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胡说八道了,我这是关心你,担心你这脾气找不到嫂子。”宋晚苦口婆心,约莫是自己谈了恋爱,便巴不得身边人都一起陷入爱河。
宋淅川有些无语,“听外祖父说你以后想入朝为官?”
话题忽然就变了,宋晚愣了两秒,才点点头:“是。”
她好歹也穿越了一回,要是能名留青史,也不枉来这一遭。
“那你这三年便好好念书,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不要去想不要去管。”宋淅川看着她,神情严肃:“大哥与纪家大小姐的事情已成定局,你也不要为他操心。”
一句已成定局,把宋晚想说的那些话,全都堵了回去。
她确实也是想跟宋淅川讨论一下大哥的婚事,总觉得大哥和纪弯弯的事情蹊跷,可宋晚虽然受宋炳申宠爱,但到底宋秉川是韩姒亲生的。
这种情况下,她也说不上什么话。
就算说了,韩姒也不会听。
但是宋淅川不一样,他虽然是庶出,但他是当朝国师,韩姒可不敢不给他的面子,甚至在宋淅川面前,一点丞相嫡妻的架子都不敢摆。
“大哥与纪家大小姐并非两情相悦,他们就算真的成亲了,也不会幸福的。”宋晚揪住了宋淅川的衣袖,那男子踱步到院子里的石桌前,宋晚便也跟着。
两人先后落座,宋淅川侧目看了少女一眼,晦暗的夜色中,他眼里划过讶异。
宋晚说的没有错,宋秉川与纪弯弯成亲后,两个人都不幸福,或者说是在互相折磨。
宋秉川一心扑在书院和朝廷,对男女之情并不看重,虽然不会对纪弯弯不好或是冷眼相待,但也仅仅只是相敬如宾罢了。
至于纪弯弯,那可真真是个放荡的女人,并没有面上瞧着那般温婉贤淑、知书达理。
不过这些话便是宋淅川告诉了韩姒,她也是不会信的。
能证明的,只有时间而已。
“晚晚,大哥既然做出了这等荒唐事,不管是被人设计还是自愿为之,他都需为此担负责任。”宋淅川的语调很平静,没有往日那般咄咄逼人。
宋晚沉默了一阵,松开他的衣袖捧着下巴,视线落在石桌上那盏烛台上。
有灯罩罩着,即便夜风再怎么拂动,那光芒也只不过微微晃荡一下,不会熄灭。
她觉得,宋淅川说的话也不无道理。
在这个时代,纪弯弯丢了清白,余生必定不会好过,还会落人话柄,甚至就此颓败。
虽说那姑娘宋晚瞧着没什么好感,到同为女儿家,她倒也不希望看见纪弯弯沦落到被人指指点点,甚至唾弃的地步。
轻叹一口气,她拍了拍额头:“现在也只能期盼着他们两人在成亲以后,能够生出感情来。”
这样是对他们彼此最好的办法。
毕竟宋晚看过的那些古言小说里,也有很多男女主是在成亲以后才慢慢磨合,日久生情的嘛,也许宋秉川和纪弯弯也能先婚后爱也不一定。
到时候她这个做小姑子的,能帮便帮一把。
“行了,时辰不早了,你该回去休息了。”宋淅川提醒道,语气不容拒绝。
宋晚“哦”了一声,站起身去。
往院门那边走了两步,她忽然站住脚,回身目不转睛的盯着宋淅川:“不对啊,我今晚过来也不单单是为了大哥的事情来的。”
宋秉川和纪弯弯的事情是次要的,探听宋淅川的性取向以及心上人才是头等大事。
结果倒是被他一阵忽悠带偏了,真是本末倒置。
“二哥……”宋晚直犯嘀咕。
那男子却已经起身,轻挥衣袖,往屋里去了。
对于宋晚的呼唤,宋淅川置若罔闻。
他知道她想问什么,只是……他没办法回答她,也难以启齿。
……
宋秉川与纪弯弯的婚事,定在秋后。
差不多是在西陵书院开学之前。
接下来的日子,丞相府上上下下忙成一片,到底是丞相与纪国公结亲,这等大喜事,整个京城的达官显贵都不会缺席。
