀疑。
    慕一唯摇晃着脑袋。
    “纯粹为了姜念恩回家?”
    慕一唯点点脑袋。
    “要我怎么相信你。”他女儿，聪明的让人有些难以接受。
    “哎哟……人家可没有饥不择食，辰夕是大叔。”
    灰褐色的眸子微微眯：“辰夕?”
    “顾大叔。”慕一唯马上改口。
    慕亦卿满意的扬起头，欲要开口说话，见姜念恩同两个儿子走出来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b市还是……”
    “我不会跟你回b市的。”姜念恩眸子斜睨慕亦卿和慕一唯，不高兴的扯扯嘴角，甩手走人。
    慕亦卿眉角微挑，那就回中国的家好了。
    ……
    顾林夕站在窗前，颀长的身影斜靠在墙边，一双黑眸注视窗外。
    凌可馨站在后边，视线顺着他目光的方向，印在眼底的是姜念恩一家五口，心口一震，顾林夕不是一个不会爱的人，她一直清楚。
    她一直知道他心里有个人的。
    只是他从来不提及，那她就不问。
    从第一眼看见顾林夕的时候，她心里认定此生若嫁此人便不遗憾，即便他不爱她。
    她愿意做默默深爱的那个人，和他一样默默深爱。
    是的，她终于知道他心里那个人是谁了。即便不说，即便是短暂的相处，可是目光里的感情不同，她看得出来。
    “以前，顾家也算念恩的家。”不过是以前了，现在她有自己的家了。
    顾林夕突然出声，凌可馨神情一怔，她没想到他会主动提起，他从来没有在她面前提过有姜念恩这样一个人，顾家每个人都没有提过。
    凌可馨没有接话，一半原因是她知道还有后话，一半原因是她自己不知道该说什么。
    “如果她没有遇到那个人，我不会娶你。”
    那个人指的是…视线投向窗外的渐行渐远的黑色背影。
    “所以是念恩……”凌可馨问的犹豫：“她变心了?”
    沉默片刻，顾林夕摇摇头，俊脸一闪而过的苦涩：“如果是变心我心里会好受些。”至少证明她是爱过他的。
    凌可馨不懂，按理来说……
    “是我把她对我的依赖当成了爱。”
    “辰夕……”
    “我承认我爱念恩，到现在都忘不了她。”顾林夕继续说：“现在，她有她的家庭，我也有你和苒苒，我们结婚了，我不想你猜忌。”
    顾林夕字字句句落进耳底，凌可馨并不难过，至少感动多于难受，她很愿意知道他的过去，她理解他提及这些的原因。
    我也有你和苒苒……
    她从未奢望过有一天会听到从他嘴里说出这么一句话。
    好动人的一句话，这就够了。
    她不会猜忌，不会嫉妒，她一直只会是那个默默深爱顾林夕的人。
    ……
    四年过去，a市对姜念恩来说，有种陌生的熟悉感，可能是到今她生命的大半时间是在这里度过的，也可能这里有她和慕亦卿的回忆。
    面前的别墅院落，存放的是她和慕亦卿美好又好像是不愉快的回忆，那个时候她觉得自己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以为将来也不会有任何关系。不知道他就是她的小哑巴。
    “咔嚓。”保镖把门打开。
    姜念恩最先走进去，站在玄关处环视客厅一圈，不是想象中灰尘蒙蒙的，相反房子里一片光亮，客厅里的陈设如四年前一样。很奇怪，越早之前的事她越记得，她清晰的记得里边的陈设。
    有佣人从厨房走出来，恭敬问道：“厨师已经做好晚饭，请问夫人是否现在用餐。”
    有佣人?有厨师?回来这里是意外的决定。
    听见响声姜念恩回头看，慕亦卿在帮慕一唯脱鞋，在照顾女儿这件事上，慕亦卿很多时候都是亲力亲为，抛掉惯有的高高在上。扯了扯嘴角，到嘴边的话逼近喉咙里，看一眼站在面前的佣人：“现在吃。”
    一家五口围在饭桌前，姜念恩拿起刀叉，餐具还未落下面前的餐盘被一只大掌抽走，是慕亦卿。
    片刻，切好的牛排又放回了原位，和慕亦卿在一起开始，她几乎很少自己切过牛排，姜念恩看着餐盘很久，把餐具放下：“我不饿。”语气淡淡。
    姜念恩脚才抬起，手臂被一股劲扯住，没有回头：“我说了我不饿。”淡漠的语气里透着一丝倔强。
    “姜念恩，不管怎么闹，先吃饭。”不按时吃饭对肠胃不好。
    姜念恩不理，挣扎要迈脚走，不过力不敌慕亦卿：“放开我。”
    “姜念恩。”俊脸一闪而过的无奈：“你要伤害自己来惩罚别人的过错?”
    知道自己错了?每次都这样，那不还是继续错。姜念恩回头瞪了一眼：“我让你别管我。”
    “我不管你谁管你?”慕亦卿反问。
    “不跟你玩文字游戏。”姜念恩懒得再开口，目光紧紧盯着被慕亦卿拽住的手臂，示意他放手，她说过，这次绝不妥协，不再当没有家庭地位的姜念恩!!
