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子的刀刃在月光下闪闪发亮。
倪甜握着剪子的手直颤抖,她想着,假如自己不在世上的话,莫艳现在还是个普通的二十岁女孩,过着快乐的日子。假如她不去激怒俞紫侪,而代替她遭到侵害以至于被吐出的血哽住喉咙窒息而死的女孩子,就不会死了。她对不起她们。只要她从世上消失,一切悲剧都会结束。
这么想着,她流着泪,把心一横,就朝着自己左手腕上划了一刀,顿时鲜血就汩汩涌了出来。
老婆婆看着她做完,乐呵呵地笑着。
听见老婆婆的笑声,俞紫侪开门进来,惊见倪甜脚下一滩血,慌忙扑过来夺剪刀。倪甜把刀抵住喉咙,正要刺下去啊,俞紫侪已经冲到面前,甩手将刀打飞。
倪甜跪下来哀求道:“求求你,让我死了吧!我活着根本就没有意义,只会给大家带来麻烦。
让我死!求求你,让我死!”
“不可以。”俞紫侪担忧地望着她说,“不可以让你死。”
青浦区邮局。接到电话的莫艳父母赶到这里,终于和大哥见了面。
大哥陈述完倪甜的情况,又听莫艳父母把他们所了解的情况说了一遍,思索道:“听你这么说,你们女儿也欠了一笔钱。”
“是啊,之前完全看不出,她会欠钱甚至失去联络的迹象。”莫艳父亲说,“可是,就在我向上海市公安局提出协助调查失踪人口申请的一个礼拜之后,我女儿本人打电话给我,说她现在跟喜欢的人在一起生活,要我们别再找她了。因此公安局的人说,既然本人都在电话里这么说了,那应该就算作离家出走。可是,虽然那的确是我女儿的声音,但我始终认为是有人强迫她那么说的。我跟民警说,那明显不是我女儿的作风,但他们就是不肯相信。”
“原来是这样。我虽然没有接到我妹妹本人的电话,不过大致情况都一样,公安局的人也不太愿意接待我。”
“你也是这样啊。”
“所以,关于这件事,我想只有自己调查了。对了,”大哥摊开莫艳的记事本问道,“这个名字,你们听说过吗?”
夕阳西下,两名刑警仍不辞辛苦地在案发现场周围调查。矮刑警见一中年妇女遛狗过来,便跑过去问她最近有没有遇见什么可疑的事。
“这个嘛,我不太清楚。是不是这附近出了什么事?”
“其实也没什么。”
“啊,我知道了!是那件事吧?之前的暴力案件就发生在附近的公寓吧?太可怕了。我一直以为自己早晚也会碰上那种事呢。”
“你怎么会这么想呢?”
“因为这儿每天晚上都会停着一辆奔驰,那一天也是,就在那个被害人的公寓吧?”
“奔驰?”
“就是啊。好像是奔驰吧。我对车子不太清楚。就是那种看起来很贵的吧?总是把车一直停到早上,造成大家出门的困扰。”
“原来如此。那太太,要是你看到那辆奔驰的话,从颜色或者外形上,应该认得出来吧?”
