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6)

    喜河烧烤摊位在河边,靠着一座现代搭建的古桥,吹着晚风,望隔岸灯火阑珊,韵味十足。
    白绩他们收到梁逢秋的消息就从家出发,走了小路一路直通河边,两人慢慢沿着路牙子散步。
    齐项剥了块巧克力递给白绩垫肚子,忽然一辆黑夜里的火从两人身边呼啸而过,喷出一屁股尾气全扫在巧克力上。
    白绩低低骂了句粗话。
    这车他妈的怎么看着这么眼熟?齐项捏着糖,觎了眼那车身,有点不确定,像季北升的。
    平日里大家一套校服穿七天,体育课为谁请三块钱的冰红茶能猜拳猜到动手,结果有些人抠抠搜搜掏不出三块钱,背地里开剪刀门的玛莎拉蒂。
    白绩舔唇,问:他有驾照啊?
    齐项道:暑假一块儿考的,沙子涯他们都有。
    白绩沉默,突如其来被勾出胜负欲来,一群人白哥、白哥的叫,结果自己是他妈年纪最小的弟弟?
    齐项仿佛猜出了他的小心思,桃花眼流光回转,不看车反而笑着睨白绩。
    白雀儿,弟弟。
    白绩冷哼,阴恻恻地威胁:给你揍投胎了,你能改叫我叔。
    那车往前呲出过二十米,又慢吞吞往后退,最终停在了桥边,齐项从这个不熟练的倒车动作中确定了车主就是自己的发小。
    齐项:真是季北升,他怎么开了个这玩意?
    那我给梁逢秋发个消息,看他到没到。白绩说。
    另一头,梁逢秋想跳车。
    走路的话,爬都爬到了,现在为了坐跑车,生生绕了一大圈。
    你开过了,兄弟,倒车。梁逢秋提醒身边人,宽慰他,不就唱歌跑调吗?又不丢人,不至于气到飙车。
    你懂嘻哈吗?季北升气鼓鼓的,还得憋屈地听命倒车。
    略懂,但肯定没你懂的多。
    退行后,车身微颤,又徐徐平稳,总算到了。
    梁逢秋撇嘴,决心再也不和这缺心眼的呆一块,这时他微信振动,低头看是白绩发的消息。
    【blank:到了没?】
    【顶流本流:到了,搭了趟顺风车,遇见个不认路的傻子,差点把我流放到西伯利亚。】
    【blank:红色跑车?】
    【顶流本流:?】
    【blank:我看到你了。】
    顷刻间,车窗被敲响,两边的剪刀门唰然大开,一道欢快的声音从耳侧响起。
    哥!白哥!巧啊,咱们一块儿到了!
    白绩:嗯,是巧。
    梁逢秋:
    他皱着脸,见鬼地扭头。
    你们俩挺有缘啊,都提前认识了。齐项来回指了指,朋友,这就是我发小季北升,你边上的是白绩朋友,梁逢秋。
    花孔雀,哦不,季北升呆咧着一口白牙,啊?
    有缘,真他妈有缘!
    梁逢秋心凉了一半,对瑞风娱乐不再抱有任何期待,从季北升身上可以看得出来娱乐圈来钱真快。
    *
    平时在齐项身边,季北升是断然不敢摆臭架子的,更不敢满脸写着爷是富二代,有钱就是炫。
    此时他对外的张扬和娇纵收敛大半,但落座时还是不免带了些恶习,擦桌子擦了五张面纸,嫌路边摊磕碜。
    他拨弄桌上插着的国旗摆饰,嘀咕:我没吃过这样的烧烤。
    爱吃不吃。齐项十分无情,排场这么大,下回我请你吃国宴。
    季北升:嘤!
    齐项撂下这话,邀梁逢秋一起去挑串,半是威胁半是叮嘱地让季北升安稳点。
    季北升:
    他小时候仗着家里人宠溺,简直是混世魔王,刚认识齐项时被他表面温良的笑容欺骗,妄想和他比划比划,谁想第二次见面就被揍服帖了。
    现在乖得跟被圈养的比熊一样,每天默念讲文明,懂礼貌,树新风。
    好不容易开了辆玛莎拉蒂企图在路人面前装腔作势,万万没想到千回百转还是给人添了把柄。
    他惴惴不安,就怕梁逢秋给他穿小鞋,撩着眼皮给人飞眼神,又不甘心求饶,眼神也不可怜,还很豪横。
    梁逢秋尽收眼底,起身时对他龇牙咧嘴,作了个鬼脸。
    .季北升心里泛酸,气得要炸,想:破唱歌的!要不是看我白哥面子,就你现在这鬼样,我气起来,全网封杀你!
