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龙一脉是伏龙天的王族,该族的大妖,无一不是位高权重,妖法通天。
眼前出现的伏龙全身鳞片暗黑,灯笼般的巨眼透着凶残,完全丧失了理智。它一声咆哮下,径直横冲直撞而来,一瞬间,不知道有多少只妖兽直接被碾压而过,爆体而亡。
这时宁渊从初始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布满阴翳的脸上杀机一闪,整个人瞬间出现在了伏龙的正前方。一只手五指伸出,双脚悬空,如战车般杀气腾腾的伏龙身形便曳然而止,被宁渊的一只手牢牢钳制住了。
深吸口气,宁渊强压下内心涌起的种种可怕想法,扫了一眼旁边不远处的伏龙王。
若不是伏龙王见到同胞时慢了一拍,四妖天刚刚就不会有无辜的妖兽惨死。虽然很残忍,但战争当前,任何的犹豫或同情,都可能导致整场战争的失败。
“交给你了。”宁渊声音超乎寻常的平静,双眸直视向前方黑色雾海,无喜无悲,一点情绪都不外泄,反而让人看着有些毛骨悚然。
伏龙王深深的看了宁渊一眼,又感受了一遍战场,随后龙身一展,口中发出炙热的光波,瞬间击中了宁渊身前的伏龙一脉大妖。
轰!
暗黑伏龙炸成了漫天血雨,死得不能再死,它漆黑发臭的鲜血淋在了众多妖兽身上,包括伏龙王,眼前也被鲜血所笼罩。
“无论是你们的至亲还是好友,只要从这黑雾之中冲出,通通不计代价的毁灭。你们的身后就是你们的家园,没有退路!”伏龙王声音振聩发聋,传遍整个战场。刚刚它手刃族人的一幕,伴随着他的话语,牢牢的烙印进了所有妖兽的心里。
其他妖王同时响应,整个战场陆续传来妖兽决心坚定的咆哮声。刚刚被影响的士气,迅速的扭转过来,战争朝着更加血腥的场面演变。
“多谢了。”伏龙王来到宁渊身边,低声道。
宁渊摇摇头,声音依旧平静得有些冷酷。“不死神族不知道还有多少手段没有施展出来,为了以防万一,你们通通留在外面,一定要捍卫住防线。”
伏龙王点点头,不远处的九尾紫狐眼睛犹豫了一下,也选择了听从宁渊的建议。眼下的局面,他们二人确实不适合进去,不断有强大的死而复生的妖兽出现,若是有妖尊级别的敌人出现,那么后果将是毁灭性的。
宁渊说完话,面无表情的又扫了一片战场,随后整个人突地原地消失,进入了神佛葬地。
诸位妖王看着情绪有异的宁渊,目目相觑了一番,最终只能暗暗祈祷,希望宁渊能成功的将古妖遗蜕交给他们的几位老祖。
沾着邪念的黑气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此次进入神佛葬地,黑气的毁灭性力量不知道强大了多少倍。
但变化的不只是神佛葬地,宁渊本身的修为比起上次,不知道强大了多少倍。昔日他还需要蛋壳的力量才能安然行走葬地,但如今,他身外撑起一片赤金霞光,就已能在雾气中快速行走。
雾气中鬼影重重,不断有被奴役的死者朝着雾海外走去。宁渊逆向而行,浑身上下又透露着惊人的生命力,顿时吸引了无数死者的注意。
不断有妖尸与骷髅朝着宁渊杀来,时不时更可见人族的大神通者。对于这些沿路的阻碍,宁渊面无表情,周身三丈出现了锯齿状的黑线,高速移动中将空间不断切割,但凡有敌人进入这个区域,身体立刻便会一分为二。
但奇怪的是,尽管他的速度极快,但双眼却是闪烁不停,不断的盯着四周的敌人,似乎想要看清楚他们的容貌。
“呜呜——”“啊呜——”
雾海内四处传来鬼哭狼嚎,刺激着人的灵魂,不时有死物暴起突袭宁渊,但最后却反而被他的空间神通斩杀。
不知道闯出了多远距离,杀了多少拦路的死物,宁渊突然停下了脚步,望着前方金红光芒交接的地带。
