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了想,一副恍然的模样,说:“你欠我的两次医药费什么时候还?”
时初妤张了张嘴,没料到时凛问的是这种问题。
她脸色微红,说:“我等会儿转给你。”
上次和这次,医药费都是时凛付的。
她都忘记转给他了。
她说完,坐直了身子,正色道:“你不问我为什么出现在帝景豪庭吗?也不问我为什么这么狼狈吗?”
一般人不该好奇吗?
时凛都不担心她是一个奇奇怪怪的人吗?
时凛手插在口袋里,浓密睫毛压下眼底的情绪,他笑了一声,说:“没兴趣。”
他即便好奇,却也不会莽撞询问。
她刚刚那样绝望,如今好不容易恢复了一点生机,他再去揭开她的伤疤?
时初妤缓慢地眨了眨眼,慢吞吞地“哦”了一声。
时凛的避而不谈,让她松了口气。
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太狗血,太滑稽了,让她觉得丢脸。
时凛不问,让她觉得很庆幸,至少她在他眼里不会变得可笑。
向柏取了药过来,时凛自然而然地伸手接过,他低头翻了一下塑料袋子里的药,说:“你家里几个人?有人帮你上药吗?”
时初妤:“家里就我一个人。”
时凛抬起眼,诧异地看着她。
能去帝景豪庭的人,家里多少有点资产吧?
时初妤沉默了几秒,说:“家人都不在人世了。”
她默默地想:反正这场婚姻就是一场闹剧,闻樾也就不算她的家人。
时凛手顿了下,换了个温和的语气:“我有间房子没有人住,里面有家政阿姨,你如果相信我的话,就住那里去。反正我的房子空着也是空着,阿姨平常也只是打扫一下卫生。你去了,我也不会心疼付给阿姨的工资了。”
时初妤闻言,有些惊喜,她如今正愁没地方去呢!而且她这浑身是伤,也不方便照顾自己,时凛的提议,无疑是正中下怀。
时凛家大业大,自然也不会心疼保姆费,这样说,不过也是想让时初妤没有负担罢了。
时初妤却不会理所当然地接受他的好意。
“我会付房租的,时先生。”
她一脸认真,倒让时凛有些好笑。
“行,每个月的房租记得按时付给我。”
时凛口中的房子在江城二环区,距离时初妤的公司很近。显然,他从时献口中得知了很多信息。
时凛将她送到了目的地之后,将大门的密码告诉了她,又和家政阿姨打好了招呼,一切妥善安排好后,才离开。
时初妤刚想要坐在沙发上,就发现自己浑身上下脏兮兮的,那件华美的礼服被她折腾得跟块破抹布一样。
她皱了皱眉,站直了身体。
“赵阿姨,我出去一趟。”时初妤温声细语地同家政阿姨说完,就打开门出去了。
公司里有一些备用的衣服,正好够她这些天换洗。
今天周六,蒋馨园不在,工作室里空荡荡的,只有满地的设计稿。
时初妤推开自己办公室的门,开始收拾东西,日用品应有尽有。
闻樾出差的日子很多,她也一直在为自己的梦想付出,忙起来的时候,工作室就是她的第二个家。
翻找间,一张素描掉落在地。
纸上画的是闻樾。
时初妤身体僵了僵,蹲下身体,用受伤的手笨拙地捡起来。
画中的闻樾坐在车里面,只有半张侧脸,线条流畅的下颌微垂,带着漫不经心的高傲。
画像生动鲜活,一笔一画,都能看出作画人的心思。
那是她与闻樾第二次见面,也是闻樾“求婚”的那一天。
夏日午后,树荫之下,她喜欢的人垂眸看她,眼底*了她。
那一幕印在了她的脑海里,彼时她以为光照在了她身上。
如今想来,闻樾是一场大火,将她烧得尸骨无存的焰火。
太疼了……
时初妤慢慢地捏着画的边缘,狠狠一撕,画像支离破碎。等她再看不出全貌后,她毫不留情地将碎纸屑扔在了垃圾桶里,随后,毫不留恋地离开了工作室。