    他委屈地嘟嘟嘴,所幸眼不见心不烦,背对那车摊,耷拉着脑袋去给白绩看班级群。
    现在只能在白绩身上找补,添点骄傲的资本。
    白哥,你看班级群了吗?他滑动屏幕,全夸你呢,说你现在是再世活雷锋,是正义使者!你猜猜这么大的阵仗,是谁搞的吗!?
    白绩狭长的眼带着浅浅的笑意瞧他得瑟又期待的样子,五成的猜想也被拔高到十成。
    他说:你呗,挺厉害的。
    对喽!
    季北升高兴了,俩爪子用力一拍,也去吹捧白绩。
    白哥,我真佩服你,那么大的委屈你憋个把月,要不是我哥不让我多提你,犹抱琵琶半遮面的要求超出了我能力范畴,我恨不得亲自上手给你写个文章,顺道买个热搜,打他应裘的脸!
    谢了。白绩真诚道,季北升无亲无故帮了忙,他心里热乎,但热搜真不至于,打人也不光彩。
    那不为民除害吗!季北升向往道,你身手那么厉害,我就有个好奇,当年你一挑八清理城南青帮这事,背后有没有荡气回肠的故事,你有自己的帮派吗?展开说说呗?
    白绩摸摸鼻子,
    不好意思,没有。
    两个本来有点生疏的人,但经历过应明友的事,白绩对人的防备心明显减弱,季北升又爱热闹,天南海北的胡扯还把白绩逗乐了几次。
    齐项满意地收回悄然关注的目光,发现梁逢秋觎自己,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
    兄弟,应明友的事你也费力了。齐项先开口,要不是你在雀儿不在的时候,不断给李易洗脑雀儿被人误解欺负,动摇她,引发她的愧疚之心,她在最后关头也不会站出来。
    没什么谢不谢的,我帮他天经地义。梁逢秋唇角勾着没落,雀儿这个人,驴脾气,我跟他呆了太多年,逼不出他的话,还得你去刺激他。
    两人相视而笑,悍然建立了一个秘密的友谊之桥。
    选完菜,梁逢秋摸着硬茬茬的短发,犹豫再三还是说了,你那朋友挺有意思的。
    齐项:嗯?他就是欺软怕硬,你乘他车,他给你甩脸子了?
    那倒没有,他还给我唱小曲儿呢。梁逢秋真话假话半掺,又高情商发问,他不能是家里长子吧?
    不然瑞风传媒是不是得完蛋啊?
    齐项磕绊了一下,放心,他是老幺。
    *
    等色香味俱全的烧烤上了桌,季北升终是难逃真香定律,咂咂嘴又让老板速烤五十串五花,多加辣,多加孜然。
    白绩不能喝酒,只能捧着罐豆奶,被梁逢秋和季北升两个人比赛似的轮着敬酒。
    白哥,来干杯,喝了咱们就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雀儿,祝兄弟们发大财,回头我也全款买玛莎拉蒂,带你出去玩绝对不绕路!干了!
    白绩喝一口,他们吹一瓶。
    几轮下来,白绩明明滴酒未沾,脸上也升腾起一片绯色霞光,不知道是热的还是辣的,或者
    醉奶啊?齐项看似清醒地揶揄道。
    滚蛋。白绩翻白眼,把外套脱了扔给齐项,我热。
    我也
    齐项往白绩身边凑,两个字音还没说完整就被打断。
    热?场子还没热呢!听到他俩的话,已经喝上头的梁逢秋摇摇晃晃起身抱拳,我给客官们唱首歌助性!
    我要听黑怕!谁他妈听你唱民谣,我跟民谣不共戴天!季北升啃着中翅,含含糊糊就要反驳梁逢秋。
    十三个字唱出十四个调,你住嘴。梁逢秋丢了块烤馒头到季北升盘里,猪崽子,吃糠吧,真能吃!
    季北升:
    他难得硬气,不吃嗟来之食!
    此时将近十点半,人往酒吧那儿涌,生意在后半夜,老板有闲工夫看他们四个少年胡闹,还起哄道来一首、来一首。
    不要和醉汉讲道理,白绩深谙此道,静静地看他们胡闹,片刻,□□的手臂传来一阵暖意。
    脑袋微垂,脸颊贴在白绩被风吹得凉凉的小臂上降温,白绩的小臂倏忽僵了一下。
    喝的少,没味。齐项以为他不喜欢酒味,黏糊糊地说,别嫌弃。
    白绩探他前额的温度,有点烫,于是说,躺吧,没嫌弃。
    这边刚管着室友,那头两个更醉的已经发疯了。
    梁逢秋热血鼓噪,边挠头边四处乱找吉他,潜意识就觉得自己带来了。
    季北升:找调儿呢?
