劈风早已在马车外占了一席之地,乖乖地等着主子们上马车,而包子则一直忙着收拾细软往后面的马车搬。
上了马车,祈天澈看着已经左一只鸡腿,右一双筷子大快朵颐的女人活像是饿了八辈子。
她的左手有伤,全被绷带包着,却硬是要抓一只鸡腿啃,那是宝食楼独有的烧鸡,她的手抓不稳,每次一到嘴边就要掉,或者一咬就抓不稳,她就会嘟着嘴,皱着眉,很恼,很恼的样子紧。
他把孩子安置好,接过她手上的筷子夹菜喂她雠。
那张皱成一团的小脸顿时甜甜笑开,鸡腿换右手拿,尤其吃到美食后,连双眼都眯成一条线了。
贝贝猛咽口水,使劲抓拔拔的大腿,她也好想吃,好想吃,喂她一点啦。
但是拔拔眼里此刻只有麻麻,她只好偷偷伸出小手去……
“贝贝。”
拔拔突然叫了声,差点就碰到美食的小手飞快缩回来,昂头萌萌一笑,“拔拔,贝贝也要。”
祈天澈看着已经张开小嘴等着的女儿,把手上那一筷子菜喂给她。
“贝贝,那是麻麻的。”怀瑾笑着跟女儿争。
“贝贝的!”贝贝把菜咽下去后,响亮地回答。
“麻麻的。”
“贝贝的!”
“麻麻的!”
“贝贝的!”
而一边很安静的宝宝在麻麻和妹妹吵翻天时,他已经快被拔拔喂饱了,顺便偷偷喂了外面的劈风。
嗯,选择当一个安静的小孩子果然没错。
“好啦,贝贝的。”怀瑾玩够了,伸出手去帮女儿抹去嘴边的油渍,顺便捏捏小脸,“贝贝的是不是就是麻麻的?”
贝贝想了下,点头,“是。”
“那贝贝的东西给不给麻麻吃?”说完,偷偷朝某男眨了下眼。
祈天澈懂她的意思,笑着摇了摇头,夹了块香菇喂给女儿。
贝贝本能地张嘴,然后看到麻麻眼巴巴的样子,好像比她还饿,闭上嘴巴,依依不舍地看了眼到嘴边的美味,然后抬起小手轻轻推过去,“贝贝给麻麻吃。”
怀瑾的心顿时酥得一塌糊涂,被她家宝贝给萌的。
张开小嘴,毫不客气地吃了下去,竖起大拇指,“贝贝好棒,麻麻爱你!”
宝宝看到妹妹得到称赞了,也拿起一根筷子往面前的那盘菜使劲的戳。
祈天澈和怀瑾都发现了,怀瑾要阻止,祈天澈却伸手拦着,示意她看着贾就好。
于是,两人盯着儿子在跟一盘红烧肉做斗争,看他们的儿子想要做什么。
终于,宝宝奋斗了好半天,把那盘菜戳得满桌子都是,总算戳了一块肉递到麻麻眼前,“麻麻,给!”
怀瑾欣慰地笑了,倾身过去吃下儿子艰辛万苦才戳来的那块肉,幸福爆棚。
贝贝也开始有样学样了,伸手要抢拔拔手上的筷子,抢不到就扁嘴。
无奈,怀瑾只好趁机教育儿子。
“宝宝,以后不能再这样咯,你看,脏脏,掉在外面的都不能吃了。”虽然这样的结果很满意,但她可不希望儿子从此学会这样糟蹋食物。
宝宝看了看自己面前那一片狼藉,然后,果断把筷子塞给妹妹,一副很无辜的样子。
“噗嗤!瞧你的儿子!”怀瑾不由得笑了,这孩子,跟他爹还真是像得不行!尤其犯事后的无辜嘴脸。
“是我们的儿子。”祈天澈纠正。
“是啊,我们的儿子这么小就懂得利用作为哥哥的优势了。”怀瑾温柔地看着一对宝贝。
是的,温柔,祈天澈很少很少见得到的温柔。
“娘娘,老夫有话要说。”马车外,响起一个破坏一家四口温馨时光的声音。
怀瑾皱眉,看向祈天澈。
祈天澈也跟着皱眉,“李培盛,马车坏了吗?”
