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萝嘴里全都是血，有几颗牙齿已经松动，她想骂人，可是嘴角一动，就牵扯到伤口，疼的抽搐，说不出话来。
    浅沫弯腰蹲在绿萝面前，伸手撩开她脸上被血和汗粘的结成了缕的头发，似笑非笑道：“绿萝，我最初只是怀疑你罢了，没想到你自己蠢，你若不动手，我能有什么办法呢？”
    绿萝的眼睛红的骇人，死死盯着浅沫，仿佛要把她身上烧出一个窟窿。
    浅沫微笑，轻轻抚过她的脸颊，“别这样看着我，真的，我怕……我忍不住会掐死你。”
    她的声音温柔，可听在绿萝的耳朵中却像魔音似的，让她越来越恐惧。
    浅沫轻声道：“你到底是和什么人同流合污谋害我哥哥？你以为害了我哥，你就能谋取多少好处，一步登天了？举头三尺有神明，你种过什么因，就会得什么果。天道循环，疏而不漏，赏善罚恶的自然规律不会饶过谁。”
    绿萝艰难的扯动嘴唇：“我没有……没有害你哥，也没有和任何人合谋。你……想……做什么？”
    她每说一个字，嘴里的血沫便流出来一些，整个口腔里，全都是血腥味，疼的她满头大汗。
    浅沫用匕首在她脸上比划着：“我知道天香楼不好混，如果不是现实所迫，谁都想干干净净的做人，谁也不想被玩弄，你应该也不例外，你姿色不是最好的，可是水红袖和我哥哥他们所在的那个小院里，只有你混的最好，甚至都混到神界来了，能得到这些机会，你想必比他们付出了更多的东西吧，比如良知？”
    绿萝慌忙摇头。
    浅沫冷冷一笑，话锋一转：“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一个歌舞伎而已，不知道被多少男人上过了，还想勾搭高高在上的神界贵公子云熠世子？你就算是干干净净的，也没有机会。何况昨晚被那些男人玩过了？一旦我将海螺里的声音给别人听，你所有的白日梦都会彻底落空，你会被人踩到脚底下，永无翻身之日。绿萝……你不想这样吧？”
    绿萝打了个哆嗦，她不敢想象浅沫海螺里的存储声音流传出去，她会有什么下场，那会比死更可怕。
    浅沫的声音带着蛊惑，“不想这些曝光，就把你知道的事全部都告诉我，你知道我要问的是什么，告诉我，我就把里边的声音清除了，没有人会知道昨晚发生的事，等你成了万众瞩目的天舞团正式成员，昨天发生的算什么？你想高攀神界的将帅仙尊们，也不是没有机会。”
    绿萝的确是被说服了，那些声音不能被曝光，曝光她所有的野心都将落空。
    可是若把她知道的告诉浅沫，她也是死路一条。
    她喃喃道：“浅沫，没用的……你做什么都没用的……”
    浅沫勾起唇角：“有没有用那是我的事，可是你必须说，你想必已经知道，我是谁的人吧，赫连澈的女人，有他在，你说……有没有用？”
    听到冥帝大人的名讳，绿萝眼神闪了一下：“我……你让我想想……你让我想想……”
    她现在的状态，继续追问的话，估计也问不出什么来，浅沫点头：“好，我给你时间让你考虑，但是，你的时间不多，下午，我要听到你的答案，如果你拒绝，海螺里的声音就会让大家听到，如果你想对我动手，那我也不介意告诉你，如果我出事，我委托的阴探和私家神探，都会出面告诉世人，我遭了谁的毒手，为什么会被灭口。你觉得，冥帝大人听到我死的消息，会不会震怒？到那时，你有活命的机会吗？”
    伸手捏住绿萝的下巴，抬起她的头，强迫她看着自己，浅沫一字一句道：“绿萝，你记住，我活你就活，我死，你的命也就到头了，我们栓在一条绳子上，别试图谋害我，除非你活腻了。”
    绿萝身子狠狠抖了一下，她点头：“我……我知道了……”
    浅沫放开她起身：“那我就先走了，霓裳大师说了上午不排练，下午再排，你就好好休息吧。你这张脸，还是敷点冰块或者药膏，让人看出痕迹来就不好了。”
    绿萝咬牙切齿的瞪着她。
    浅沫用脚尖点了点她：“对了，我哥哥……还活着吗？”
    绿萝眼神微变，赶紧摇摇头：“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浅沫冷笑：“你最好祈祷我哥哥还活着，否则……”
    她话语中的留白，让绿萝如坠冰窟，身上的疼痛都感觉不到了，只剩下刺骨的寒冷。
    她恨，恨不得将浅沫给捅死，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