    我找吉他,你个完蛋玩意!梁逢秋吼他。
    季北升气场弱了,委屈上了,你没带!你给那长辫儿了
    喝酒壮胆,何况梁逢秋本来就胆大。
    他提议:那我给大家去乐器行抢个来!?
    季北升没干过这缺德事,忙附和:好主意!
    齐项低着头,短促地笑了下,似乎在表示赞同。
    守法公民唯一清醒的人白绩:?
    第44章
    说干就干,没白绩劝的空挡。
    他只能拖家带口,架着儿子牵两狗,一路从河东的雾霭蜃楼走到河西的447音乐餐吧。
    白绩对酒精敬谢不敏,更不爱来这些灯红酒绿的地方,只是大概清楚梁逢秋对这里熟悉,没想到这种熟悉程度是每个酒馆的人都认识他。
    小梁?今天去哪儿唱啊?
    去喜河唱,欢迎大家划船来听!
    小梁喝醉了?找谁啊?
    找花哥,他偷我吉他!那可是我家雀儿送的生日礼物,刻字的!
    季北升和梁逢秋互相搀扶着,但彼此看不上,一左一右使劲。
    刻字?季北升醉眼迷蒙,刻了啥?生日快乐。
    格局小了。梁逢秋嫌弃又得意,刻的是,秋日胜春朝。
    季北升脑子一团浆糊,不明觉厉,空张着嘴点头,说牛哇,牛哇,白哥文化人。而后又开始跟梁逢秋比赛古诗接龙。
    白绩嘴角抽动,太阳穴鼓鼓,忍了千万分性子没把俩傻子扔进垃圾桶里,正觉得丢人,背上忽然一沉,是齐项压了上来。
    你还送他吉他呢?
    昂。
    刻的诗,什么意思啊?
    我言秋日胜春朝。
    没别的意思,当时买吉他人家问要不要刻什么,店里小孩在写语文,白绩瞥到这首诗,豁达开阔,寓意好,想到了梁逢秋,就难得肉麻地加了五个字。
    没文化,捡初中课本里的诗瞎刻。白绩舔唇,不好意思解释,怕腻腻歪歪,反正是祝福。
    热气呼在他耳廓,带着薄薄的酒气麦香。
    齐项说得可怜,那我生日,你怎么不送我?
    白绩咬牙切齿,还带讨要礼物的,大哥,我认识你才多久,赶上你生日了吗?
    我寒假过,二月一。齐项加重语气,哥哥的生日,你别忘了。
    白绩心里默念几遍,但不乐意齐项强调他比自己大的事实,只简单的嗯了一声。
    就嗯?齐项问,你想好给我送什么了吗?
    送你布加迪威龙。
    齐项嘁地扭过脸,表情不太稀罕。
    花哥最终没把吉他还给梁逢秋,店里临时凑数的歌手还在用。
    他看梁逢秋喝醉了没骂他,让他去前面找唱完的熟人借,转身时自言自语解释,借的借的,老子名声全让他个兔崽子毁了。
    最后他们果真遇到一个跟梁逢秋点头之交的驻唱歌手,梁逢秋扑上去叫哥,一面扑一面把他吉他扒了下来,拽着季北升溜了。
    季北升一路狂笑,高呼,我这辈子没这么酷过!
    白绩:
    他站在五光十色的霓虹灯下,满脸无语,还好那位歌手性子好,面对白绩的道歉,摇摇手只说让梁逢秋明天还。
    *
    梁逢秋的水平在那儿,醉酒也不妨碍他弹唱,抱着吉他时气质陡变,靠着河坝石墩,垂头慢唱。
    民谣,歌词如叙事,简单两句把岁月拉宽又拉长。
    梁逢秋嗓子自带风韵,如流浪诗人呢喃诉说,把周遭的客人都唱醉了,一曲听完,七八个人鼓掌鼓出万人空巷的感觉。
    其中季北升鼓掌最凶,一改先前的不屑,一首舒缓的歌把他唱得热血沸腾,我要让我姐把你签了!小爷让你出道当顶流!
    在一定程度上,季北升坦然直率到让人觉得缺心眼。
    嘣擦梁逢秋指头划过六根弦,又咚地按住响。
    他仰头干了半瓶酒,胳膊刮过嘴角,醉加一等,出你妈的道,老子要参加高考,考大学!
    季北升卡住,话里染上敬重,啊?你还是个学霸呐,真可惜了!他没明白为什么高考和出道冲突,但被梁逢秋唬住,觉得他不可小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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