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溺爱(作者:川澜) 第39节

    她去他手里抢,掰开他狠戾收紧的五指。
    薄时予被她摧毁到岌岌可危的防线崩塌,面前的女孩子穿着婚纱,口中不断说什么老公,跟他抢夺这种对别人交付身心的东西。
    她只是朝其他人那样乖甜的笑着,他已经备受折磨,现在她把一切撕毁了给他看,把他勉强还能为人的意志也一把火烧尽,砸掉他颤抖珍藏着的所有。
    沈禾柠眼窝有些红了,这个是她能想到的最重的打击,难道还能真的演床戏给他看吗!
    她逼问他:“薄时予,你远离我不好吗,干嘛什么都要管!我跟谁上床你也干预吗!你是不是喜欢我!”
    薄时予一双眼黑得瘆人,要把她拆吞入腹,喜欢两个字绞着他最后一层底限,警戒一般操控着他。
    沈禾柠的每一点行为都在加固着不爱他的事实。
    “不喜欢,”他齿间透着锈气,“不喜欢就不能管你胡来吗!二十岁你懂什么!”
    沈禾柠的力气像在这一瞬间全部流泻掉。
    不喜欢。
    这种情况下,他又说了一次,他不喜欢。
    对他而言,她只是个刚满二十岁的小孩儿,他就算有一天为谁疯魔,那个人也不会是她。
    更衣室的灯光亮到晃眼,薄时予眼前蒙着一层模糊的血色,看不清沈禾柠神情,入口那里有脚步声越来越近,不是外面的五个。
    邵延的声音意外传来,透着股颓靡的嘶哑:“搞什么,你们俩还能吵架?”
    沈禾柠像是回过神,没有再看薄时予,弯腰把地上的化妆品捡起来放回包里,扣好了转身,脚步越来越快,从邵延身边经过。
    邵延皱眉走到薄时予面前,对上他微合的眼睛,有些匪夷所思:“我们家投的综艺,被你大价钱给临场截胡了,我看在是签了沈禾柠的份上自动靠边,来瞧瞧恋爱修罗场,结果什么意思,真闹崩了?”
    “秦眠前些天跟我分了,我现在连天亮天黑都分不清,”他扯着嘴角,“想看一眼你跟小姑娘恋爱是什么样,没想到沈禾柠也能露出对你那么冷的表情……”
    邵延想起什么,迟疑道:“不对啊,我有一次晚上看过眠眠跟沈禾柠两个人开视频,眠眠陪她录什么表白来着,别的没怎么听清,就听见一句——”
    他回忆:“你不知道,我爱你那么多年。”
    薄时予冰封在一把轮椅上,慢慢抬起头,把邵延看得脊背一寒。
    他问:“你说什么。”
    邵延眉心拧得更深,确定没记错,再次说:“是这句话,就算差一两个字也是这个意思,连着好几天,她们俩都开视频搞这个什么表白,录完了还要剪辑,挺用心,我当时还为你高兴,觉得你终于不用那么苦了,也不想提前泄露,就没告诉你。”
    “沈禾柠表白这种话,不是对你,还能对谁,她才多大年纪,除了你,她还能爱谁很多年。”
    冰水和野火像是被同时抛下,在薄时予身上尽情肆虐,他语不成句:“什么时候,多长时间以前!”
    邵延死气沉沉地笃定回答:“一个月左右了,眠眠都跟我分了大半个月,我不可能记错。”
    一个月。
    一个月之前,柠柠的生日还没过。
    她那时还是他的苗苗,满眼只有他一个影子,叫着哥哥,贴在他怀里为所欲为。
    一句话像一道诛心挫骨的咒,顷刻就能把人强撑起来的精神摧毁。
    薄时予胸中被密不透风地压迫着,不能喘息,他胡乱扯开紧扣的领口,深深闭眼,再睁开也不能压抑里面翻涌的炙烫。
    沈禾柠跟秦眠每天视频通话,用的是手机,那么为了两不干扰,至少在剪辑上,她多半是用了电脑。
    薄时予离开摄影棚要直奔舞蹈学院,哪怕闯进她宿舍,用龌龊的方法,也要拿到她的电脑。
    他不相信……
    不能相信,柠柠真的会对他动心。
    薄时予已经到了舞蹈学院门口,眼前尽是从前一次次送柠柠回学校,他冷淡对她的情景。
    她的行李箱很小,曾经摊开在他面前,里面只有衣物和贴身用品,哪里像同龄人那样各种电子用品,更没带什么笔记本。
    她在家期间一直用着的是房间里那个,他给她准备的。
    冰冻的血液呼啸逆流,他耳边听不到别的声音,只知道交代了江原返回城南公馆,其他意识就完全被从前与她有关的一切占据。
    车来不及开进地库,他撑着拐杖从门前下车,即使明知道这样可能更费时间,但仍然不能控制骨子里决堤的本能,想走过去,跑过去,就是他最快赶到的方式。
    薄时予一向严整的领口散开,喉结锋利地上下割着,推开根本不敢踏足的那间卧室房门,电脑依然和沈禾柠走的时候一样,安静摆在桌上。
