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六十年代的时候，有一个很出名的医生，他姓刘。他出生于医学世家，传说爷爷还曾经为袁世凯看过病。原本他是生活在城里的，但是忧心落后地区的乡民，所以背着个药箱，当了赤脚医生，四处行医。
    他的五官长得很标致，脸上戴着一副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的。他的性格也很友善，有时候看见我们这些小孩儿，总是给我们糖吃。那个时候，糖是很稀奇的，所以我们看见刘医生，都十分兴奋。虽然刘医生人好，但是三十好几了，都还没有娶媳妇。每个村里面都有漂亮姑娘看上他的，但是他就是不答应。
    没过多久，我们村上就开始丢孩子，而且丢的都是女孩。女孩们被发现的时候，都是赤身裸体地躺在草丛里或者浮在河流上面，而且双眼被挖去了。当时我有一个玩得很好的朋友，叫小燕的，也死掉了。得知她的死讯时，我想过去看，但是我妈拽住我的手，不让我过去，说担心我晚上做噩梦。从此以后，村里变得人心惶惶的，刘医生也呼吁我们这些小女孩尽可能不要外出。
    有一天晚上，我出去上厕所，黑夜中看见一个扎着双马尾，穿着红衣服的女孩儿。那个女孩儿很像小燕，但是因为天黑，看不清她的脸。我隐约看见她在向我招手，不过因为天黑害怕，所以我就没敢过去，只是站在门外一个劲儿地喊我妈。
    我妈出来了，那个人就消失了。我以为是我看花眼了，就没怎么注意。可能因为太思念小燕，所以我晚上还梦见和她一起玩。不过在梦里面，她总说自己看不见，要我牵着她，模样看起来很可怜。
    因为学校一般修在乡上，所以从村上过去，要走一个多小时才到，所以我在我妈的催促早早地就出门了。因为那段时间小女孩儿失踪案闹得人心惶惶的，所以我爸还是决定送我过去。其实，就平常来说的话，我爸妈要忙着煮猪食，调鸭食，所以是没时间送我的，平日都是我和小燕一起去的，但是小燕……哎……心里很难过，可能是那个时候还小，小孩子对这类痛苦的事情总是比较容易淡忘的。
    那个时候正值秋季，四周都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薄雾。天还没完全亮开，我把拿着手电筒走在我的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一辆牛车忽然朝我们冲了过来，我爸用力把我给推开，不过他的右脚被压伤了。
    没过多久，跑过来一个大爷，他惊慌地对我爸说：“对不住啊，对不住啊！大兄弟，我这牛车原本是拴在牛身上的，原本是栓得很结识的，可就是不知道为什么，绳子忽然裂开了，这牛车也不受控制地往你那边滑，真是对不住啊，对不住……”
    大爷把我爸从地上扶起来，准备送我爸就医。因为担心我一个人在路上不安全，我爸就让我不要去上学了，下次去上学的时候，就给老师说一声。那个时候，因为我成绩在班上是最好的，为了在老师面前挣表现，所以就不想缺课。我给我爸说我能行，如果遇见陌生人就跑快点，让我爸不要担心。说了很久，我爸才同意让我独自去上学。
    话是这么说，不过我一个人走在乡间小路上，还是有点害怕。没过多久，我隐约在前方的一块土田里面看见小燕的身影。我看不见小燕的眼睛，看不见小燕的双腿，只能看见她在朝我招手。当时，我是已经知道小燕死了，但是因为还小，不懂事，再加上心里很想念她，于是就跟着她过去了。
    走着走着，我也不知道走去哪儿了，反正就来到一片林子里面。那个时候，天也亮了，雾也渐渐消散了，小燕也消失不见了。一个人在森林里面，还是有些害怕，于是我加快步子，在里面乱窜。当时我就想啊，不管我怎么跑，总能找见路，总能看见人。如果能回家，我就回家，如果能上学，我就上学。
    我就在林子里面这么一阵乱窜，诶，让我没想到的是，竟然还真的找着路，这条路还是我上学的路。那个时候，已经很晚了，我现在去上学，肯定会被老师说的。心里又想去上学，但是又有些害怕。这个时候，来学校的路上，出现了一个人，那就是刘医生。