而且据说连女帝陛下都早早的准备好了贺礼,等着大喜之日,遣人送给一双新人。
宋晚百无聊赖,时而去卫国公府晃悠,但近两日卫司锦随同卫国公去江南办事,她实在无聊,便去缠着丞相府中最清闲的宋淅川。
宋秉川的婚事,不用宋淅川操心,他还是如往日一般,处理完朝廷的公务,便悠闲的在院子里品茶。
自打宋晚回到丞相府,宋淅川基本就不回国师府去住了。
只有她去书院的那段时日,他才会从丞相府里搬出去,回国师府住上一段时日。
远远看见宋晚嘴里叼着一根草晃着衣服上的飘带走来,宋淅川皱了皱眉。
他这个妹妹,也不知道性子到底像谁。
在宋淅川的记忆里,母亲苏瑾柔是个真正温婉贤淑的女人,她大气,上得厅堂,也下得厨房,是宋淅川见过的最厉害的女子,连当今女帝陛下都比不上她。
宋炳申也不是这般活脱的性子,所以宋晚既不像爹也不像娘,真不知道像谁。
垂首幽幽品了口茶,宋淅川卷起书册又翻了一页,对迎面而来的宋晚恍若未见。
“二哥,你陪我出去转转吧。”宋晚走近,随手撩起衣摆便大大方方的坐在了宋淅川对面。
旁边侍奉的云沁以及跟着宋晚来的雅晴皆是抽了抽嘴角,宋晚的行为举止,跟那些端庄得体的大家闺秀根本沾不上边。
宋淅川倒也习惯了,书页翻动,连眼帘都不抬:“不去。”
他声线低冷,语气薄凉,显得很无情。
宋晚撇嘴,“那我们去见西陵夫子怎么样?去西陵大将军府上走走呗。”
韩子妃和韩子磊都被他们爹关在府中学习了,林倾身为韩子磊的书童,自然要跟随着,也不能跑出来陪她去玩儿。
这偌大的凉京,也就西凌霜兄妹宋晚还算有点兴趣。今日天气也不错,她便想着拽着宋淅川一道去。
否则她一个人可不敢去将军府,总觉得将军府太威严,无论是大将军还是少将军,神情都太过严肃了,让人放不开手脚。
听宋晚说去将军府,宋淅川那张覆着寒霜的妖孽脸总算是大地回春了。
眼帘略掀,他昵着她,眸光晦暗不明。
宋晚也瞧着他,眼珠滴溜溜的转,宋淅川一看就知道她肯定在打什么鬼主意。
心下一思量,他将书册合上,指尖轻敲了一下书皮:“你想去将军府?”
宋晚点头,“西凌霜你记得吗?不是你说她还不错嘛?我打算去看看我这未来二嫂子。”
她神情真挚,宋淅川倒是看不出破绽,但心里头总觉得有点不妥当。
宋淅川在观察宋晚的同时,宋晚也同样在观察他。
兄妹两人各怀心思,最终宋淅川也拗不过宋晚,回屋里换了身衣服,同她一道出了府。
……
将军府坐落在凉京西面,距离西城门不远。从丞相府过去,马车不到半个时辰的距离。
今日艳阳天,阳光普照,秋风也爽朗。
宋晚撩着车帘一路吹着风,一条手臂还探出了马车,时而轻轻晃荡。
她今日去将军府的目的,一来是想与西凌霜亲近亲近,她是书院的夫子,宋晚想向她讨教骑射剑术;二来也想搞清楚,宋淅川到底是不是真的对西凌霜有意。
若当真有意,那她不介意撮合他们两人。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宋淅川看上的人不是西陵珏而是西凌霜,宋晚心里还有那么一丝丝的失落。
大概……是她体内的腐女因子在作祟。
马车抵达将军府门前时,恰好看见一列巡防营的将士从将军府门前路过,往西城门那边去。
云沁的声音传来:“大人,三小姐,将军府到了。”
宋淅川撩起马车的帷幕便步了出去,宋晚紧随其后。
门口守门的将士早在看见马车以及随行的云沁时就已经进府去通传了,眼下宋淅川双脚刚落地,便见将军府府门内三道身影相继迈出府门。
为首的是西陵大将军,也就是西陵珏和西凌霜的父亲,更是当今女帝陛下的亲兄长。
