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分钟后,舒嬅领着冲过澡的小姑娘出来,衣服已经被舒嬅简单地处理过,干不干净不知道,最起码表面上已经没有那些能让秦晋荀发指的泥灰。
秦晋荀勾着脚坐在沙发上,温玉跟季景然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思留下来没有上楼。
“你是怎么找到我这儿的。”
小姑娘捧着杯热水,怯生生地回答。
“白天跟着那个阿姨身后来的。”
邹兰?
可能是洗干净了的小姑娘长得还算顺眼,秦晋荀平和了语气又问道。
“那么你来找我是干什么?”
“我听说你是很厉害的人,我想让你救救我爸爸。”
忽略了小姑娘期待的眼神,秦晋荀丝毫不动摇,“我确实是很厉害,可是你爸爸是谁,我为什么要救他?”
小姑娘见他没有答应,眼里又积了泪水,只是硬憋着没有流下来。
“我爸爸叫孙元,他们说我爸爸勒索钱财又杀了人,把他关起来了。”
他们......自然指的是警察。
秦晋荀还没说什么,一旁的舒嬅却轻轻地“咦”了一声,见秦晋荀看过来,她便斟酌着开口。
“您走之前不是让我查一下那个于敬堂的事务所吗?方才小王那边传了点文件来,他们刚刚结束的一个刑事诉讼案,最后判定有罪的人,就叫孙元。”
小姑娘听到爸爸的名字,立刻带着哭腔大声反驳。
“我爸爸才不是杀人凶手呢,是那个宋涛!于敬堂不是好人......但是你没有帮他们,你是好人。”
莫名被夸了的秦晋荀疑问地看向舒嬅,后者轻声答,“宋涛就是于敬堂的委托人,于敬堂帮宋涛洗脱了罪名。”
信息量有点大,不过这也就解释了这个小女孩怎么会知道邹兰,想必邹兰也已经跟于敬堂那边接触过了,她跟着邹兰又找到了秦晋荀。
秦晋荀沉默了片刻,看着面前兀自啜泣的小女孩儿,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孙圆圆。”
舒嬅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立刻得到了孙圆圆埋怨的瞪视。
秦晋荀冷声道,“好了,情况我知道了,你先回家吧。”
孙圆圆睁大了眼睛,问道,“你愿意帮我爸爸了吗?”
秦晋荀摇摇头,眼看她又要哭,秦晋荀不由得板起了脸,表情有些烦躁,语气郑重。
“我需要调查,有需要你配合的地方会再联系你。”
孙圆圆也一本正经地点点头。
“有需要你们可以打我妈妈电话找我。”
“知道了。”
秦晋荀让舒嬅送孙圆圆回家,顺便向她妈妈了解一下孙元的事情,关上门一回头,就瞧见了温玉来不及收回的浅笑。
秦晋荀当即就是一怔,随后颇为不自在的手握成拳,在嘴边咳了咳。
“你在看什么?”
温玉没注意到他的异样,笑意不减。
“我还以为你会把那个小女孩儿赶走。”
秦晋荀嘲讽地勾起嘴角,“我就是这么没有人性的人?”
他开玩笑般的问,温玉也没有想认真作答,她一早就知道人们口中的秦晋荀和眼前的这个不同,可是看到一本正经跟孩子相处的秦晋荀,又觉得是一个新的他。
尽管冷言冷语,却依旧令人觉得可靠,孩子是最敏感的一类人,所以孙圆圆不怕他。
“不知道你还在笑什么。”
秦晋荀低低说了一句,而后便施施然上了楼。
温玉目送他的身影上楼,眸光深处有一丝自己也未察觉的暖意。
“温玉。”
一直默不作声的季景然忽然唤她。
温玉扭头,就看见他面上来不及收起的晦暗,以及一丝不受控制的惶然。
“怎么了?”