“回爷,是走不了。”外面传来李培盛的声音。p>
怀瑾立即起身出去瞧个究竟,右手还不忘抓了串荔枝。
只是,站到外面后,她总算真正领略到什么叫做耍赖的最高境界。
“苏老头,你是要玩碰瓷吗?”她倚在马车边上,边吃荔枝边看戏。
祈天澈也好奇地牵着俩孩子出来,看到某女用嘴剥荔枝后,直接将孩子由李培盛看着,伸手拿过她手上那串荔枝,“我也算明白了什么叫做吃货的最高境界,没有手,还有嘴。”
“吃本来就是用嘴啊!”怀瑾笑眯眯地说,扬了扬自己手上被包得严严实实的五爪。
她记得明明没那么严重的,除了掌心割得有些深外,指头上那些若换成是现代只需要贴创可贴就好了。
皇上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毫不避讳地为女人剥荔枝,喂女人吃荔枝,地上好像多了好多眼珠子,瞪掉的。
“老夫只是想同娘娘说句话。”豁出老命躺在马车前的苏敬爬起来,很不容易地道。
“喔,那你已经说完了。”
“娘娘,老夫还没开始说呢。”
“你刚不是说一句话吗?说完了啊。”怀集笑着弯腰把到嘴的荔枝喂给她家的小吃货。
李培盛立即拿来更大的串,抱着俩孩子到一边去,省得打扰爷宠女人。
苏敬顿觉后悔,又觉头疼,连忙跪起,道,“老夫恳请娘娘快快回宫处理国家大事。”
“自古女人不能参政,苏大人不会不懂吧?”怀瑾故意拿他的老顽固来说事。
苏敬惭愧地低头,“过去是老夫顽固,娘娘大人有大量……”
“我很小人。”嗯,这荔枝好甜。
“……”还能愉快地谈吗?
苏敬抹了抹汗,再接再厉,“娘娘要如何才愿回宫?”
“何时啊?”怀瑾懒懒地数起手指头,“要帮斐然找老婆,还要替我师父处理听风楼的事,三个月后还要去天山看我师父,唔,好像……对了!还要去金风细雨楼报仇!”
“报什么仇?”前几件事他是知道的,但是娘娘何时又杠上江湖第一杀手楼的金风细雨楼了。
“当初我就是因为被金风细雨楼派出的杀手打入激流中的,这笔账我牢记着呢。”
祈天澈闻言,沉吟了下,便懂了。
这小东西又要打着坏人的名义干好事了。
“那朝廷派人去将它灭了,娘娘贵为一国之母,无需亲自出马。”苏敬聪明地道。
“我就说吧,一国之母好累赘。”怀瑾看向某男,一脸很不情愿的样子。
苏敬滴汗,他这是说多错多吗?娘娘的口才怎那么好?
“苏大人,既然你已辅政了半年,相信继续辅政下去你也没问题。”祈天澈淡淡地发话,回头瞧见马车里已经收拾干净,便搂着怀瑾进了马车。
李培盛把宝贝送进马车,然后驾着马车缓缓离开。
“皇上,皇上……”苏敬被忠心的影卫架走。
两边的禁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谁敢上去拦皇上和皇后啊,又不是不要命了。
于是,等了一天的文武百官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的皇上和皇后任性地走掉了。
“苏大人,现而今该如何做?”有人问。
“是啊,苏大人,娘娘摆明不愿回宫,不愿当皇后,皇上又说没有一国之母哪来的一国之君,这是要放弃皇位的意思啊!”
“胡说!”苏敬厉声呵斥,“娘娘和皇上只是在闹着玩。”
“可皇上要再这样不回宫,政事如何?”
这也是苏敬一直头疼的问题,忽然,他脑海中闪现出一个人,顿时喜出望外。
“有一个人也许可以!”
