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蔓把杜和年的手从自己的衣袖上拽了下来, 说了一句脸上的伤回去自己好好处理一下, 然后就牵着司嘉禾的手转身走向谢立。
站在男人面前,嬉皮笑脸地说了一句,“谢助, 麻烦了, 等下再送我们一程呗。”
谢立目光投向被扔在后面像个丧家之犬的杜和年,然后视线落在了看似老老实实全心依靠在汤蔓身边的司嘉禾,冷不防地嗤笑了一声,嘲讽意味十足。
汤蔓有些把不住面子,忍不住咳嗽了一声。
自己这事做的是不太漂亮,可这不是没人可以找吗?要不然她怎么会找谢立这人来处理这件事,无怪乎是谢立这个人用着太顺手了, 她知道他一定会把事情解决的漂漂亮亮。
也不怪老汤重视这个特助,带在身边提拔。
她心中像是有一种直觉存在, 不管她提出什么样的要求, 就算有些过分在迟疑一番后谢立最后还是一定会答应。
这是一种很不负责任的想法和态度,称的上绿茶或者白莲?汤蔓也不太确定,她好像可以忽略其他人的喜欢, 然后厚脸无耻地学会利用。
就像一个天生不缺爱的人一样,一样东西太多,也就觉得不值得珍惜。
最后谢立也只说了一句上车吧,然后转身就走。
在开车门时,汤蔓准备跟司嘉禾一起坐在后排,却对上谢立投注在后视镜上的目光,然后就听见男人说了一句,“你做副驾驶。”
这语气一点都不客气,哪里像是在对老板家女儿的语气,可汤蔓刚做了亏心事,得亏她还有一点礼义廉耻,觉得她这样的行为不是太好,看了司嘉禾一眼,安慰了几句,就毫不犹豫地退出去关上门上了副驾驶座。
所有的行为一气呵成,坐在驾驶座上的谢立看见又忍不住轻嗤了一声,刚坐上座位的汤蔓刚好听得一清二楚。
安静片刻,汤蔓决定还是安静不出声,怕真被谢立赶了下去。
对方不喜欢司嘉禾她也不是看不见,当然司嘉禾排斥这个男人她也是一清二楚,不过为了方便,汤蔓还是决定装作没发现,低头掏出手机装模作样地划弄起来,努力忽视车内异样的气氛和安静。
几秒后,谢立打了火,车子渐渐驶离了警察局门口。
汤蔓忍不住抬起头看了自己这边的后视镜一眼,就看见杜和年一个人站在光亮的警察局门口,整个人慢慢地被黑夜吞噬,背脊像是又弯曲了一点,像一棵长在崎岖山石上的枯松。
似乎一直在看着这辆驶离的车子。
那抹崎岖的光影像是暗藏在黑暗中的触角,被磨灭了所有光亮一样,变得昏暗。
在这一刻,汤蔓还是忍不住动了一下恻隐之心。
她有那么一瞬间想起了第一次看见杜和年时对方的模样。
那还是一年夏天的时候,天气刚好热了起来,她来到办公室的时候门半掩着,里面的人都是一身短袖休闲裤,偏偏这个男人穿着一身白色长裤,挺好看的,比她想象中的好看。
嗯,头发也比她想象中的多。
在对上对方一双眼的同时,杜和年似乎愣了一下,才有些从容地站了起来,旁边的一位年轻的研究生询问了一下汤蔓来这里干什么。
那是再不过风和日丽的一天,他们相遇了。
似乎从那一刻,命运齿轮就开始转动起来了。
她和司嘉禾发生了争吵,然后如同往常的任何一任前男友一样,分手,后来,她就和杜和年在一起了,那么地顺其自然,其实没有太多的曲折。
在汤蔓看来,他们在一起的太过顺利了,两个人首先因为□□而牵扯起来,这份悸动来的并不正式,起源也并不纯粹。
谁也说不清她那时是酒后乱情还是因为杜和年的诱惑,也许两者都有,于是他们在越来越多的□□牵扯中关系也渐渐变得不清不楚。
手指放在衣服上像是被静电触及一样突然蜷缩了一下,毕竟那些在一起的时间还是太长了。
不过一刻,她的心又平静了下来,湖面上溅起的一层涟漪又被一阵风给吹平了。
汤蔓的眼睫毛不由地颤抖了几下,然后正准备收回视线时,旁边的谢立就出了声。
“舍不得?”