季景然定定地看着她,“你是不是对他——”
温玉疑问地微微睁大了眼睛,看着他的时候,一派纯净,没有任何心思,可是看秦晋荀的时候分明不是这样的。
有些话分明已经到了嘴边,可是他还是怕,说出来就变了质。
季景然最终摇了摇头,怜惜地看着她。
“没事,早点休息,明天我们还要去交通局找徐谦拿视频。”
温玉点了点头。
“我知道,你也是。”
说完,温玉就上楼了,直到关门声响起,都没有回过头看一下,楼下之人是什么表情。
季景然低低地发出了一声叹息,也抬步准备上楼,一抬头——就与扶栏旁的秦晋荀对了个正着。
他面上的怅然褪去,眼神逐渐变得锐利,做好了战斗准备,然后就听见秦晋荀好像“嗤”了一声,顶着那张嘲讽脸回屋去了。
所以他专程出来“嗤”他一下?
季景然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第二天清晨,位于是被窗外的鸟鸣唤醒的,她推开窗,空气中还夹杂着大海的潮湿,令人心旷神怡,温玉略微洗漱一番就下了楼。
客厅里头隐隐有对话声,是舒嬅拿了一叠纸正在跟秦晋荀说着什么。
秦晋荀瞥见温玉,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厨房的位置,餐桌上有四分准备好的早餐,两份已经吃掉了,剩下两份应该是给她和季景然准备的。
都是舒嬅准备的?所以,他们两个人已经用过了早餐......一起?
她拿起牛奶喝了一口,听见舒嬅在说着拿到的于敬堂的资料。
“他们破了滨江211连环杀人案,这个就是让于敬堂的事务所声名鹊起的案子,从那之后,他们几乎只接手大案,这个大案不是说案件性质,而是指代理费,至少是百万起的,而案件种类从大到刑事案件,商业官司,小到那位富豪包养了情人,或者冒出个私生子,都在他们服务的领域。”
“听说宋涛的那个案子光诉讼费就花了六百万,于敬堂最后拿到手的钱怎么也得八位数了。”
秦晋荀的表情一直很冷漠,听到这里,只是说了一句。
“这么多钱,买命都够了。”
意识到温玉在注意这里,秦晋荀又扭过头去,眉宇之间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我大早上起来做的早餐,你就一个人坐在那里吃?”
叼着一片煎土司的温玉一愣。
“我以为你吃过了。”
秦晋荀没有再说话,而是起身向餐厅走过来,还一边问道。
“昨天晚上去孙圆圆家是什么情况?”
秦晋荀擦了擦手,坐到温玉对面,拿起了刀叉。
看着两个人和谐地坐在一起,舒嬅顿了一下,又佯作无事地开口。
“孙圆圆的妈妈一提这件事也只是哭,死者尸体旁有他的东西,孙元勒索是有证据的,并且已经他把勒索来的钱款都花了。”
秦晋荀用手绢擦了擦嘴边的奶渍,“花了?”
“是。”舒嬅也叹了口气,然后才说道。“基本都拿来给孙圆圆治病了,再生障碍性贫血,需要做骨髓移植。”
孙圆圆,生了重病?
温玉顿时觉得有些食不知味。
秦晋荀又问,“警方那边有没有什么能用的资料?”
舒嬅摇了摇头看了看手上的本,“没什么能用的,哦,有几个基本信息是对外公开的。”
秦晋荀点点头,“念来听听。”
“死者是孙元的同事,叫苗娇,财务部负责人,六月八日被发现死在自己家的公寓里,一刀毙命,保险箱里二十万现金不翼而飞。”
“六月九日,根据苗娇当晚行踪以及现场留下的指纹等信息,警方锁定了嫌疑人宋涛。”
“但是紧接着,在六月九日晚上,不过十二小时的时间,宋涛的辩护方就找到了证据证明宋涛当晚不在现场,宋涛是被冤枉的,证据最终被警方采纳,宋涛被释放。”
“六月十五日,孙元因为有重大嫌疑被抓,随后庭审证据充分,当庭宣判有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