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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涵着实有些郁闷,奈何自己的反抗就像打在棉花上轻飘飘的没了着落,那头,辣姐还在一丝不苟的化妆着,不满意自己涂的唇色擦了去又换了一种颜色。看起来颇对这场即将到来的相亲十分上心,显然忘记了前几段相亲的不悦。叶涵深吸一口气,圆鼓鼓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辣姐:“是谁说要逛街的?怎么?行程变了,我这个当事人一无所知。”
辣姐的手顿了顿,显然自己这招先斩后奏得罪了叶涵,当即笑眯眯的转过身:“我是这么打算的,逛街的时候顺便去相个亲,你也知道我相亲非常之迅速。中午总是要吃饭的,现下有饭可以蹭,不是给咱省了大笔开销吗?”
这么听来,还挺在理。叶涵不吃辣姐这一套,眼底有些讥诮:“起先你不是金盆洗手退出相亲界了吗?”辣姐这人没什么大优点,小优点倒是不少,比如说话算数。小学时,交了一很要好的朋友,某天闹了点矛盾,辣姐发誓以后不和她说话,直到毕业,她们也没和好过。
辣姐干巴巴的扯了扯嘴角,试图扯出一个像样的笑容来:“还不是你辣妈。”她翻着白眼儿,叉着腰学辣妈的神态语气:“以前那几个都是给你试手的,为的就是最后这个黄金单身汉。加油吧,我的女儿绝对不差。”
叶涵被她逗笑了,坏情绪烟消云散:“你说你这好不容易考上专升本,还要一年才毕业呢,辣妈怎么急成这样?”
课不多,辣姐找了一个医院实习,大多时间泡在那儿。这么一来,倒是觉得自己赚了,既可以赚钱又拿到大学文凭。辣妈显然不是这么想的,她骨子里认为辣姐已经毕业了。隔壁家同龄的孩子络绎不绝的相亲,这种攀比蔚然成风,仿佛自家不闹腾点显得孩子没人要。前几日,辣妈和隔壁的李大妈闲聊得知对方最近掌握了一个金龟婿全新资料,说是一品学兼优的年轻医生。老一辈看人,大多不看工资,见人当老师、律师、医生之类莫名就有好感,总生出我家在医院有人以后看病就会打折的错觉来。李大妈语气尽是炫耀,将那未见过面的“金龟婿”夸成一朵花,还道:“咱们是邻里,以后你家有个病啊灾的,跟我说,我让我女婿给院里领导打个招呼给你行个方便。”
你家才有病呢。
辣妈憋了一肚子火。谁料那“金龟婿”因临时有事,放了李大妈女儿鸽子,不得已,又重新约了一个时间,女孩等得花儿都谢了,火气也上来了,打电话回去吼:“老妈,你给我介绍的什么玩意儿?”
李大妈一边安抚女儿,一边打电话好声好气的“催金龟婿”。那人刚做完一个大手术,躺下来就是昏天盖地的睡,迷糊间问:“谁?”
“小钟啊,我是你李阿姨。”
钟硕想了想:“你打错了。”
嘟嘟嘟…。
李大妈也凌乱了。
说来也巧,李美离愤怒起身离去,一时不察,脚底一滑,华丽丽的就要和大地来一次亲密接触,说时迟,那时快,经过一人眼疾手快拦住她的腰,四目相对,李美离不可抑制的心跳加速,这场相亲不算一无所获。而后李美离借着道谢的由头三天两头约“恩公”吃饭,感情火箭式蹭蹭往上升,没多久,李大妈得知此事,于是“金龟婿”的版本变成:“咱俩是邻居,以后你家要是请人吃饭、应酬啊什么的跟我说,我让我女婿给你打折。”
辣妈这才知道这回金龟婿变成某酒店经理。不由感慨万千,咋什么好男人全往姓李的家里钻?略微留了心眼问:“那钟龟婿呢?”
李大妈挑了挑眉,眼里大写的看不上:“找什么医生啊,医生一年到头也没个几天假,这不是让自家女儿守活寡吗?万一哪一天医闹什么的,还不得将命搭上了,这新闻可是三天两头的报道呢?”啪啪啪又是一大段废话,诸如医生这行业不好做,忙的饭也不能好好吃,也不知身子底有没有被掏空?
辣妈看不惯她前天一套,今个儿又是一套说辞,当即反驳了几句。李大妈赌上气了,当即拿出钟龟婿的一手资料:“你觉得好,我就送给你,就怕你女儿收不住。”
辣妈听了这话,活像自家女儿的魅力被否定了似的,嘴巴不歇的打了赌:“在学校里,追我家女儿的人从校门口排到火车站,区区一个小医生还反了天不成。”那日回家,她破格做了一桌辣姐爱吃的菜,面上带笑嘘寒问暖,辣姐着实吓得吞不下一口饭:“妈,你这样我害怕,有事就直说,只要我能做到的拼了小命也万死不辞。”
辣妈佯怒的拍了拍辣姐的肩膀:“傻孩子,妈见你这几日消瘦了些,为人父母的就是见不得孩子有一点不好,唉,操碎了我一颗玻璃心。”
“真没事?”