汤蔓转过头看向对方,正好余光也看见了司嘉禾一双明亮的眼睛也正直勾勾地看着她,让汤蔓忍不住在心底暗暗骂了一句,谢立这个搅屎棍,生怕过的太过太平一样,没看见司嘉禾那张脸上又紧张了起来吗?
她刚才费了好一番口舌才让司嘉禾的情绪稳定下来,再来几次,她也受不住了。
这就是一块甜到了极点的蜂蜜膏,会沾牙的。
她笑了一笑:“你知道的,我从不回头看的。”
她真的很少回头,但凡分手便真的是分手了。
谢立笑了一下,对她这个说法特别不屑于顾,语气少有地略显刻薄,“那现在坐在后面的人是鬼吗?”
汤蔓回头看了一眼司嘉禾,男孩此时并没有在意谢立的话,而是坐在了她的正后面,似乎半个人都要趴在了她的椅背上,她一转头,就差点对装上那张青青紫紫的脸。
吓了一跳,汤蔓赶紧让人坐好。
不知怎的,这人的心情好像一下子就变好了,一双眼睛亮晶晶的。
“蔓蔓,我是你的例外吗?”
他好像一点也不介意杜和年了,在司嘉禾现在的概念中,汤蔓的例外就等于独一无二,那么杜和年一个年纪已经要三十的人还真的跟他比不起,人生有几个青春,杜和年的青春反正是没有了。
汤蔓敷衍地点了点头,“对对对,你是我的例外,快点坐好,这在路上一刹车你这张脸是别想要了。”
司嘉禾只傻傻地笑。
不过走了一会儿,汤蔓就发现不对了,“咦,这是去哪儿?”
这不是回她家的路啊。
走了一会儿,汤蔓看见熟悉的标志,当然,后座的司嘉禾也看见了,目光一下子投向了驾驶座上的男人。
只听谢立用一种再平淡不过的语气说道,“我先把他送回家再送你。”
司嘉禾立刻不服,他看了一眼谢立,目光闪烁了一下,从后面抱住汤蔓的半边胳膊,软着声音对着她撒娇说道,“蔓蔓,我今天不想回家。”
“我跟你一起回家好不好?”
他几乎话音刚落,汤蔓还未来得及出声,就听见一声很长的刺啦声,谢立猛踩了刹车,整个人一下子停了下来,由于有安全带拉着,汤蔓才没有撞在前面的挡风玻璃上,不过整个人还是被带动勒了一下胸口,疼得厉害。
司嘉禾就惨了,直接装撞在了椅背上,脸上又多了一块青紫,甚至还破了皮,以对方的这个娇嫩皮肤,估计得养好一段时间才会好了。
有血流了出来。
汤蔓皱着眉头看向谢立,火还没有发出来,就听见对方面不改色地转过头对着后座的司嘉禾说道,“如果不想坐我的车,你可以下去自己打车。”
汤蔓咽下了口中的话,后缩了一,装作什么都没听到低头扒拉了一下亮起来的手机屏幕,好像在回复消息一样。
坐在后座的司嘉禾起先还想向汤蔓告状,一看见这样,就抿了抿嘴唇,还是忍不住暗地里用手指勾了勾汤蔓的衣袖。
谢立没看见司嘉禾的动作,要不然估计脸色会更难看。
他让司嘉禾上车已经是他最大的忍耐了,跟杜和年一样的想法,他也不太看得起司嘉禾这个人。
太软了,一点也不像个男人,向汤蔓撒娇起来地那样顺其自然,理所应当。
直面现场的他们往往像是吃下了一口恶心的东西一样,难受的反胃。
而且在谢立看来,司嘉禾这个人也并不是一点心眼都没有的,要不然能让汤蔓好几年没忘,一相逢便又搞在了一起,还和杜和年这么快地分了手。
在谢立的猜测中,汤蔓和杜和年这个男人分手的时间可能还会拖一拖的,毕竟杜和年这个人太不好搞了,而且汤蔓这几年越发地安逸了,也太听杜和年的话了,让谢立都到了一种心惊的地步。
可是司嘉禾这人一出现,几乎就让汤蔓扯破了这道不太明显的口子,也如同汤蔓说的那样,她从来没有吃过回头草。
一次也没有。
那么作为唯一一次例外的回头草司嘉禾明显就显得那么与众不同了。
不过,这道回头草明显有了瑕疵,要不然汤蔓该有多喜欢这个人啊。
谢立下意识地摩挲了一下方向盘,侧头瞥了一眼副驾驶座上扒拉着手机的汤蔓,余光不小心对方后座司嘉禾的目光,对方朝着他笑了一下,露出两侧的酒窝,显得那么与世无争。
谢立慢慢地收回了目光,握着方向盘的手却不由紧了许多。
有时候,有一些人的存在就是那样碍眼,不是吗?