……
闻樾从墓园赶去帝景豪庭,发现宴会已经开始了。
豪华的客厅里灯光如昼,前方有乐队在弹奏音乐,人流穿梭,一个个手中都端着高脚杯,言笑晏晏。
有人看到了闻樾,纷纷上前打招呼,闻樾一一颔首致意,脚步却不停。
这样傲慢又无礼,偏偏无人不悦。
闻樾值得这样的殊荣,若按年纪,在场有许多人比他年纪更大,可若是按资历能力,那他则是鹤立鸡群,一骑绝尘了。
年纪轻轻接受光盛集团,手段果决,雷厉风行地将光盛扩大了规模,成为全球知名企业。
闻樾也仅仅凭借着自己的私人财产,登上了福布斯富豪榜前五,多年未曾掉落排名。
在场的人,恐怕没有人不敬畏这个年轻人。
闻樾一路走来,眼角余光不停地穿梭在人群里,可一圈下来,都没有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
他蹙了蹙眉,心里有些焦躁起来。
他打开微信,给时初妤发了一条微信。
【闻樾:你在哪?】
他随手端起一杯香槟,坐在椅子上,漫不经心地啜饮一口酒。
手机捏在掌心,缓缓转动着。
【叮】
很快,手机传来了信息提示音。
闻樾手微顿,慢条斯理地摇晃了一下酒杯,嘴角噙着一抹笑。
每次时初妤几乎都是秒回,次次都不例外。
自然这一次,也会如此。
他将香槟喝完,才轻轻划开屏幕。
闻樾的笑僵在嘴角。
屏幕上并不是时初妤的信息。
闻樾心底涌上一丝烦躁,他手指搭在腿上,敲了敲,又点开时初妤的聊天框。
【我到了帝景豪庭,陪你一起参加宴会,但是找不到你,你在哪?】
这次不再是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字里行间,隐约透露出几分卑微的解释。
闻樾垂眸,眼底蕴着黑沉沉的浓雾。
时初妤这两天的不对劲,让他有些烦躁。
她一向乖巧懂事,第一次和他闹脾气。
没想到温温柔柔的人,倔起来,竟是这样棘手,跟带刺的玫瑰一样,美丽又扎手。
闻樾这次足足等了半个小时,对方都没有回消息。他的脸色有些难看,浑身上下都压抑着不安和怒意。
他眯了眯眼,猛地站起身。
闻母正在和相熟的朋友说话,听到了几声压抑的惊呼声,她顺着众人的眼光看去,就看到了那道高大的身影。
在场的人满是赞叹,这让闻母内心骄傲又自豪。
她的儿子这么优秀,让她这个做妈的,都与有荣焉。
“闻太太,您的儿子简直太优秀了,我们那些孩子啊,只知道吃喝玩乐,整天正事不干。”
“哎哟,闻太太,能问一下,您是怎么将儿子培养得这么优秀吗?”
一旁的人纷纷问道。
闻母矜持地笑了笑,不甚在意地说:“我从小没管过他的,他都是自己懂事,不用*心。”
众人纷纷露出羡慕的目光。
闻母心里更加得意了。
恰好此时闻樾走了过来,他颔首,朝着几位长辈点头致意。
众人笑呵呵地应下了。
“妈,她人呢?”闻樾低声问道。
闻母皱了皱眉,不满闻樾一见她,就问时初妤。
她没好气地说道:“我怎么知道?说不定躲哪个角落里去了。她整天缩在自己的壳里,也不知道多交际应酬,替你打理好人脉关系。”
闻樾皱了皱眉,下意识替时初妤争辩:“她做得很好了,即使不喜欢热闹的地方,可还是来参加了,您别指责她了。”
闻母气得不轻,合着是她逼着她来的呗?
“爱来不来!”她冷哼了一声。
闻樾无奈,时初妤若真不出席了,闻母更有理由发作了。
他转身,掏出手机,给时初妤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