说着,他匆匆离去,去找那个人。
“祈天澈,你说的地方是去哪?”怀瑾看着马车拐过一条接一条街道,不由得好奇地问。
宝宝和贝贝在父母身前自个玩着,不吵不闹。
“去见一个人。”祈天澈抬头看向她。
怀瑾看到他沉静的眼中带着犹豫和挣扎,她仔细想了一下,顿时明白他要去见谁了。
立即将宝宝也塞到他那边,而后开始忙着看自己身上有无不妥,拉拉衣服,抓抓头发,总之像是要精心打扮的样子。
“你要做什么?”他不解地挑眉。
“丑媳妇见婆婆,当然马虎不得!快帮我看看,还有哪里不妥。”她很紧张很紧张地求帮忙。
祈天澈微微勾唇,倾身过去,“有,这里。”
然后,中间隔着俩孩子,她被他吻了。
不知,这该叫什么咚?
还好俩孩子只顾低头玩自个的,没注意到,不然真是教坏小孩。
尤其她家贝贝又好学得很,若她以后上街见人就亲,她这个做娘的会哭得不要不要的。
“有你这么耍宝的妻子,我还能紧张到哪去?”他抬手揉她的小脑袋。
知道她突然紧张起来是想要缓解他内心的复杂情绪,想告诉他她比他还紧张。
她会紧张才怪,哪怕面对一只老虎,恐怕她都会迫不及待扑上去,何况是早已见过不知道多少次的,他的母亲,容雪。
母亲啊,本来以为这辈子这个人早已绝缘了的,没想到老天又将之还了回来,一个,真正正正的母亲。
怀瑾小脸不争气地红了,因为似乎好像是首度从他嘴里听到他这般直接地承认她是他妻子。
好像妻子比起娘子更有甜蜜感。
“干嘛不早说,或者叫醒我也可以啊。”轻轻地捶了他一拳。
真是太不应该了,他紧张了一天,她却一直呼呼大睡,醒来后就只顾着吃吃吃,完全忘了照顾他的心情。
“看床上躺着一只小猪,可爱得紧,舍不得。”他笑。
怀瑾瞪他,拳头如雨点。
“麻麻是小猪吗?”贝贝突然昂头问。
怀瑾又有了想把她塞回肚子的冲动,这小情人能不当得这么到位吗?
祈天澈看着跟女儿大眼瞪小眼的女人,低头在女儿耳朵上悄悄说,“是。”
“祈天澈,你别教坏我女儿!”有本事就别让她听到啊。
“耶!麻麻是小猪!麻麻是小猪!”贝贝拍手嚷嚷。
“好啊,麻麻是小猪,小猪要抓贝贝了!”撸袖子,凶神恶煞地伸爪子扑过去。
贝贝机灵地起身躲到拔拔身后,宝宝也很快被拉入战斗中。
马车里不断传出欢声笑语,尤其是两个孩子咯咯笑个不停。
外面稳稳驾马车的李培盛扭头抬手抚了抚劈风,“你也很满意这样的结局是吧?狗都满意了,自然,所有人都满意。”
他望向蔚蓝的天空,终于彻底雨过天晴了。
他的主子会永远幸福的,而主子幸福,他就幸福了。
随着一路打闹,马车停在了燕王府门前。
王府门前的小厮看到是谁到访后,立即进去禀报。
祈天澈抱着两个孩子下马车,最后走出来的是跟孩子玩得头发微乱的怀瑾,而且,玩得额头都渗出薄汗了,可见方才在马车里玩得有多疯。
一家四口,两个大人旁边各牵一个,站在眼王府门外,望着上头那块“燕王府’三个烫金字的匾额,各自五味杂陈。
谁又曾想过祈天澈是容雪所生?
这样的真相对他来说必定是不好受的。
因为,他从渴望父爱到放弃渴望,然后在身份上从云到泥,还成了父不详的的孩子。
本来,他对亲情早已不再抱希望,不再渴望,但在他的心湖彻底平静的时候,突然揭开的真相又将他的心湖掀起狂浪。
这样子,他怎好受得起来?