司嘉禾当然也看见了,他脸上的笑容不变,甜甜地说了一句,“谢立哥,开车吧,是我没有考虑哥你的立场,刚才说错了话,你不要生我和蔓蔓的气,等下把我送回家就好。”
谢立没说话,汤蔓转头看了司嘉禾一眼,戳了一下对方的嘴角,暗地里忍不住瞪了这人一眼,“嘴上的伤口是不是不够重,要不然怎么话这么多?”
她转过头看向谢立,“你别理他,他小孩子脾气,你接着开车就行,大晚上的这么晚了,你也累了,把他送回家后,你顺道把我送到学校公寓那边就行,然后你也赶紧回去休息。”
她还有周末可言,谢立可没有。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基本上都带在办公室中,就算在家里法定节日的假期,指不定也是在工作。
谢立懒得再多说,看都不愿意再看司嘉禾一眼,这就是朵食人花,也就是汤蔓当做小白花一样护着,什么时候被吃了都不知道。
而且和抑郁症的人在一起也并不是那么简单,他想起他的母亲,隐藏在镜片下的睫毛颤抖了几下,最后似是而非地扯了一下嘴角。
他觉得自己只要遇见了汤蔓,心情就会不由自主地被牵扯受到波动,让他很难恢复理智,这样很不好,可有些事情就是这样,心跳他控制不了,于是心动也控制不了。
人活了一辈子,一辈子也无法控制自己的心跳。
有些悲哀,不是吗?
在沉默中,司嘉禾不断的小动作中,他们很快就到了风和桥附,车子停在外面,这段路有点暗,路上的灯也很昏暗,司嘉禾一个人走进去,汤蔓还真不放心,于是跟着一起下了车,说自己把人送进去后再出来让谢立在这边等一会儿。
谢立坐在车上没出声,整个人隐藏在黑暗中。
汤蔓也就当对方听见了,下了车就拉着司嘉禾向里面走去。
等下已经有了一些飞虫,路边还停了一些车,这段深巷子有点深,一个人都没有,如果一个人在大晚上地走这段路还真是有些害怕。
司嘉禾一路上都死死地握着她的手,看着也不是害怕的模样,只是看着两个人倒影在路边的灯下的影子,时不时的踩在汤蔓的影子身上,脚尖刚好落在她的心口处。
汤蔓见了忍不住笑道:“怎么这么大的人了,还跟着小孩子一样。”
然后又打趣对方,“嘉禾,你原来这么不喜欢我啊,老是踩我的影子?”
司嘉禾沉默着,又踩在了汤蔓的影子上,两人走过这一道灯光,影子又融入黑暗中。
她才听见身旁男孩的声音,有些轻柔,像是下一刻就被一阵风吹走了。
“我踩了蔓蔓的心口,以后蔓蔓就只喜欢我一个人。”
汤蔓失笑,捏了捏司嘉禾的手,情话脱口而出,“我现在就只喜欢嘉禾一个人啊。”
司嘉禾笑了,直到现在,他对汤蔓的情话依旧是毫无抵抗力,“那以后也要一直只喜欢我一个人。”
汤蔓不在意地点头,“好啊,一直喜欢嘉禾一个人。”
司嘉禾开心地笑着。
汤蔓一直送到了楼地下,才站在了大门外,旁边刚好有一盏昏暗的灯,昏黄的灯光还时不时的闪烁几下,像是接触不良一样。
她松开了手。
“行了,上去吧,注意洗澡时伤口不要碰到水,还有晚上回去记得吃药。”
司嘉禾还想装模作样一下,“吃什么药啊?我身体好得很,不用吃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