    刘医生笑着问我，为什么还不去上课，难道想要逃课吗？我把我心中的担忧告诉给了刘医生，刘医生就说，他带我去学校，然后向老师解释。听了他的话，我很开心，于是就跟着他走。走着走着，刘医生开始牵我的手，我也就任由他牵着，因为刘医生给我的印象特别好。
    后来，刘医生说他要去出诊，但是药箱忘记拿了，让我跟着他回去拿药箱。当时我就想着，反正都迟到了，再迟到那么一会儿也没关系吧。如果没有刘医生为我解释，可能要挨骂的，于是我就跟着刘医生回他家去了。
    刘医生居住的地方是一所废弃的土墙房子，挺偏僻的，当时，有不少村民邀请刘医生去他们家里面住，但是刘医生说不想白吃白住乡民们的，于是就从一些乡民那儿拿了一些被褥和碗筷，就奔这所土墙房子去住了。
    土墙房子后面是一片芭蕉林，前面则被两片竹林给挡着，所以看起来阴森森的。当时走这儿过的时候，心里莫名其妙的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进了屋，刘医生竟然莫名其妙地把大门给关上了，我也没问为什么，反正就等着刘医生进里屋拿药箱。
    可能是因为太相信他，他在我们心目中树立的形象太崇高，以至于我进屋的时候，在床下面看见小燕的一只草鞋，都没有问那只草鞋为什么在那儿。小燕的家里穷，一双草鞋穿遍春夏秋冬，现在想来，也是怪可怜的。
    我站在门口，看他从床下面拿出一个药箱。他打开药箱，把一瓶黄色的药倒在一个毛巾上面。我天真地看着刘医生，问道：“刘医生，你在干什么呢？”
    刘医生拿着毛巾微笑着朝我走过来，然后蹲在我的身边，拉着我的手，笑着说道：“我想和你做好玩的事。”
    我当时也好奇，做什么好玩的事。我看见他的眼镜里面反射出我的影子，眼神变得很怪异。他伸出手，去脱我的裤子，我下意识地就把裤子给拽住，吼了声：“刘医生，你干什么？”
    “不要害怕，我就是给你检查一下。我是医生嘛，很多小朋友下面会生病的，我就是想看看你生病没有。”
    我当时九岁，虽然知道只有自己和我妈会脱我的裤子，但是听刘医生那么一说，也就没有反抗。就在他快要扒下我的裤子时，我顿时觉得头晕脑胀，晕了一会儿，忽然看见小燕站在大门那儿。
    我看见小燕，吃了一惊，立即拔起裤子，笑着奔过去，不过，快要接近小燕的时候，我的全身僵硬，好像动不了了。小燕捂着脸在哭，我问她为什么哭，她松开双手，我看见她的脸上出现了两个泛着鲜血的红色空洞，看起来甚是可怕。
    小燕没有作声，我听见刘医生朝我迈步的声音，此后，我便失去意识了。醒来的时候，躺在自家的床上，我妈坐在我的旁边，眼睛都哭肿了。后来，听我妈说，那天发现我的时候，我是在刘医生的家里，裤子被脱到屁股臀上。刘医生躺在里屋的床上，表情惊恐，双眼瞪得老大。地上有一把剪刀，剪刀上面全是血，后来听别人说，命根子被剪断了。
    经大家猜测，刘医生就是那个奸-杀小女孩儿的人。第二天一早，我妈带我去县医院检查，医生说我没有受到侵犯。我把看见小燕的事情告诉给我妈，我妈专门把我带到小燕的坟上拜了两拜。
    小燕头七的那天，我又梦见她了。在梦里，她对我笑，说很想我。她说，她很孤独，想带我走，但是又不忍心。她的眼睛还是黑黢黢的，不过笑脸看起来没那么恐怖了。我还记得，那个时候，小燕家很穷，我是她唯一的朋友。她的妈妈因为家里太穷跑掉了，她的爸爸是一个烂赌棍，一输钱就打她。小燕的身上总是伤痕。现在想来，那个时候，她挂念的，可能只有我吧。
    我不知道刘医生死亡的具体过程，但是那已经不重要了。我和我妈每年都会去清理小燕的那座小土坟，然后在上面拜上两拜。从那以后，虽然我很想她，但是再也没梦见过她。我妈说，小燕可能已经找个好人家投胎去了。一想到这儿，我又很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