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元稹紧紧的握住杨宝黛的手,语气虔诚无比:“我们没有和离,我们的婚书还在的。”官府的存档才是最重要的,他在知道朱氏敢的蠢事之后,立刻就让人八百里加急回府州那婚书了。
“和离书落款是朱氏落下的名字,不是我,按照本朝律法,夫君若在婆母若写放妻书,我是可以不认的,七出之条你一条未犯,你是我堂堂正正娶进门的妻子,我不管你是怎么看我的,我不管你从旁人嘴里怎么听我的,我对你这颗心日月可鉴,山河可照。”
赵元稹咬着唇,无力的看着她,顿了顿,“宝黛,我知道你怨恨我,可我又有什么错呢?难道我就不无辜?我千里迢迢的快马加鞭从北程回来,路上多少人要杀,我回到京城连着等着我的传召太监都不顾紧赶着朝家里跑······我兄弟没有了,亲娘在京城闹得乌烟瘴气,怀孕妻子离家,小叔玩命算计,我又对不起谁了?”
杨宝黛沉默的看着他。
赵元稹笑的无奈极了,眼神抓着杨宝黛不放松,“宝黛,我们讲讲道理好不好行不行?当初我离开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让你不要回赵家的,是你要放过兰家母女的,冤有头债有主!”
真正要杀苟洱的元凶是兰家母女。
赵元稹看着自己的妻子,语气酸楚起来:“现在我们去追究过去的事情没有用了,难道我们要一辈子活在这些痛苦里吗?我不让你杀朱氏难道就仅仅是为了我的官声吗!赵盛杨三家外头看来就是同气连枝的!朱氏死了,你谋杀婆母是死罪!你姐姐在盛家也无法抬头!杨宝元的仕|途又怎么办!你有没有想过!淳姐儿以后的婚事又如何?”
他赵元稹作恶多端是真,可从不伤害亲近之人也是真。
杨宝黛看着赵元稹几乎红了眼眶,也是鼻尖微微酸起来,赵元稹又道:“是,朱氏要杀你,这点我怎么说都是没用,我也恨她,在我心中,你比她重要千万倍,你能不能给我一点时间,就一点时间就好,让我把手里的事情处理干净,到时候你想怎么收拾她我都不出声。”
至少让他坐稳内阁一把手的位置。
杨宝黛用力将人推开,朝着后面退了好几步,看着要上前的人,撇过脑袋,深吸了好几口气,情绪才勉强平静,她顿了顿:“赵元稹,你让我好好想想。”
赵元稹看着抬眸望着她的妻子,抬手小心翼翼的捧起她的脸颊:“好,只是你不要在躲着我了,在你的事情上我真的没有耐性的,我不能没有你的。”他对她的占|有|欲一直都很强烈的。
回到杨家小院,杨豆腐亲手做了一大桌子府州口味的家常菜,看着端着碗发呆的杨宝黛,忙给她夹菜,就说:“对了,你大姐要来了,说是要在青花镇过年呢。”
杨宝黛回神,点点头,眉宇之间有点疲倦,还是打起精神笑了笑,就道:“大姐带着两个孩子回来,应该是要住在刘家的,就不必给她收拾屋子了。”她看着坐在旁边喝汤的章贵儿,给她碗里夹了许多肉:“多吃些,青花镇冬日要比京城冷些,好好把身子养好了。”
她看的出来这未来弟妹估计是恨上了杨宝元了,她如今想给弟弟说两句好话,这人立刻就能笑容消失。
杨豆腐有些欲言又止的模样,听着杨宝黛说赵元稹把苟洱葬在了赵家祖坟里头,那嘴里关于沈孟舟的事情还真有点说不出口,看着给张贵儿挑鱼刺的人,低声问起来,“那你是要?——”
杨宝黛摇头:“朱氏要杀我是不争的事实,倘若当初不是苟洱设法把我救走,我估计也是一个墓碑在哪里了,我不会原谅她的。”
杨豆腐捏着筷子的手一顿,之前杨宝黛口中说的都是‘我不会原谅他们的’,如今已经变成他了。
只是杨宝黛和赵元稹的事情他也不想过多的置喙,也是招呼着张贵儿多吃点。
回到院子,杨宝黛抱着洗的香喷喷的淳姐儿在屋子里面玩耍,脑子里面都是赵元稹今日的话,看着淳姐儿意义呀呀呀的,目光凝在桌案的蜡烛上静静的沉思着,突然耳边开门的声音,她以为是朝朝进来了,淡淡的说起来:“淳姐儿今晚跟着我睡,你们都下去早点休息,对了,小厨房那头给贵儿送燕窝去没有,你辛苦辛苦看着她吃完了再走。”
杨宝黛想起什么似的,抱着娃娃做到书桌前,拿起毛笔,单手铺上宣纸,抬手给京城的盛家写信,对着进来的人吩咐:“朝朝,你把架子上的信封给我拿来。”她还是要亲自问问杨宝元的情况,从府州到西北那头,再怎么都是要走京城过的,杨宝元为了脚程快,估计是要打着盛衡的名号走的,这小子要真的去战场了,还得了。
她却是看着怀里的淳姐儿咿呀呀兴奋的灯脚起来,低笑起来:“大晚上的还怎么好的精神劲。”她看着旁边烛火斜斜拉长的影子,猛然抬眸,惊的手里的毛笔都落到写好的书信上。
杨宝黛眨了眨眼睛,“赵元稹?你,你怎么来了?”她看着面前穿着身深蓝色直缀的男人眼眸惊诧无比,随即又想起这人翻墙头的功夫是一等一的好,以前在赵府惹了她关了院门,大半夜就能翻墙翻窗户回被窝,十分无奈,她瞪他;“你来做什么?”
