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你去哪儿?”
“南港码头,越快越好!”
“这……我就要交夜班了,要不你换乘其他的出租车吧?”
出了乌家老宅,陈有才立刻在街边拦下一辆出租车,然而报出地址过后,出租车师傅却是满脸的为难之色。
南港码头距离金陵城区并不算远,往常也就一个多小时的车程而已。
然而眼下已是深夜十点多钟,等他把人送到那头之后,大概率只能空车而返,还得耽搁与夜班司机的交班时间。
就在出租车师傅犹豫之际,陈有才默默掏出手机,对着仪表台上贴着的一张二维码扫了下。
“五千块,已经转了。”
心情承重之余,陈有才没有多说什么,又将嘴唇抿紧。
“好吧,请系好安全带。”
出租车师傅吓了一跳,似乎也看出来陈有才心事重重,他不敢多问什么,反正钱到位了,一切都好商量!
一阵轰鸣声之后,黄绿相间的出租车骤然加速,沿着街道一路往南港码头方向而去,不多时便驶到了偏僻地带,将满城璀璨灯火远远甩在身后。
“这么晚了,先生你去南港码头干什么呢?”
车内两人都没开口,最终还是出租车师傅耐不住寂寞,笑着问道。
“救人。”
陈有才凝视着车窗外飞速倒退的夜景,头也不回的低沉回应道。
“……您是医生?”
出租车师傅呆滞了下,顿时肃然起敬,咬牙又踩了两脚油门。
“算是吧……我是去救我朋友,她被人绑架了。”
陈有才怅然说着, 出租车师傅听得两眼发直,随后一路眼皮狂跳,不时将目光瞄向仪表台上搁置的手机屏幕,似乎随时准备报案。
好在这一路上都是有惊无险,待到大半个小时之后,车子已经开到了江州河边。
不远处的货运码头饶是在深夜之中,依然是灯火通明,人流如织, 搬货声,航船的汽笛声,汇聚成了一曲另类的交响乐。
“南港码头到了,先生。”
入口的门楼上,“南港码头”四个大字闪闪发光,格外引人注目。
出租车来到其下方停下,陈有才道谢下车,出租车师傅立刻二话不说,一脚踩下油门便匆匆而去。
“……”
凄冷夜风从宽阔无波的黑沉沉河面吹来,陈有才紧了紧衣领,举目茫然四望,开始扫视起港口那停靠的一艘艘货运船起来。
“农夫号……”
诺大的港口,一时间也难以窥其全貌,更别说要找出那艘从未见过的货运船了。
陈有才想要埋头往港口内部走去,却被门岗拦住,要他出示相应证件……陈有才默默退到了门楼前,眉头一时间深深纠结成一团。
“诶诶,等会儿,我去放放水。”
“靠,都叫你别喝这么多啤酒,死活不听,马上就要开船了,你搞快点!”
一辆载着数只大号冷冻箱的叉车慢悠悠驶了过去,车上有人跳了下来,对着开车的同伴说了一声,便夹着腚一溜烟往不远处的集装箱角落奔去。
站在阴影里的陈有才看得心头一动,当即绕到了叉车后方,一瞧那些冷冻箱上的标号,不禁又惊又喜。
只见箱口的密封条上,赫然印有“丸山农夫号”等等字样!
眼下已是逼近凌晨十二点,陈有才已经没有时间再拖下去,他咬牙伸手掀开一只冷冻箱的封盖,然后脚尖一点,就此翻身躲了进去。
冷冻箱内空空荡荡, 除了温度极低,还充满了臭烘烘的鱼腥味。
陈有才硬着头皮将封盖合上,只留出一条细缝供自己呼吸。
可就在这时,透过那道缝隙,他分明见到头顶之上有道黑影压来,随即箱盖一沉,顿时被压得严丝合缝!
“快走快走,主管已经开始催了……”
箱盖之上坐着的那人催促说着,叉车就此缓缓发动,全然不知道车上已经多了道不速之客。
“……”
冷冻箱内陷入死一般的黑暗,陈有才脸色僵硬,小心翼翼的控制着呼吸节奏,不敢浪费太多残留的空气。
好在叉车开了几分钟之后,似乎顺利通过了关口检查,又慢悠悠的行驶起来……等到陈有才感受到身下再度停顿之时,头顶箱盖外传来了起航的呜咽汽笛声。
“空箱子咋这么沉啊,你们是不是夹带什么私货上船了?”
“去你的,分明是你小子在足浴城呆得太久,手脚都发软了吧!”
“滚!老子年富力强,血气方刚,再来几个技师也照盘全收……”
头顶箱盖外的嬉闹声终于远去,世界安静下来,只剩下低沉的机器嗡嗡运转声。
处在黑暗之中的陈有才已经憋得极为难受,又咬牙忍耐了片刻,这才小心翼翼的将箱盖慢慢顶起,露出一道可供呼吸的细缝来。
冰冷寒凉的空气迎面扑来,他眉头舒展,悄无声息的张大嘴,深深连吸好几口气,这才平稳了呼吸,转而通过细缝打量起冷冻箱外。
很显然,这是一间冷冻储藏室,也不知位于船内何处。
幽冷的壁灯投下惨白光晕,将整间堆积着冷冻箱的屋子,照得宛如万年冰霜宫殿一般。
嘎吱一声闷响过后,陈有才缓缓举着箱盖,终于从冷冻箱内站起身,一跃而下,稳稳站在了结霜的舱底。
飞快四顾之后,陈有才活动了下酸麻的四肢,脸色变得有点难看起来。
舱门是从外锁死的……想要闯出去,就得靠蛮力破会锁头,闹出的动静必定太大,会惊动附近的船员。
他一边搓着被冻得发麻的胳膊,一边默默思索着。
就在这时,冷冻室舱门外响起脚步声,陈有才眼神一凝,闪身躲到了门扇之后,随即有人在舱门外拧动门把,一下子将舱门推开了。
“真是的,大晚上还得给那些偷渡的家伙准备宵夜……”
来人是个身穿长袖船员服的中年男人,陈有才等他转身步入门内,立刻伸手一抓,猛地捏住了那人的脖颈。
变故突如其来,那人明显吓得亡魂大冒,下意识想要张嘴大喊大叫,偏偏喉头被陈有才捏住,只能在嘴里发出“嚯嚯”的响动。
“想活命,就别喊。”
陈有才冷着脸说着,那人眼神惊恐,眼珠子转动了下,费力点头表示答应。
明知道这是一艘伪装成货运的人蛇偷渡船,却依然还为其工作……想来这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陈有才眼神一沉,手上用力,顿时捏得那人双眼翻白,呼吸越发急促,双手拼命在半空中胡乱挥舞。
“说吧,那些被月光组织抓来的人,都被关在哪里?”
片刻之后,陈有才松开手,那人一屁股滑落跌坐在舱底,脸色憋得绯红,痛苦万分的捂着脖颈不住干咳。
“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负责给厨房打杂的……”
男人转动着眼珠子,结结巴巴说着,目光有意无意的往腰间的步话机瞥去,陈有才怒极反笑,捏住他的肩头用力一震。
“呜呜……!”
骨骼碎裂的闷响传来,男人双眼瞪得溜圆,刚要失声惨叫,却被陈有才捏住手背捂在口鼻,只能发出含糊不清的呜呜声。
“现在能说了吗?”
过得半晌,陈有才再度松开手,那人已经脸色由红转白,毫无血色,豆大冷汗顺着额头滚滚而落。
他单手扶着软踏踏的左肩,喉头不住滑动,颤声道:“在,在底仓的杂物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