一辆深色奔驰安静地停放着俞紫侪老宅外的车库里。车主此刻正在屋内,替倪甜包扎好手腕上的伤口,又给她注射了一针镇静剂。他还觉得不放心,又给她脚腕上锁上链子。
“虽然我也不想这么做,但我也是迫不得已的。今后在小甜你冷静下来之前,我会更经常地下来看你,不会让你再有机会拿到那种危险的东西。”
倪甜转过身,看他一眼,欲言又止,又别过头去。
“那你就休息吧。”俞紫侪拍了拍她的肩,转身向屋外走。
“禽兽。”倪甜背对着他,轻声道。
“什么?”俞紫侪回过头来。
倪甜没有理会他,在药物的作用下渐渐睡去。俞紫侪也只好离去。
另一方面,大哥和莫艳的父母连夜赶回了上海,订下了旅馆,商量下一步怎么办。
“那么,我们明天就开始调查,是不是还有人也和我们碰到类似的情况,突然留下负债就失踪了。”大哥提议道。
“好啊,就这么办。不过,民警真的会听我们说吗?该不会又像之前那样吧。”莫艳母亲担忧道。
“你放心吧。你看,我妹妹和你们女儿,几乎是相同的消失模式,再加上两个人都是跟同样的高利贷借钱,这一点也太奇怪了。她们失踪之后,房间里突然出现很多男性的衣物,这一点我怎么想都觉得不合常理啊。莫先生,就让我们试试看吧。如果连我们都放弃的话,那就真的没有希望了。”
人流如织的徐家汇。两名刑警坐在哈根达斯店外的长椅上休息。
“不可能的啦,队长。就算目击者提到有可疑车辆,不管是宝马还是奥迪,她都以为是奔驰。这种证词根本就不能采用啊。”
“我当然清楚这点。”队长吃着冰激凌道。
“那你为何还坚持是他呢?靠直觉去判断,但也不能被直觉所左右。这不是队长你的口头禅吗?”
“所以我说,我都了解啊。但是只要有一项证据,不管是什么都可以,只要找到哪怕一件跟他相关的证物,那就不仅仅是直觉了。”
俞紫侪把饭送到倪甜床上,看她举起勺子,却停在半空,迟迟不往嘴里送。
终于俞紫侪的耐心被消磨殆尽,把盘子摔碎在地,大吼道:“快吃!我叫你吃就吃,混账!”
倪甜冷漠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气红了脸的俞紫侪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清理完地上的碎片出去,又拿了一片面包进来:“这样不行啊,你多少都要吃一点。吃吧。”他喂到倪甜嘴边,倪甜依旧不理他。
“那好吧。我出去就是了,你想吃就吃吧。”他放下面包,转身出门,回到监视器前观察倪甜的情况。她仍保持着先前的姿势,一动不动地跪在床上,就像失了魂灵似的。这状况实在令他担忧,但他却束手无策。
走廊上传来轮椅的声音,老婆婆到他房前望了一眼,冷笑了几声,气得俞紫侪把笔记本砸碎在地上,仍无法排解心中的郁闷。
他觉得不能再这样僵持下去,还是得做些什么,便去倒了杯水,还贴心地加了块冰,送到倪甜床前:“喝点水,好吗?既然你没有食欲,就别勉强自己吃了。至少喝点水吧。”他把杯子递给到倪甜春边,她仍是不张口。
“你已经很久没喝水了,喉咙一定很干吧?如果再不喝水,你会出现脱水症状的。我看你好像快要脱水了,快喝点吧。”
倪甜不松口,眼泪却掉进杯里:“让我死了吧。”
俞紫侪听她还这么说,顿时失去了理智,一把揪住她的领口吼道:“为什么!为什么你非得让我如此烦躁!我不是说过,再不喝就会死吗?你的那个朋友,为了喝口水,什么事都肯做!”
“……莫艳?”
“那个女人还死命求我,说她不想死,想要吃东西!你就这么想死吗?!”
“……你也是……那样杀死她的么……你也是像对其他女人那样害死莫艳的吗?”倪甜反过来揪住俞紫侪的手臂,质问道,“俞紫侪,你好狠。你究竟对莫艳做了些什么?!你太过分了!”
她哭着松开手,却把自己的裤子拉下来,仰面躺倒在床上,泣不成声道:“一切都随便你吧。不管是你说的结婚,还是要我替你生孩子,还是像杀莫艳那样杀了我,不管怎样都随便你吧。”
“你这是干什么……”
倪甜把身上的衣服都脱下来,哭着道:“就让这一切结束吧。希望我是最后一个……”
俞紫侪愣在那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