赵元稹把信封递给她,说出话简直厚颜无耻:“你不说我说了实话就能来看看闺女的吗!”他说着抬起手就要去抱淳姐儿,淳姐儿瞧着爹爹捏着手里的白玉锁都不要了,抬手要抱抱,杨宝黛压根没机会说话,就看着娃娃已经被做老子的抱走了。
“哎哟,还认识爹爹了啊,我们淳姐儿这模样,啧啧啧,画里走出的仙女呢。”赵元稹眼神都融化的看着自家闺女,瞧着妻子眸子闪这火光,露出在她面前惯有的委屈:“我可是她亲爹,都不需抱的吗,你不给抱就算了,闺女也不给。”
杨宝黛:“······”
看着杨宝黛不说话,赵元稹抱着闺女亲了两口,怜爱的举高高,瞧着姑娘笑的开心,立刻就临空一丢,在接到怀中。
“赵元稹!你要死了!”杨宝黛吓了好大一跳直接站了起来。
“姑娘也不能养的太娇气,再说了,咱们淳姐儿喜欢,我就是把我自个给摔了,她都不能摔的。”赵元稹抱着淳姐儿就和回自己家似的做到床边,拿着高挺的鼻梁戳着淳姐儿肉肉的脸颊,宠溺的不行。
她看着杨宝黛走过来,就淡淡道:“放心,我身手好,没有人瞧着的。”赵元稹挽着淳姐儿的小手,有叹了口气:“话说你姐够狠的,那些个小斯各个都是见过我的,不会是要打死我吧,我死了他男人在朝堂里头就没人擦屁股了,这盛衡才是个白眼狼,我给他擦了多少年的屁股了,居然拿屎丢我了·····”
“你伤好了?”杨宝黛走到旁边的绣凳坐下,直接打断他的话:“不是疼的要死吗?”
赵元稹立刻就哦哟了一声,抱着闺女挪出一只手捂着小|腹,吃痛起来:“还疼着呢,这伤口你也看着了,得养好久呢。”他顿了顿,又道:“不过看着你和闺女就不疼了。”
他颇为喜欢淳姐儿,淳姐儿也对老爹露出最开心的笑意,赵元稹倒是和杨宝黛唠嗑起来:“对了,宝黛,你给孩子取大名没有,我倒是想了几个,我写给你看看。”赵元稹说着抱着孩子走到杨宝黛跟前。
杨宝黛抬头看着走过来的人,就淡淡的道:“赵元稹,我刚刚好好想了想。”
赵元稹看着她笑的跟多太阳花似的,丝毫没有预料到即将的暴风骤雨。
“想什么?”赵元稹抱着娃娃问她。
“你是把我当傻子了吗?”杨宝黛一拍旁边的桌案冷笑了一声,吓得赵元稹抱着孩子朝后退了两步,杨宝黛看着自己的手指,慢慢悠悠的开口:“你身为当朝首辅又主动请缨去西北,军中必然不敢离了你,也不敢贸然让你出击追杀伏兵,从西北到府州快马不停也要一个月,你向来不爱伏击敌人,对待朝野之中反你的人更是主动出击,陛下信任你,太子需要你,内阁不能少了你,你只要做的不过分,陛下根本不会碰你。”她凝视面前的人:“所以,赵元稹,你到这里是做什么的?”
赵元稹知道杨宝黛不傻,可也没想到这人会突然就什么都想明白了,立刻直接起来:“我是来找你回家的,我若不搞这场戏,回到京城诸事缠身,我如何来寻你,西北那边骆轩学还要处理军务,一时半会也回不去,即便要回去,我只要在同一日在京城汇合即可,但我真没有骗你,我的确是跑出来的,若是让陛下晓得了,那就是临阵脱逃的大罪——”
“你觉得我会信你的鬼话?”杨宝黛起身朝着赵元笑了笑。
“这是鬼话我天打雷劈。”赵元稹做了个发誓的动作。
杨宝黛点点“成,那这个就算你说的是真的,那二房呢?”
杨宝黛看着赵元稹抱着淳姐儿不说话,直接道“二房的事情也是你设计的,你想着在我面前来出苦肉计让我好心疼心疼你对吧?”杨宝黛一字一句的说着,声音清冷了几分:“谭妙出现的也太过巧合了点不是吗?”
她刚刚好好的把回来到现在所有的事情都整理了一遍,发现自己完全是被牵着鼻子走的。
而敢这样阴她,还能阴到他的,就是面前这个老狐狸了。
“赵元稹,这一切都是你策划好的,你先让我看着你手受伤对你心软,又让谭妙来告诉我苟洱葬在赵家祖坟,今日又在苟洱墓前说的那些话,不过是想说,这些事情,我也有责任,是我不听你的话回了赵家,才导致了后面的一切,对不对?”
杨宝黛总结起来,扫了赵元稹一笑,嘴角还带着两份蔑视的笑意“你饶了怎么大个圈子,就是想让我自己晓得这个是非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