“没事。”
“哦,那我安心吃了。”
辣妈见自家女儿像猪拱白菜似的吃的毫无美感,当即火气又上来了:“整体就知道吃吃吃,你看看人家美离那细腰,盈盈一握,你再看看你那猪腰子都能炒一大锅了。”
辣姐艰难的咽了最后一口:“刚才不是说为人父母怕孩子饿了冷了瘦了吗?”
“你倒是瘦给我看啊。”辣妈恨铁不成钢,也不兜圈子,当即甩出钟医生一手资料,绷着脸:“诺,看看,明天去赴约。”
“不看。”辣姐毫不给她妈面子:“我还小,不想早恋。”
“你还小?”辣妈笑的一口气郁结心头:“我在你这个年纪你都可以打酱油了。”
“年代不一样了,现在都提倡晚婚晚育。”她瞅了她妈一眼,小声嘀咕:“不婚族比比皆是,结婚了不要孩子的应有尽有,同性恋也目不暇接。老顽固就知道拿你那一辈思想压我。哪一天我争气了,就给你找个媳妇儿回来。”
辣妈白眼扫过去:“叨叨啥?”手一伸,将桌上的饭菜一一收了过来:“三岁时你得了水痘,是谁不眠不休照顾你一星期?”具体版本是连夜背着她找医生,路上摔了三回还差点被蛇咬了。不过辣姐没啥印象,一切皆是听辣妈而言。
“六岁时,你太野从树上摔下来,又是谁丢了工作不眠不休照顾两星期?”
“你妈现在被老李家嘲笑,你就不能不蒸馒头争口气吗?”
“我这老脸啊,全败在你身上了,你从小学习不好,成天就知道混日子,我三天两头就被你班主任找,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和你班主任有一腿呢?”
辣姐打着呵欠,辣妈这一回忆,铁定是要从三岁回忆到她二十岁,她听厌了,当即接过资料又将饭菜一一搬到面前接着吃起来:“我去还不成吗?”
辣妈喜笑颜开:“这次,务必看资料,别到时候又怪我给你相的不好。”
“看照片我就没**去了。”还是给自己留点想象的空间吧。
辣妈又道:“珊珊啊,我也是为你好,再说你现在在医院实习,找个医生男朋友多搭啊,以后两个人忙起来,我给你们看孩子,你们无事还能在医院约约会,也不担心守活寡了。”
这什么和什么啊?
辣姐没什么兴趣,只当是蹭顿饭,当即确定计划,蹭饭后和叶涵逛街,这才将她喊到自家来。
辣妈只当自家女儿害羞,再者,头回见面带个人过去也安全,等多见几次便不生疏了。一大清早起来盘算着营养早餐。叶涵看了那一大桌略微吃惊:“辣姐,你在你家地位很高啊。”
辣姐终于化好妆,顺了顺头发:“狗屁,老太婆有事求我就整一大桌,末了还得怪我吃太胖。无事时拿着钱包就出去打麻将了,一天不着家,输了钱回来势必向我发火,诸如没打扫或是没帮她买菜之类的。”
“辣妈坑你你就坑我?”
辣姐笑笑:“凡事你要朝好的一面看,这种蹭饭的好事我怎么没找许芬呢?这还不是因为重视你?”
“真重视?”
