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不是故意吓唬我吧?”侯常胜老婆很显然已经想到了这一层,但是她又好像是为了面子,不愿意马上就承认似的,脸色复杂的嘴硬。
“说真的,如果不是看在猴子的面子上,你真的没有那么重要,不值得我们下了班之后,家都不回,跑来专程吓唬你一下。”唐弘业板着脸说。
他这话说的可以说是一点面子都不给对方,但是侯常胜老婆一怔之后,反倒有些相信这种说法了,于是也顾不上再去跟唐弘业争什么,明显有些慌了。
“那你们是什么意思啊?我们家猴子不会是出了什么事了吧?”她脸上的血色一点一点褪了下去,表情看起来十分紧张,“那你们是警察啊!你们要是觉得他有什么危险什么的,为什么不赶紧想办法救他啊?!”
“这个问题我跟你说过很多次了,你是他的家属,你不报案,也不接受报案,我们外人没有办法帮你去做这件事,没有这个必经程序,我们也不能违规去进行调查。”唐弘业看她多少也算是有些听进去了,语气也稍微做出了一点调整,“而且,你说让我们去调查,总得让我们有一个调查方向吧?这些天里,你每次联系我们,都说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你自己想一想?除了跟我们胡搅蛮缠之外,你给我们提供过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么?我们对猴子离开之前的很多情况都没有掌握,现在我们能够掌握的信息不足以做任何的推测判断,这就是今天我们来找你的原因,你必须实实在在的跟我们说一说当天的情况。”
杜鹃在一旁适时的补充了一个问题:“你为什么那么抗拒报案?一般来说,自己的丈夫失去联系那么多天,就算我们不提醒你,你作为妻子,不是也应该比较积极的想要报案处理么?为什么宁可浪费时间去逼问唐弘业把侯常胜藏在哪里了,也不愿意走最有效也最可行的那一条路呢?”
侯常胜老婆原本因为担心而变得苍白的脸上面,又因为杜鹃的询问而平添了几分不自然的红:“因为……我怕我报了案,结果他什么事儿都没有,就是跟我赌气所以躲出去了,结果我俩的事儿就因为我报了案,所以都给抖出去,他回来肯定会觉得特别丢脸,搞不好就真的闹着要跟我离婚什么的了……”
“你们俩有什么怕抖出去的事儿么?”唐弘业一听这话,出于一种职业本能,一下子神经就绷紧起来,立刻表情严肃的开口询问。
“就……就……”侯常胜老婆似乎有些不知道怎么说出口,她咬了咬嘴唇,“假如猴子什么事儿都没有,你能不能保证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行,你说吧。”唐弘业耐着性子对她点点头。
侯常胜老婆这才别别扭扭的开了口:“他那天从农家乐回来,不是喝了酒了么,跟我说话的时候就有点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借着酒疯撒气的那个意思,一开始我都没想理他,我就说别在孩子面前大吵大闹的,再吓着小孩儿怎么办!所以……我也没怎么惯着他,就把他给挠了……这里,还有这里,还有这里——”
她用手在自己的脸颊和脖子的位置指了指:“都被我给挠破了,出了血。我那天实在是气得有点厉害,以前我和猴子都越好了的,就算是生气吵架,不小心动手了,打人也不打脸,所以那天他也因为这个所以生很大的气就走了,后来打电话,说问我吃啥,他带回来,我那会儿气没消,就说你回来干嘛?觉得脸上不对称不好看,想回来让我把另外一边也给你挠对称了?他就生气了。其实我说完也后悔了,但是他后来挂了电话,我也拉不下脸来,没想到之后就联系不上了,所以我就想啊,他可能真的是挺生气我把他给挠了的这个事儿,本来就因为跟你们的事儿,所以对我挺不满意的,我又这么闹了一场,保不齐出去被谁看到了,再一挤兑他,一笑话他,他可能就面子挂不住,干脆就不回来了呗。”
“你不愿意报案的理由,就是怕别人知道你把猴子给挠花了?”唐弘业原本是悬着心的,以为能够从侯常胜老婆这里听到一些有价值的信息,结果没想到,她别别扭扭了好几天,理由竟然是这样的,这不仅让他有些肝火上升,“算了,我还是直接问你吧,我问什么你就答什么。这一次你们过来a市,提前来了这么多天,是单纯真的只是想带着孩子出来玩一玩,还是有什么别的原因?”
“没听他说有什么别的原因啊,”侯常胜老婆摇头,“他就说好长时间没有过和老同学聚一聚的时候了,想要聚在一起特别难,所以想要提前来玩一玩,聚会前后也跟同学再走动走动。本来他是想要一个人先过来的,但是我没同意,我不放心他一个男人跑出去野,所以就要跟着一起来,两个孩子也不愿意我们两个都走,把他们留下,就闹着要来要来,后来猴子就干脆决定我们全家一起来。”
“那他有没有提到过有什么人是他这次来a市特别想要见或者需要的?”
“有啊,你啊。”侯常胜老婆指了指唐弘业,然后又瞥一眼旁边的杜鹃,“我也是想过来看看我妹妹到底哪点不如人……算了,现在不提这个了。”
看到侯常胜老婆这一点歉意都没有的模样,唐弘业觉得心里面也是窝着一股火,不过眼下不是去在这件事情上面争吵和浪费口舌的时候,他只希望侯常胜安然无恙,不管现在是因为什么原因所以被切断了联系,把人好好的找回来,他也算是对得起这十几年的兄弟情谊,至于以后,大不了就真的各走各的路,最好再也别有什么往来了。
“除了我之外,他就没有跟你面前提过任何他想要联系或者见面的人?”唐弘业继续问,“难道跟我们同学有关系的,他开口闭口就只提到我么?”