    他失态地跌撞过去,按住屏幕,直到烫得发疼才向上掀开。
    她设了密码。 嘉
    密码提醒是一句最简单的话——
    “老公的生日。”
    薄时予有如堕进深海,盯着这两个灼心的字,手指压在键盘上,微微战栗地输入了自己的出生日期。
    一秒之后。
    屏幕成功解锁。
    第36章 36. 求你
    沈禾柠离开更衣室以后, 没有目的地一直朝外走,中途脚步错乱不小心踩到裙摆,险些摔倒, 展凌离得近,急忙冲上来扶她, 她拨开他手臂,机械地继续往前。
    她不知道要去哪, 也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 只是本能地要远离这个地方, 别听到薄时予说更多不喜欢她的话。
    她这样费尽心思的气他刺激他, 连安全|套都用来做威胁,他如果对她有一点感情,哪还能忍受得了。
    可好像从头到尾就是她不甘心的幻想, 一场可笑的, 小孩子的幼稚报复,再用力也换不来他的爱意。
    沈禾柠不想弄花了妆被人看见,始终低着头,唇肉咬得死紧,眼泪安静地往下坠,直到她视野尽头迎面出现一双高跟鞋,停在她跟前说:“沈禾柠是吗?你看看这是不是你的包。”
    对方又瞄了一眼她手里正攥着的那个, 点点头确认:“你提的应该是我的,我那会儿没注意看, 同款拿错了。”
    沈禾柠重重呼吸了两下, 尽力调整好表情,把眼角残存的泪蹭掉抬起头。
    她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拍摄现场边缘,脱离了人群, 吵杂声都在很远之外。
    几个男嘉宾不是没找到她,就是看她情绪不好拒人千里,没敢擅自来追,而现在她对面的人,是女嘉宾之一程俏。
    程俏就是这次所有女嘉宾里家世最好的那位,来的路上综艺负责人说过,程俏确实拿了跟她同款的包.
    沈禾柠递上去,哑声说:“抱歉,包没盖严,刚才不小心弄翻了,里面东西洒出来,有一样弄坏了我就直接丢了,多少钱我赔给你,你看还有什么其他损失的。”
    程俏把沈禾柠上下扫视一圈,才跟她交换了包,打开简单看了一眼就笑了,不避讳地说:“一盒套而已嘛,有什么可赔的,别的也不少,再说了,暖暖特意嘱咐过我,说你年纪小,让我在节目里多照顾你,这都不算什么事。”
    简单两个字,让沈禾柠极其敏感地一滞,突然想起拍照之前偶然瞥到的那个侧脸。
    不是她的错觉。
    她手指下意识往里扣:“……任暖?”
    程俏说:“对啊,暖暖跟我是二十来年的闺蜜了,我俩从小一块儿长大的,不过我可不像她那么勇,有胆子总往时予哥跟前凑,我没怎么去过薄家,所以你不认识我也正常。”
    她慢悠悠道:“毕竟你在薄家也就住了十年,还是十一年来着?那会儿还是小孩子吧,跟时予哥差了快十岁,时予哥后面几年又在忙着上学,没带你见过世交的同龄朋友,也属于正常。”
    “前些天在长辈的茶会上我跟暖暖还见着时予哥了,他也没跟你提起?”程俏顿了顿,笑了,“看我这记性,忘了你们俩现在不在一块儿,你都成年了,不需要再寄住别人家,也不用他再照顾你。”
    沈禾柠不是听不出程俏话里的阴阳怪气,但她一口一个自然的时予哥,跟她平常闲话似的聊起世交关系,都是她长这么大以来,没有涉足过的陌生世界。
    她虽然住在薄家,名义上是薄家的小孩儿,薄时予的妹妹,但哥哥从来不会带她去跟那些人见面,即使有适当的场合,他也非常排斥。
    这么多年了,她好像只知道哥哥在她面前的样子,不清楚他的人际交往,不了解他家族里的朋友纠葛,前些天……她在绞尽脑汁想着怎么才能挑衅他底线,见到他的面,而这些人,轻轻松松就能在她不了解的场合跟他相遇。
    沈禾柠笔直地站着,从来没有觉得自己跟薄时予的世界这么远过。
    如果放在以前,她不可能任由程俏啰嗦这些,总有办法让她吃瘪咽回去,但现在她没有那个力气了。
    她跟薄时予的关系里,薄时予就是全部,如果他的手放开,那她没有任何筹码可以维系。
    沈禾柠看着程俏,眼窝泛起潮气。
    她到底还是不愿意服输,微抬着下巴,加重语气叫了声老气的“程姐”,看对方脸色变了,才接着说:“你不用费心思跟我讲这些了,就算说得再多,我哥也不会喜欢任暖。”
    放下话,她提起裙子从程俏身边走过去,两个人肩膀相擦的瞬间,程俏突然一副惊异的口吻笑道:“不是吧小妹妹,时予哥不是跟你关系很近吗,你竟然到现在还不知道他和任暖的关系?”