“当然了,往差里想,你是三人中最丑的,我且不用担心你抢我风头,或是出现闺蜜和自己同时爱上同一男人或是我爱的男人爱我闺蜜的悲剧了。”
叶涵噗嗤笑出声:“你想太多了,一个29岁高龄的外科大夫我不指望他貌比潘安,以至于我昏了头放弃叶阿少跟着他带球跑。”
辣妈甜甜的唤了声“吃饭了”。这场对话到此为止。
叶涵抖了一身鸡皮疙瘩:“我倒是觉得辣妈很温柔,至少比我妈好,这声音娇滴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20多岁的大姑娘。”
辣姐懒得理她只道:“别忘记她的名字叫’辣’妈。”
乡下外婆前两天送来大袋咸菜,这是用冬天的雪水做的,味道很是可口,叶涵吃了不少,直夸比自家妈做得好。辣妈笑眯眯:“这是好东西,也就我家珊珊狗眼看不上,你多吃点。待会回家时我给你装两袋子带着。”
待亲眼将两姑娘送上车,辣妈松了一口气,她直觉今日财神正北,自家地理位置好正处北方,带上钱包哼着歌儿去打麻将去了。
叶涵一上车,汽车尾气和着汽油味儿扑鼻而来,以往倒没觉得,这回甚是强烈,喉咙处隐隐有些翻江倒海的势头,只有一个座位,辣姐便让叶涵坐了,自己站在后头看着窗外发呆。叶涵睡不着,唇色发白,脑袋瓜子也疼了,不该吃那么多咸菜,隔壁一人云淡风轻的看着书,车子趔趄或是上下了人也没影响到他,叶涵瞟了眼睛过去,无所事事的跟着看。不一会儿,那人翻了页儿,叶涵脱口而出:“等会,我还没看完呢。”
说完,两人皆震惊,那人看过来,眼神也只注视了一秒,叶涵莫名的打了一个寒蝉,偏过头闭眼假寐。
春运期间人本就多,加上道路拥堵,车子平均走三步顿两步,一晃一顿,叶涵觉得喉咙关不住闸门,四下瞅瞅也没见有半个袋子,辣姐后找到位置坐下,两人隔的远,远水救不了近火。低头一瞧,隔壁这人倒是有一袋子,只是装着伞,她想着天快下雨了,他终是要打伞的,提着袋子多不方便,不如做个好人将袋子交于她?
转头绽放笑容,还未开口,车子急刹车,她发誓,她尽力了,哗哗哗肚子里的存货宣泄而出。那人瞪大了眼珠子,身躯很明显的往回缩了一下,奈何地方就这么大,无处可躲。盯着这一身污秽不可思议,眼里露出嫌恶。这头叶涵汩汩的吐着,幸而她还有些理性,扯过袋子也不管他里面的雨伞欢快的吐着,心里只一念头,若吐在车上,司机怕是不让她下车的。车厢里升腾起一股难闻的咸菜味儿,嘀嘀咕咕抱怨声不绝于怀,大冬天的车窗全被打开,寒风凛冽的吹进来,浑身阵阵凉意。辣姐在闻到那股味儿的时候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叶涵真吐了,这般推测不是毫无根据,首先是那熟悉的味道带着雪水的“清香”,且上车前叶涵就道不舒服。
令人压抑的沉默蔓延着,还有两站地就要下车,辣姐硬着头皮上前,果真,事实如她所料,更甚者要出格得多,她默默的为隔壁那倒霉小子默哀三秒,又想着若是此事发生在自己身上她定要将对方扒皮抽筋,可惜肇事者是自家闺蜜,胳膊肘拐了三个弯还是拐回来了。
“咳咳,那个。”
叶涵和倒霉小子同时看向自己,辣姐眼界宽,这一看就知男人那一身价值不菲。眼睛眨了眨,叶涵懂她的意,便没和她搭话,转而向那男人道歉,男人脸色青黑,看得出隐忍很久。
“我不认识你。”辣姐对男人道,眼神看向叶涵:“我也不认识你。我只是一个局外人,所以,最适合说公道话。”
“大妹子,这事儿你做的就不对了。”辣姐言辞恳切:“车多人多,知自己晕车事先就应该准备袋子吃点晕车药,这吐人一身多不好啊。万一人家要有个急事什么的,不都给你耽误了,就算没急事,你这呕吐物搁哪儿都恶心人。”
叶涵配合的道歉,微咬嘴唇,我见犹怜:“对不起。”憋了半天:“我会赔你伞的。”
辣姐忍不住偷笑,她也知道男人一身不便宜。
“大兄弟,小姑娘也不是诚心的,今个儿拥堵,饶是我这不晕车的人闹的头也晕乎乎的。俗话说得好,退一步,海阔天空。得饶人处且饶人。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好吧,他们没什么可相见的。饶是男人的眼神太凌厉,辣姐只看一眼便迅速收回眼光。
“总之,大家都各退一步。”正值到站,辣姐顾不上发言,眼神朝叶涵示意,嘴里道:“那就这样,大家都散了吧。”说罢两人很有默契的挤入人群逃之夭夭的下了车。
那男人从头到尾没说一句话,昏暗的天气衬着他的脸色愈发难看。
一路上,叶涵没再说话,买了两瓶水漱口,只一句话:“我要回家。”
难为小姑娘了,辣姐谆谆又是一番教导:“这儿离你家十万八千里,堵个车什么的几小时都到不了,再说都到了,起码蹭顿饭才对得起你的精神损失吧?”
叶涵想了想,也是哦,短时间内她不想再坐车了。
“我也不是因为吐这事儿沮丧。”
“那你沮丧什么?”
“别人会不会觉得我伙食不好?”她甚是认真的问着:“我应该多吃肉才对,吐出来的都是肉。这一吐全是老咸菜,给人印象多不好呀。”
辣姐彻底不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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