在那片区域外围,水泄不通的挤满了各种死物,它们露出狰狞的脸,一个个都想挤入其中,但一接触到那红金光芒,全身便会冒出青烟,最后只能又惊又惧的在外围徘徊。
“多少年了……”宁渊喃喃道,一直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触动。
他生长于斯,重生于斯,对这片土地有着深厚的感情。尽管沧海桑田,物是人非,但看到那区域中熟悉的草庐木屋,他内心深处最柔软的角落,还是无法避免的被触动。
宁氏部落。
一个遥远又熟悉的名字映入脑海,浮现在眼前的是一张张在记忆中不曾褪色的脸庞。齐爷,豪伯豪婶,老郎中……
这些年来,宁渊不曾忘却修道最初的目标,一直孜孜不倦的追寻着自己想要的真相。
关于真相,他曾有过多种猜测,也早已现实的想到,数百年光阴,宁氏部落的族人们,恐怕是真的都已经归西了。
从一开始偏执的不愿意相信,将其视为自己毕生的目标,到后来渐渐放下,执念消失,做好自己能做的。宁渊的心境转变说不上大起大落,反而有迹可循,无论他修炼到何等境界,他始终都是那个宁氏部落的小宁子,这一点他从未忘却。
打从了解了不死神族的秘密后,虽然心照不宣,但宁渊骨子里很清楚,族人们凶多吉少,今生大抵是没有相见和弥补他们的机会了。但刚刚在雾海外见到熟悉的衣着,见到那一个个平凡的死而复生的人,他的心里却掀起惊涛骇浪,万万想不到,今生竟有可能以这样的方式与族人重逢。
他的心很沉重,若只是死了也就罢了,他早已有心理准备。但残酷的是,他要面对的真相,远远超出了自己的想象。
这一路上,他的内心情绪五味杂陈,一直担心出现自己不想看到的敌人。他看似冷酷的收割着拦路者的性命,但实际上,每一次空间利刃切下,他都看清楚了拦路者的面貌。
为了不动摇军心,他让伏龙王亲手解决了自己的族人。但当龙血泼洒的那一刻,他的内心却在不断叩问自己,若是宁氏部落的族人们出现在自己面前,自己是否有勇气手刃他们?哪怕他们已经是没有理智的死物。
当年在神佛葬地深处见到吕长老,宁渊曾讶异于他的惊人变化,同时内心也生起一个可怕的念头。但当时他需要一个希望,一个能让自己奋勇向前的希望,所以最终选择了掐灭那个念头,将这件事深埋在内心深处。
然而如今那个久远得近乎遗忘的念头被以可怕的现实得到验证,宁渊只觉得心里一阵凉飕飕的。
太上无情,修道者无情,而向来自认为凡人一个的他,是否能在大义面前做到绝情?
答案很残酷,现实更加残酷,宁渊步履沉重的走向红金光芒交织的地带,走进自己的家。
身体泛起无量的赤金光霞,将周遭所有的死物通通逼退,宁渊在那茫然而残暴的一只只瞳孔注视下,缓缓走进了宁氏部落。
熟悉的一草一木,一瓦一墙。
部落门前的岩石依旧,岁月没有在上面留下哪怕一丝痕迹。自从他在这里获得重生之后,宁氏部落就好像永久的定格在了那一刻,完完全全的保留了原貌,也不知道这算好还是坏。
走过齐爷的房子,走过石板家兄弟搭建的草棚,一直往自己和宁考古的小屋而去。
路过豪伯房子时,宁渊清晰的看到在那墙柱上,自己和宁立宁霜幼时的涂鸦。
那稚嫩笨拙的刻画,深深的烙印在了岁月里。墙柱上是三个无忧无虑的小人,而现实中的他们,却都已天各一方。
宁渊眼神中充满了追忆,但每到一处,却都只是蜻蜓点水匆匆一瞥。他没有太多时间伤感怀秋,外面正进行着残酷的战争,而他有可能引导着战争的走向,不能踯躅不前。
走过拐角,那熟悉的木屋轮廓映入眼帘,宁渊正欲入内一瞧,脚步却曳然而止,目光被前方的一人所牢牢吸引。
在木屋之前,一名高大的白发男子负手背对着他,身影令人发指的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