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宇莫璃回府,桌上已摆好了一大桌菜。
沈菀笙则坐在一旁笑盈盈看着他进门,忙起身帮他换了常服,又叫人拿水来洗漱。
宇莫璃见桌上放着茶盏,信手拿起来想喝,却被沈菀笙轻轻在他手背上打了一巴掌,软声道:“都说过多少回了,莫要在用饭前喝茶,伤胃!”
宇莫璃便有些讪讪的放下茶盏,拿起筷子刚要夹菜,却见面前的小碟里早已堆了满满的自己爱吃的菜式。
他总觉得今日沈菀笙有些不大对劲,面上堆着笑,可是眼圈却微微泛红,好像刚哭过的样子。
他放下筷子,侧身将人从椅子上抱起放在自己腿上,蹙眉道:“今日怎么了?可是在府里受了委屈?说出来,为夫帮你解气!”
沈菀笙抬起眸子静静看着他,依旧是剑眉入鬓,高鼻薄唇,金相玉质的男人,唇角挂着温雅的笑意,眉眼含情看着他。
心里一阵抽痛袭来,眼泪又快要溢出眼底,忙转移视线道:“你也知道,我怀孕后就越来越喜欢落泪,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这倒是没错,自她有了身孕后,几乎每天都要流几次眼泪。
“嗯!不如明日我跟皇上告假一日,在家陪你,怎么样?”
宇莫璃在她光洁无暇的额头上轻轻印下一个吻。
“不……不用,你还是去办差吧,我真的没事!”
沈菀笙吓了一跳,若他明日不出去,自己又怎么能离开这府?
眼看皇上的圣旨也就这两日便到了,实在是不能再拖下去。
“嗯?真的不用我陪你?”
宇莫璃用一根食指抬起她尖尖的下颌,拇指则在她艳红柔软的唇上摩挲,盯着她略微有些慌乱的眼睛。
“真的……真的不用你陪我,我好着呢!”
她尴尬地拿开宇莫璃的手,挣扎着从他身上下来:“快用饭吧!有人看着呢!”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看门口,几个伺候的丫鬟都识趣地走到门外站着去了,两位主子不分时间和场合的亲热举动,她们早就已经司空见惯了。
宇莫璃轻声笑了笑,拿起筷子去夹菜:“听说今日柳尚书府里派人来将柳明珠接走了?”
“嗯!说是柳夫人病了想女儿,让人来接她回去!”
沈菀笙小声回答道,略微有些心虚,怕他察觉到什么。
“那她……”
“怕是不会再回来了!”
沈菀笙不等宇莫璃问出口,便抢先回答道。
“哦!这样也好,在自己家里总是比在别处好些!那你们的铺子……”
“再从长计议吧!”
沈菀笙说话声音有些闷闷的,但她趁机向嘴里填了一口饭菜,宇莫璃倒是没有听出来不对劲。
用完饭宇莫璃照例又拉起她的手要带她出去散步。
沈菀笙一屁股坐在床榻边沿上,略微有些伤感道:“今日心情不好,不想出去!”
宇莫璃以为她又开始伤春悲秋了,倒也不勉强,便将手负在身后道:“既如此,我便去书房再看看公文!”说着便抬步向书房走去。
“等等!你……你以后不要在书房里呆那么久,对眼睛不好!”
还未等他走出门,沈菀笙突然在身后道。
宇莫璃惊异转身:“你今日到底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突然间心情不大好!”
沈菀笙垂下头,用袖口随便在眼睛上抹了两下。
若不是怀孕后她时不时会这样,宇莫璃几乎以为她有些不对劲了。
“那我……不去书房了,我就在这里陪你!”
宇莫璃想了想,依旧走到床榻边,拿起床边的帕子,帮她擦拭脸上的泪滴。
半晌,沈菀笙平复了自己的心情,伏在宇莫璃怀中低声道:“你说,以后咱们的孩子起什么名字好?”