    沈禾柠莫名胸口一抽,抬起唇边,冷冷看她:“他从来就不喜欢任暖,小时候任暖来家里,他没理过,前段时间任暖一门心思想联姻,他也明确拒绝了,你还想要什么关系?”
    程俏双手环胸,难以置信地摇头:“你是不是没谈过恋爱啊,也对,小孩儿一个懂什么,时予哥的性格你不知道吗,他又不是那种爱表达的人,你小的时候我们都年纪轻,天之骄子喜欢谁会直接表现吗?他对暖暖有感觉,就故意表现得冷淡,还总拿妹妹当借口欺负她。”
    她不给沈禾柠喘息的空间,一刻不停地继续道:“表面上冷,暗地里对她好,你当然见不到,这些年你跟时予哥也分开了,他的生活你一无所知,但暖暖可没离开他过,至于为什么他现在那么排斥联姻——”
    程俏挑了挑眉,字字清晰说:“很难理解吗,因为他废了一条腿啊,他觉得自己是残疾,不忍心让暖暖一辈子照顾他,也不想在心爱的女人面前露出脆弱难堪的那一面,才坚决放弃的,听说这次他又用你做了借口,是吗?”
    她转头靠近沈禾柠:“妹妹,该不会时予哥在暖暖面前一直用你做挡箭牌,你就天真以为——他喜欢的人是你了吧。”
    沈禾柠高悬的心轰一声被丢进滚油里,她手心都是湿冷的汗,想紧紧握住,可连手指都开始滑脱,什么也抓不住。
    被拿来翻来覆去想过无数次的甜蜜回忆,骤然被撕扯成碎块,她嘴唇无意识地咬破,硬是向上弯了弯,回眸直视程俏:“你当我傻的吗,你说是就是,在薄时予身边长大的人是我,我了解他。”
    “你要是真了解他,刚才还会一个人边走边掉眼泪吗,”程俏问,“我那会儿看见时予哥过来了,不过你应该不知道,他去更衣室见你之前先找了暖暖吧,暖暖今天就在拍摄现场,你可能没看到她,但她确实在。”
    沈禾柠手腕发抖,克制着紧紧压在身边,从前她无论如何不会相信的话,因为薄时予不久前的“不喜欢”,全部被蒙上四散炸开的裂缝。
    根本没在她眼里存在过的任暖,一次次当着任暖的面被薄时予差别对待,她都当做最眷恋的蜜糖,现在却来告诉她,她只是个跳梁小丑,一个最纯粹的妹妹,所有甜都是她自己奢想出来的假象。
    沈禾柠定定站着,有道轻柔脚步从侧面靠近,带着一点跟她身上味道相似的暖香,走近了拉住程俏的手,侧头来看她,连惊讶都是温婉的:“……柠柠?你怎么在这儿。”
    沈禾柠反射性地动怒,冲口就想告诉她别叫这两个字,然而视线落上去,却看到她左手手腕上戴着的两样东西。
    一只偏男款的中性手表。
    一枚比薄时予腕上缩小两圈的,几乎原样复刻的白玉观音。
    沈禾柠的呼吸犹如被一把扼死,一眨不眨地盯着,汹涌热气从眼眶深处往上疯涨。
    手表她认得,不可能记错,是薄时予曾经买过的一只绝版,根本没有同款可言。
    她那时还小,但喜欢得不行,小心翼翼跟他要,他却总说等以后再考虑,后来分开,她再也没见过这只表,现在戴在了任暖的手腕上。
    沈禾柠牙关合紧,一言不发地走上前,抓住任暖的小臂抬起来,飞快打开手表从她手上撸下。
    任暖被弄疼,好脾气地红着眼问:“柠柠,你干什么,这是时予哥的表,就这一只,别弄坏了。”
    沈禾柠指腹狠狠按着表盘,隐约摸到背后好像有刻字,她慢慢翻转过来,清楚看见中央刻着薄时予手写英文的亲笔笔体,只有两个代表着某人的字母,nn。
    任暖抢回来,带着一点哭腔说:“是他刻给我的,说留个念想……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拿给你,只是千万别碰它,我只有这个了。”
    她来夺的时候,手腕就在沈禾柠眼前晃,那枚跟薄时予如出一辙的观音像无限放大,闯入沈禾柠视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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