    “妈咪，你是不是想爹地喂你?”慕一唯大眼睛骨碌骨碌转。
    “……”姜念恩白了一眼慕一唯，喂你个头……
    慕一唯的话倒是提醒了慕亦卿，手腕一扭，姜念恩轻轻松松倒在怀里，凑上脑袋，唇角邪邪勾起：“要我喂你?”压低的男声透着邪魅。
    啊呸!姜念恩扭开头冷笑。
    慕亦卿嘴角的笑意更深：“不说话就是默认?”
    默认你妹!王八蛋!
    骨节分明的手指握着叉，一块牛排喂到姜念恩嘴边：“吃。”
    “啪。”姜念恩抬手打开慕亦卿的手臂，叉和牛排落在地上，响起乒呤声。
    扫一眼地上得牛排，俊脸神色微变，很快又恢复邪魅的神情，手死死把姜念恩扣在怀里，另一只手接过佣人重新递过来的餐具，又插一块牛排喂到姜念恩嘴边，薄唇轻启：“乖，吃了。”
    姜念恩侧头斜睨慕亦卿一眼，这些年就是被他“先打一巴掌再给一颗甜枣”的招数哄骗了。
    慕亦卿的手一直悬在空中保持喂饭的动作，姜念恩也很坚持，嘴巴紧闭没有要张开吃下的意思。
    “姜念恩。”慕亦卿嘴角的笑意终于被敛起：“你肠胃不好，要按时吃饭。”语气透着不容置喙的决绝。
    姜念恩不以为然，视线盯着举在嘴边手掌，募地，姜念恩低下头……
    “嘶……”慕亦卿倒抽一口气，灰褐色的眸子一闪而过的怒意，却未开口阻止，任姜念恩撕咬自己的手。
    “妈咪，爹地很疼的!”反倒是慕一唯目瞪口呆。
    姜念恩知道慕亦卿一定很疼，她用尽全身力气咬的，但她不准备放开。
    不知道是多久，一秒，两秒，三秒……五秒，更长……直到血腥味在嘴边传开，才放开他的手同时跳出他的怀抱，居高临下盯着坐在椅子上的慕亦卿，额上渗着密布的细汗，悬在空中的手已经流血，但还在稳稳握着餐具，姜念恩心口一颤。
    “妈咪你是狗狗吗?”慕一唯稚嫩的声音里透着几分不悦：“爹地，疼不疼，我帮你吹吹。”话落慕一唯已经跳下椅子。
    “慕一唯给我坐回去!”慕亦卿厉声阻止慕一唯，磁xing的男声有些冷戾，目光却始终死死盯着姜念恩，很久才出声：“解气了?”
    姜念恩没有说话，双唇紧抿同慕亦卿对视，灰褐色的眸子深不见底。
    “不解气再咬。”男声再起：“咬到你解气为止。”
    “……”
    “先把饭吃了，不管你要做什么解气。”低沉的男声透着明显的妥协。
    闻言，胸口更堵，姜念恩吞了吞口水，还残留着血腥味：“我不是狗。”没有回头走出餐厅。
    “爹地我帮你吹吹，疼不疼?疼不疼?”
    “爸爸，妈妈这一次真的生气了。”
    还能听见慕一唯和慕启灵的声音，姜念恩脚步放慢，悠悠走上楼，她知道吃自己女儿的醋是一件让人鄙视的事情，但她不管。
    楼上有很多间房，姜念恩随便打开一间房：“咔嚓……”
    姜念恩懒洋洋的走进去，突然，脚步停住，白皙的脸怔然，愣愣盯着面前的一切。
    白色大chuang、、上铺满红玫瑰花瓣，chuang头的一面墙，挂着很多照片，没错，很多……多到看着眼花缭乱，姜念恩走过去，视线一张一张扫着照片，全是她和慕亦卿一起的照片。
    每张照片，她都笑得开心，而慕亦卿，神情看去淡漠，眼底却透着隐隐的笑意。
    手伸去抚上照片，这些定格的画面，是婚后的点点滴滴。
    度蜜月时候的照片占多数，她和慕亦卿，度蜜月有两次。
    一次是才结婚，她还挺着大肚子，孩子生下身体恢复后，他们又去了一次。两次蜜月几乎把地球绕了一圈。
    窗外凉风掠过，白色窗帘拂起，姜念恩散在腰间的长发被吹起，吹过墙上一排排照片，发出有节凑的声音，像悦风铃响声一样好听。
    停在空中的手在颤抖，是比刚刚还要怔然的神情，慢慢的翻过离得最近一张照片的反面，上面是一行好看的字……让你难过，对不起。
    是慕亦卿的字迹。
    一张一张翻开照片反面，都是一样的话，一样的字体，但姜念恩非常确定，那不是印上去的，是一笔一划每一张亲手写的。
    每张都是亲手写的……
    仰头看一墙的照片，这么多要花多长时间?
    她昨天才离家出走，到现在也不过三十多个小时，抛开查她的下落，想这些心思，洗照片的时间，还剩下多少?就算买花洗照片都可以手下去做，不过……姜念恩有些心疼了。
    混蛋，不是一直不屑这些无聊的浪漫么?干嘛自己要偷偷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