“这我倒还未想过,等孩子生下来,自是要祖父赐名的!不过……小名我倒是想好了,就叫平儿和安儿吧!”
沈菀笙一听,也笑道:“不错不错,平平安安,寓意很好!”
“嗯!我只期盼你能平平安安生下孩儿,咱们的孩儿也能一辈子平平安安!”
他搂着沈菀笙的肩膀,语气平淡,但也正是这份平淡,又让沈菀笙有种想哭的感觉。
为了不引起他的怀疑,她只能从他怀里撑着坐起身子推他道:“你快去书房忙你的公务吧,我没什么大碍!”
宇莫璃见她又赶自己,无奈摇摇头,但想起自己还未处理完的公务,只得叹口气抬手抚了抚她的面颊,依旧起身去书房了。
这时沈菀笙才敢捂着脸痛痛快快流了回泪。
她起身从柜子里取出一个已经快要做好的荷包,那荷包是用天青色的绸缎缝的,外面绣着一丛青翠的竹子。
宇莫璃原来身上佩戴的那个荷包在蜀国边界时,因被无名绑走途中,丢在了山洞里,后来虽然被沈菀笙捡到,但是荷包已经又脏又破了。
回来后,因为怀着身孕,身子变得懒怠许多,一直说给他重新做个荷包,做了这许久还未做完。
沈菀笙看着手中的荷包,叹了口气,坐在床边继续缝起来。
晚上躺在床上,她依旧和宇莫璃睡在一个被窝里,用手勾着他的脖子,一遍又一遍抚摸着他的脸。
宇莫璃见她情绪似乎不大稳定,也有些担忧,小心翼翼试探道:“不如明日我还是在家陪你吧,顺便让大夫再来给你诊诊脉!”
沈菀笙想了想:“你走你的吧,我明日让人去叫大夫来看即可,不用你非得在家中守着我!”
宇莫璃只得答应。
沈菀笙放下心中万般不舍,装出往日里的恬淡模样,又睡回自己的被窝。
却久久睡不着,待身后传来轻微的鼾声,在黑暗中一直睁着眼的她,才忍不住又偷偷开始流泪。
心有多痛,离别就有多难。
也许今晚一别,此生就再也没有牵连。
次日早上醒来,身边已是空空如也,她伸手摸了摸,被窝已经凉透了,看来他已经走了很久。
都怪自己,昨晚流泪到很晚,早上便起晚了。
她感觉眼睛有些睁不开,起床到梳妆台前的镜子里看看,唬了一跳,两只眼睛竟然肿得如核桃一般。
忙唤了紫藤进来伺候,让她帮忙煮了鸡蛋来敷眼睛。
等洗漱穿戴完毕,她又让紫藤检查了一遍要带走的东西,这才悄悄进书房,坐在椅子上,提笔在手,思索了片刻,在纸上写下了几行字。
泪已经流完了,所以写字的时候,她倒是一滴眼泪也没流下来。
写好信,将信细细折好,又放进怀中,这才去正厅用早膳。
用早膳的时候,她打发睿嬷嬷跟荷香去库房里找点不好找的东西,然后示意紫藤准备出发。
紫藤去角门处看了看,回来悄悄说:“表公子的马车已经在门外等着了!”
沈菀笙这才走到里屋,将信从怀中掏出来放在桌案上,又将新做的荷包拿出来压在纸上。
做完这一切,她随荷香走到门口,出门的一瞬间,又回过头来打量屋内,随后才低下头,匆匆出了院子。
紫藤事先已经踩过点,找了早上行人稀少的僻静小路,好确保没人看见她们。
两人走到角门处,紫藤放下包袱,从袖中摸出一把钥匙,将门打开,两人从角门走出,外面是国公府后面的街道。
此时尚早,来往行人不多,偶尔一两个路过的人见两个普通装束的女子出来,以为是国公府的下人,也没怎么在意。
两人横穿过狭窄的街道,一辆马车就在墙根处候着,里面有人伸出手来接应,等两人先后上车,马车立刻朝前驶去,很快便消失在街角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