    可她一想到那些她被凌辱的声音还在浅沫手里捏着，恨就化作了无奈不甘恐惧，根本不敢轻举妄动。
    如果那些声音曝光，她就毁了，彻底没有翻身之日。
    这件事，她不但不能告诉任何人，还要尽量遮掩下来。
    抠着地板，绿萝精心修剪的指甲折断，血流出来，她仿佛都没感觉到，赤红的眼睛里泪和恨让看见的人都觉得可怕，她如困兽般已经发不出嘶吼，拼了全力从喉咙里发出最后一声：“浅沫，浅沫，贱人……你等着，我一定要你生不如死……”
    碧霞山是离太阳最近的一座神山，又是在盛夏，艳阳高挂，一阵熏风吹过，犹如滚烫的火浪。
    所有暴露在烈日下的东西都在高温中仿佛被镀上了一层金光，就连空气都是滚烫的，皮肤接触到空气，感觉都能被烫伤，撒一层孜然，似乎都能直接啃了。
    然而就算这样炙热，舞团上下已经开始忙碌。
    云翩跹的侍女给她撑着最华贵遮阳的云锦伞，打着凤羽扇，穿着华美的舞服，来到霓裳大师面前。
    她已经有些眩晕了：“师父，今天下午……实在是太热了，我有点扛不住，您看，咱们能不能在大殿里排练？”
    “大殿里的温度也没有比外面低多少。”
    “但是室内不晒啊，还可以找人多准备些冰块……我知道这样怕吃苦不对，但是，我怕下午排练完，我会扛不住中暑晕倒，反而会耽误大家的进度。”
    看着她惨白的脸色，和有些涣散的眼神，急促紊乱的心跳，霓裳大师犹豫片刻，终于点头：“也好。可是这样，你的病……”
    “偶尔矫情一两天，应该无妨吧。”
    “世子和女皇陛下知道了，只怕会骂死我的，这样吧，去大殿排练可以，不要摆放冰块，多召一些宫女过来帮你扇风。你的身体，受不得一丁点湿气。实在不行的话，今儿下午就不排练了。”
    云翩跹点点头：“就照师父的安排。”
    她高贵温柔，容颜绝俗，跟谁说话都是平和的语气，从来没有耽误过一天的排练，除非犯病，实在不能起床。平常收工都要跟所有人的道声谢谢，而且她很少提无礼的要求，谁都挑不出错来。
    她的视线转向浅沫，淡淡一笑道：“哦，对了……浅沫，能不能麻烦你帮我把消暑的冰镇银耳绿豆汤端来？”
    浅沫提醒道：“体质弱的人，不宜饮用冰镇的汤品，不如，喝点红枣枸杞桂圆桃花茶出出汗，也当散热，比较养生，味道也不算怪。”
    云翩跹一怔，想了想，点头：“好，有劳你了。”
    浅沫要走，被云翩跹叫住，她让侍女递来一把云锦遮阳伞：“拿上伞，你是冥蝉，碧霞山的阳光太毒辣，对你身体有损。”
    浅沫震了一下。这样的话，以前过夏天，哥哥经常会提醒她，不要因为长年蛰伏在潮湿黑暗的地底下，一到夏天就贪图盛夏的烈阳，免得灼伤自己。
    所以她一到夏天可以离开地底下时，她就总是忘乎所以，尽情沐浴阳光，哥哥总是逼着她待在树荫下，或者撑着伞。
    怔怔的看了看云翩跹，浅沫道了声谢，撑开伞去休息区帮她泡茶。
    回来时，恰好遇到了绿萝，她低着头和其他几个实习舞者一起过来。
    看见浅沫那一刻，她的眼神，像毒蛇。
    浅沫走过去，搂住她的肩膀：“怎么现在才来啊，快去换舞服吧，今天在大殿里排练，哦……对了，记得我说的话。”
    绿萝握紧手，牙齿几乎要咬碎：“收工后，我和你谈。”
    “行，我等你，千万别往我失望。”
    将花茶送给云翩跹，浅沫就被霓裳大师叫去帮忙了。
    正式开始排练，浅沫没什么事，站在角落看众人的表演。
    不得不承认，云翩跹的舞姿实在太好，霓裳大师一喊开始，她就好像变了一个人，完全成了为舞而生的精灵。
    她的舞姿高雅飘逸，歌喉也清甜婉转，宛如最美的灵玉浸在清泉中。
    她的身姿一动，八方风云似乎都为她而动而停，她的歌喉一展，就连碧霞山所有的灵禽异兽都屏住了呼吸，驻足倾听。
    前来应试天舞团舞者的佳丽们，无一不是三界各方最有歌舞天赋的奇才，可是和云翩跹在一起表演，都被秒成了渣渣。
    浅沫不得不认可霓裳大师对云翩跹的一句赞誉，她就是为舞蹈而生的女孩。
    她的舞蹈排练，一般都是一遍就过了，但是和她配舞的那些舞者，自然没有这么高的悟性和柔媚无骨腰肢，需要不断的纠错，重排。
    云翩跹跳完了一段舞，脸色越发不好，额头上都是一层虚汗，便在侍女的搀扶下先回去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