“那倒不是,他还提过你们班的一个女生,说是他们两个人上学那会儿偷偷摸摸的谈过恋爱,后来被那个女的家里头发现了,差一点没把他腿给打折,之后俩人就散了,说的时候语气还酸不溜丢的。”侯常胜老婆越说越觉得不对劲儿,竟然声音里面带了几分哭腔,“你们同学聚会的时候我见到那个女的了,我听说是混得还挺好的,而且也还没有结婚,单身一个人来着!该不会是他们这两个人在我眼皮子底下就勾兑上了吧?这是嫌我给他生了两个孩子,身材也走样了,也没有原来好看了,就嫌我黄脸婆,不想跟我过,要抛妻弃子的跟人私奔?”
别说是唐弘业,就连杜鹃同样身为一名女性,听了侯常胜老婆的这一番话,也完全没有办法理解她的思路。
眼见着这个女人就又要开始自己的主观臆测,开始根据想象力编排“剧本”,并且自我催眠到信以为真的地步,杜鹃觉得还是有必要让她清醒一点。
“我觉得这种可能性是根本不存在的,你完全没有必要在这种假设上面浪费感情。”她对侯常胜老婆说,考虑到女人的心理特点,她没有去分析那名女同学以现在的自身条件,不太可能会受到侯常胜的吸引,以免有进一步激怒了侯常胜老婆,所以她只从侯常胜家里面的客观条件去入手,“我问你,你们家的生意是谁交到侯常胜手里面让他打理的?平时生意上的事又是谁在负责?”
“生意是我公公以前打下来的底子,年纪大了之后就交给猴子了,平时生意上的事儿都是他来处理的,我就负责顾好家里头,管着孩子。”很显然,侯常胜的老婆也并不是很高兴和杜鹃这个自己妹妹的“情敌”对话,但是现在情势逼人,她也只能开了口,只不过说话时候的姿态和语调都略显僵硬。
“那不就得了么!”杜鹃也没有对她客气,“说白了,你们家的家产,底子是来自于侯常胜家,现在维持运转靠的还是侯常胜,如果是他有了外心,他也不可能放着家里面的那一摊不管,口袋里就只有三五百块,再加上从几个同学那里借来的一千多块钱就私奔,不是么?反倒是他赶紧带着你们回家,然后好跟你讨价还价怎么离婚分割财产的事情,这才更合理一些吧!”
杜鹃这话说的不好听,或者应该说对于侯常胜老婆而言,已经算得上是非常刺耳了,可是偏偏侯常胜老婆心里面窝火,又找不到反驳的话,虽然说现在都提倡尊重全职主妇的价值和贡献,但不得不承认的是,抛开那些看不见摸不着的尊重理解不谈,就日常生活当中真金白银的钞票,她可是都要手心朝上的从侯常胜那里索要,假如侯常胜有了外心,真的想跟别的女人好,回来跟自己闹离婚的话,家里的那些存款房产还有生意,也自然是侯常胜要拿大头的,侯常胜没有道理这么一声不响,口袋里也空空如也的就跟别的女人跑了。
想通了这一件事,却并没有让她觉得好过一些,一旦停止了钻牛角尖,侯常胜老婆的理智就慢慢的有些回来了,她有些疑惑,又有些紧张的看了看杜鹃,又看了看唐弘业:“那这也不可能,那也不可能,猴子在a市这边也没有太多的熟人,仇人就更不可能有了。要说劫财,他口袋里现金就那么三五百块,外加一部手机,还没带着充电器,劫他那不是太亏了么?要是劫【hx】色……就他那模样,他也没有什么色可以让人家劫的啊……这说不通啊!”
“他最近一段时间,有没有跟什么特别的人联系过?我说的特别不是说男女之间关系不单纯的那种特别,就比如说有什么人给他介绍了什么特别好的生财之道,或者邀请他去看什么项目之类的?”唐弘业怕侯常胜的老婆又胡思乱想带跑了思路,所以干脆举了两个例子出来,好让她清楚明白一些。
侯常胜老婆这回听得明白,也认认真真的想了想,之后还是摇头:“没有啊!他平时在家里就总说,这个世界上就没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儿,付出多少回报多少,一本万利的那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妖怪洞,可绝对不能贪小便宜吃大亏。要是换成别人我不敢这么说,猴子这人,唐弘业你还不知道么?他被人叫了这么多年猴子,那是就因为他姓侯?那不也是因为他这个人机灵滑头么!所以你要是觉得他是被人拿这种事给骗走了,我觉得不太可能,一般人跟他聊天,都只有他把别人给聊晕了,没有别人把他聊晕了的时候。啊呀!他不会是一不小心露富了,被人给盯上,趁他跟我赌气出去,把他给绑架了吧?我就跟他说过,在外头被那么大大咧咧的,小心着点儿,收着点儿!他就不听我的!”
“要是为了勒索钱财所以绑架了猴子,这么多天,早就应该来电话了吧?不然对方包吃包住的养着猴子,图什么?”唐弘业觉得这个可能性是最低的,不过他也没有把话说得特别死,“咱们现在胡乱猜测没有任何意义,猴子已经失联几天了,我们今天过来,就是想要让你把主观臆测和情绪都先放一放,如果你真的在乎猴子,关心他的安危多过面子,我希望你还是选择报警,这样一来,警方才能够对猴子最近一段时间的通讯情况进行掌握,我们也比较方便提供一些协助调查。事到如今,你总不会还觉得我明知道猴子在哪里却不肯告诉你吧?真要是这样,我应该是最反对你去报案,怕把事情闹大的那一个才对。”
侯常胜老婆咬着嘴唇犹豫了几秒钟,终于点了点头:“那我报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