心疼地看向他,清冷的面容依然看不出半点情绪。
她把宝宝交给包子看,李培盛也极为机灵地将贝贝小公主抱走。
怀瑾走近他,将他的脸转过来,“你要不要哭一下?我帮你遮着,不会有人看到的。”
祈天澈啼笑皆非地屈指轻弹,“别趁人之危。”
然后,搂着她入府。
“有这么明显吗?”她调皮地笑问,“其实,我还蛮想知道你哭是什么样子的,两串眼泪,两管鼻涕,哈哈……保证全毁。”
“嗯,所有人都看到你涕泗横流的样子了。”某男淡定附和。
怀瑾立即收住笑容,想去掐他的腰,奈何左手被包成团,掐不到,于是,改为张嘴咬,但想想太结实,牙齿遭罪,还是算了。
“怀瑾,其实……”
他哭过,听到她死讯的那时候,还有,知道她当年离开,在日曜国冰天雪地里为他挖冰蝉的时候,虽然没真的掉泪,但心里的泪早已因为心疼她而流。
“什么?”怀瑾追问。
他低头看了她一眼,道,“其实,我最后悔的是,当年没有多照顾她一点。”
怀瑾的心情顿时回归沉重,她双手改而抱上他的手臂,“祈天澈,那不怪你。你该庆幸,当年你有让人为她打点。”
祈天澈深深地注视着她,仿似怎么看都看不够。
是啊,怎看得够呢,这样一个百变机灵的女人,该调皮的时候调皮,该任性的时候任性,做起正经事来毫不含糊,总之,她活得潇洒恣意,想怎样就怎样。
这样让人想恨都恨不起来的她,怎可能看厌。
一辈子都不会,两辈子也不会,永远都不会。
……
在后院的房中,他们见到了容雪,却是一个沉睡中的容雪。
她躺在床上,脸色虽然是苍白的,但是看起来就像是睡着了的睡美人,有种安详的美。
燕王坐在她身边,一直握着她的手,等她醒来,就连身上的盔甲都没去掉。
一看就知道一回来就坐在床边守着不动了。
“王爷,皇上和皇后娘娘来了。”管家小声禀告。
燕王好半响才放下容雪的手,起身,让婢女把床帐放下,冷着脸负手走到祈天澈面前。
两人相对无言,只是看着彼此,谁也没有主动开口。
又或者,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突然改变的身份。
“燕王,我们是来看宝宝贝贝的奶奶的。”怀瑾试图打破平静。
然而,却是这一句话让燕王的脸色更冷肃,不悦地目光瞪向她,讥笑,“奶奶?的确是奶奶,真的奶奶!”
怀瑾无语,默默承受下燕王的不痛快。
祈天澈心疼地将她拉到身后,清冷的目光直视燕王,“我可以不与她相认,你要吗?”
闻言,怀瑾震惊!
这就是他来的目的吗?
为了成全燕王和容雪,他愿意不认自己的生母?
这笨男人,明明心里对这个母亲充满了内疚,觉得愧对,想要好好弥补,却为了燕王逼自己做个不孝之子。
她大概已经知道倘若燕王点头的话,他要怎么做了。
昭告天下,容昭仪已死,硬是将生母当做路人甲,或者,将来还得喊上一声‘王嫂’。
这样做真的很男人,可是也很让人心疼。
以他对这孩子的了解,燕王知道他是认真的,而且再认真不过。
他很想点头,可是,不能。
他过不了自己心里那关。
他怎能因为一己之私而拆散他们母子俩,明明近在眼前却永不相认?
不,他做不到。
所以……
燕王背过身去,“等她醒来,本王会亲自送她回宫。”
祈天澈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答案,微微一笑,“我说过,待一切落幕后,再考虑要不要当你儿子,现在看来,当不成了。”
“你是要趁此机会挖苦我吗?目无尊长!”燕王回头,又气又笑。
怀瑾总算松了口气,她刚才是真的担心燕王会点头的。只是,如此一来,苦了燕王。
祈天澈笑了笑,往帷帐内看去,透着薄纱望着母亲的容颜,半响,搂着身边的怀瑾,转身离开。
“就走啦?”怀瑾纳闷地问。
“嗯。”
“要不,你别当皇帝了,这样就不用纠结了。”
“不当皇帝,怎么卖得了这国家赚路费?”
呃,这怎么又成为他的理由啦!
燕王目送那对小夫妻走出房门,听到他们的对话,啼笑皆非地摇摇头。
卖,国挣路费?
亏他们想得出来!
忽然,帷帐里传出低如蚊呐的声音,但是,燕王还是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