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我和我
声音缓缓散开，就像是钟鸣，由远及近，浩浩渺渺。
宛若耳畔的呢喃。
虽然一直说服自己小女孩只是一个幻觉。但是在她靠近的时候我仍然是不自觉的后退着。恐惧，是来自于内心深处的。
我知道，这一切都是真的。这个小女孩……她不是幻觉！
“你就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怪物，你现在隐藏什么？”小女孩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眼睛弯成弯弯的月亮，漂亮极了。眼睛里透出冷漠，“看看你现在，还奢望冥深司会爱上你吗？在做什么梦？”
她一字一句的说着，每一个字似乎都淬毒，往我心口上扎。我无力的捂住耳朵，蹲在地上，掩耳盗铃，于事无补。她的声音仍然清楚的飘进我的脑海里，深深地扎根，疯狂地滋长。
就像是潮湿角落里的真菌，繁衍生息。覆盖在心头，笼罩。
“……你看看你的样子，你的双手沾了多少鲜血，你的脚下踩了多少尸体！你这个杀人机器！”再也忍耐不住，骨剑狠狠批去，刺到小女孩以后，她就像烟雾一样消失，而那令人厌恶的声音从我的左边又传过来。
“怎么，恼羞成怒了？我说的可都是实话，何必这样勉强自己，做回自己吧，那个杀人不眨眼的你。”她的声音带着蛊惑，一直往我耳朵钻。
“闭嘴！闭嘴！闭嘴！”我胡乱的砍着，眼泪在脸上肆虐，我不相信，不相信我是一个杀人机器！我不是这样的！这一切都是假的！
小女孩的声音出四面八方传过来，像一根根线缠绕我，勒痛我的神经。
无助的蹲下来，抱住自己，喃喃自语，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落在地上，泥土都被砸出一个一个的坑，“我不是这样的，这不是我！冥深司，你在哪里？你在哪里？”
“他不会出现。”另外一个声音撕裂小女孩的重重包围，清楚的显现在我脑海里，我停下哭泣，抬头一看。才发现四周旋转漂浮着无数漆黑的木头碎片，在我的身旁形成一个漩涡。木头碎片上面熟悉的花纹告诉我这是上次碎裂的记忆盒。
透过碎片的缝隙我看到自己站在不远处，手上同样拿着骨剑，表情冷漠，眼睛毫无生气，嘴巴一开一合的说着，“他不会出现，宋绵绵。”碎片漂浮的范围越来越大，将我们三个人包围在其中。我站在一角，而小女孩和另外一个我站在对面，形成的一个三角形。
我们就像在互相照镜子。
我现在一定很狼狈，自嘲的笑，眼泪在脸上糊成一片，满身血腥，“宋绵绵，不要忘记冥深司是你的仇人。”另外一个我平静的开口，脸上却带了一些嘲讽。
“他杀了你的父母。”小女孩紧接着开口，两个人的表情如出一辙。
“你是个怪物。”
“你该死。”
“他们都在利用你。”
“回到以前。”
“拿回力量。”
我的声音和小女孩的声音在空中回荡，纠缠在我的脑海，像敲着巨大的钟，一声声砸进，砸的我头昏脑涨，砸的我痛不欲生。
“闭嘴！闭嘴!”我徒劳无功的喊着，她们一步步向我逼近，声音越来越大，我就像站在台风眼里，轻轻跨出一步就会粉身碎骨，跌入万丈深渊。
“把身体交给我，你就可以不用再忍受这一切，”另外一个我脚步一点点接近，蛊惑，“不用忍受无穷无尽的追杀，不用忍受无休止的欺骗利用。”我用骨剑支撑住自己的身体，生命之树的光芒闪烁，金色在身体里流转。
贴着我的耳朵，声音森然，宛若情人之间的呢喃，“把身体交给我，你就自由了。”我从没觉得自己的声音如此刺耳，尖利的像一把把刀，狠狠地插在我心头。
心脏几乎要撕裂般的疼痛，半低下身体，额头青筋跳动，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冲上脑袋，眼前的一切都开始模糊。
不！我不要！
用力的咬下腮肉，疼痛与血腥味一瞬间弥漫开来，让我清醒几分。另外一个我嘴角带笑，眼神里透露冷漠和怜悯，低头看我，就像在看一个蝼蚁。
明明她身上一点鲜血也没有，但是我却闻到了浓的化不开的血腥味，浓到几乎无法呼吸。“咳咳咳！”我用力的咳嗽，把嘴巴里的鲜血吐出来，大拇指擦拭残留的血液。直起身体，目光直视另外一个我，一字一句的说：“你做梦！”
骨剑一刺，她灵活的躲开，剑气劈开几颗树，轰隆隆的倒下，溅起灰尘一片。“那……”她缓缓地拔出骨剑，“我只能自己来拿。”
小女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消失，只剩下两个相似的身影在缠斗。
……
黑暗依旧，空气似乎都是混沌的。
男人挺拔的身影在森林里游走。身后的人跟不上他的脚步，走的有点踉跄，“冥司深，你慢点。”
转过头去，但是看到的却仍然是熟悉的面孔。清秀的脸庞，小巧的嘴唇和笔挺的鼻梁，眼角仍然还残留着红痕。男人放开握住的手，不留痕迹的后退了几步。
“怎么了？”宋绵绵开口问，身上的衣服在刚刚的战斗里粘上许多鲜血，干涩以后变成一块块深色的斑。
空气里浮着暗暗的花香，掩盖原来的腥臭味，灰蒙蒙的天空也变得湛蓝起来，冥深司表情沉静，淡淡地回答，“没事。”
他转过身继续往前走，但是却没有拉手。身后宋绵绵的笑容犹在却没有到达眼底，身边气息萦绕，冰冷。
“冥司深，我走不动了。”声音透着一股诡异。可是眼前的男人并没有停下自己的脚步，仿佛没有听到似的。
“唰！”骨剑一出，就向冥深司的后背偷袭而去，他就像早就知道一般，极快的躲过这一剑。因为不能使用法力，冥深司只能徒手反击宋绵绵。骨剑微微亮着光芒，再次尖利的刺出，剑剑致命。
黑色的长袍在在激烈的打斗里翻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