那是个久经沙场的将领,即便与宋淅川见礼时面上含着温和的笑意,也掩盖不了那一身的霸气。
“国师大人今日造访,可是陛下有什么吩咐?”大将军抱拳行了礼,直接开门见山。
宋淅川也拱手行了礼,面上含笑:“大将军多礼了,在下今日是陪小妹过府叨扰,与朝事无关。”
大将军这才注意到他身后的宋晚,面上更慈蔼了些:“原来如此,里边请吧。”
宋晚揪着宋淅川的一片衣袖,视线从大将军身上移到了少将军西陵珏身上,随后又看了看西凌霜。
西凌霜一双美眸直勾勾的盯着宋淅川,显然在看见宋淅川的那一刻,她眼里就已经装不下其他了。便是装下了,也不过是沦为了宋淅川的背景而已。
宋淅川与大将军寒暄着入府,她便松了他的衣袖,跟在西凌霜身边,旁边就是威武高大的西陵珏。
宋晚有些日子没见着西陵珏了,对他的记忆还停留在之前宫宴那一夜。
还记得当时西陵珏抱着宋淅川迎着雪上了马车,那场景,宋晚真是终身也难忘。
因着官阶,宋淅川与大将军交谈时,西陵珏便跟在其后,一字不语。
他沉默时,俊颜刚毅严肃,像是冷山一座,不可轻易撼动。
即便只是走在他的身边,宋晚都觉得有一股无形的压力,压迫着她,连空气都稀薄了。
宋晚下意识的往西凌霜身边凑了凑,不小心撞到了她:“对不起……”
西凌霜回神,视线从宋淅川身上收回,侧目看着宋晚,嘴角勾起笑:“不碍事。”
她的声音很轻,笑容也很亲切,比纪弯弯要真诚些。
宋晚尴尬的摸了摸鼻梁,看看她又看看走在前面的宋淅川,小声道:“近些日子二哥被催婚得厉害,我便带着他出来走走,也不知道有没有叨扰夫子。”
西凌霜面颊微红,平日里利落干脆的姑娘,眼下倒是忸怩了,“没、没有。”
宋晚笑得更深了,眼下她是确定无疑,西凌霜真的喜欢她二哥。
“府上想必设有骑射场吧,若是夫子不介意,可否带学生去观望学习一下?”宋晚知道,宋淅川既然来了将军府,而大将军又恰好在府上,他们为官之人,必定是要寒暄一番。
届时,宋淅川才能抽身来顾着她。
所以在宋淅川和大将军闲话的时候,宋晚打算拉着西凌霜与西陵珏一道去骑射场,骑骑马,再练练箭。
西凌霜欣然点头,西陵珏也没拒绝。
云沁留下等候宋淅川,雅晴便随着宋晚去了。
将军府内设置的骑射场,虽然比不上西陵书院中的骑射场占地面积广,但是设备却齐全而且精良。
骑射场旁边就是演武场,眼下正有一些将士在演武场那边互相切磋,围观的将士们呼声很高,自然吸引了宋晚的注意力。
西凌霜见她感兴趣,便提议过去看看。
围观比试的同时,宋晚牟足了胆子,跟西陵珏搭话:“少将军可还记得小女子?”
西陵珏高大,需得垂首俯视宋晚,他点头:“记得。”
西陵珏虽然是一介武夫,但并非是四肢发达之辈。
他在沙场上浴血奋战的同时,也能随着军师出谋划策,设计作战方案和阵法,是将军府未来的接班人。
这么多年来,他见过无数人,有时必须记住他们的脸,所以也就养成了过目不忘的本领。
更何况宋晚还是宋淅川的亲妹,又是丞相府的千金,西陵珏自然是不会忘的。
“少将军与我二哥向来交好,可曾知晓他有什么心仪的女子没?”
西陵珏愣了愣,严峻的一张脸些许松动,显然没有想到宋晚竟然会问他这种问题。
“过些日子便是我大哥成亲的大喜日子了,相信很快爹爹和大娘就要操心二哥的婚事了,所以我想着与其让二哥将来娶一个他不喜欢的女子,不如先探听一下,他是否有心仪之人。”
“如此,我也好在爹爹耳边吹吹风。”宋晚说得有模有样,好像真是一心为了宋淅川好:“只要是二哥心仪的,不论出身,我都愿意帮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