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华信这个名字重出江湖的时候,天下人都万万想不到,它竟然是跟着沈独欢一起出现的。
一个是钜燕的大功臣,一个是令人闻风丧胆的绝顶杀手,这两种身份,竟然都属于同一个人。
这样一来,人们就不得不相信,那本册子的真实性了,天下人都在蠢蠢欲动——尘封了十余年的金矿奇案,真的要揭晓了吗?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到底是什么人,用了什么办法,将整座金山都给挖空了?又是谁趁夜屠杀了仙兰谷上的一百七十多条无辜生命?
而没落了十余年的慕容家,也重新回到了众人的视线中来,曾经显赫强盛的慕容一族,如今重新变成世人的焦点。
曾经的慕容家凭着慕容华信的战功,在整个中原,无人能敌,即便在慕容华信出走之后,太祖皇帝也依然十分偏爱慕容家,那慕容原承袭了慕容华信的爵位,太祖皇帝曾想要把自己的公主嫁给他,可是慕容原却以心有所属为由拒绝 ,即便如此,太祖皇帝也居然没说什么,由此可见,慕容家在太祖皇帝的心目中,有多重要。
只可惜,太祖皇帝一死,皇子们斗争不断,谁也想当皇帝,假装安分了这么多年,所有的野心早已经膨胀得无法收场。
继任的司幽煌,虽然本就是太子,是钜燕正统的王储,可是当时,众多王爷分割权力,谁也不可小瞧,当时的朝廷谁说的话都好使,可就唯独他这个皇帝说话不好使,大臣们各自拥护不同的王,谁都想成就一番霸业。
不过好在,经过一番厮杀,钜燕的第二任皇帝守住了江山,他和皇后两人在权力倾轧的乱象之中寻求立足之处,帝后两人一个在前朝斡旋,一个则在后宫算计,他们夫妻俩清除了阻碍,杀了不少的亲手足,才换来钜燕的稳定局面。
只可惜,张皇后最终还是死于别人的算计,被一碗毒羹毒死了,而司幽煌也因此过度悲愤,在张皇后死后一年重病不治驾崩。
年仅八岁的司幽子夋在失去父母的庇护之后,由司幽信陪着登上了皇位,可他的遭遇并不比自己的父亲好多少,他没有亲兄弟,只有一母同胞的妹妹司幽也音,而他的叔父司幽信一开始虽然尽心辅佐,跟着他与那权臣公孙道明争暗斗,但在公孙道倒台了之后,他就变成了名正言顺的摄政王,这钜燕就由他一人说了算。
这么多年,司幽子夋无时无刻不再暗中谋划,他做戏装病,甚至对司幽信的习性了如指掌,他知道自己怎么做就能躲过司幽信的猜疑。
而在看似昏庸无能的背后,他暗中拜师学武,练就了一身高强功夫,甚至乔装化名为冷火,夺得了武林盟主的地位,随后他又利用武林盟主的身份,成立楚天盟,处处与司幽信作对,这么多年,他一刻都没有停下来。
如今这天下看似太平了,司幽信的死让许多野心家不得不暂时收敛藏起来,钜燕皇权已经牢牢地掌握在了司幽子夋的手中。
可是,悬而未决的金矿案,就是一颗埋藏着的炸弹,这桩奇案有可能随时令天下震动,而司幽子夋要如何处置,天下人也都看着。
“慕容惜——”当拓跋恨瑶得知慕容惜身处忘忧居的时候,她立马赶来,一同跟着的,还有叶怀平。
慕容惜正坐在窗台上喝酒,她远眺着洛安城,正陷入虚无缥缈的思绪中,她看到拓跋恨瑶的时候,不免有几分惊喜。
她们自从大漠一别后,就再也没有见过面。
“哟,这不是我师父吗,怎么,当起保镖来了——”慕容惜看到叶怀平,忍不住先调侃起来。
叶怀平看到慕容惜,微微笑了笑,“哟,这不是皇后娘娘吗,怎么不在凌寒观里修道,倒是跑到这里来喝酒了。”他也不甘示弱道,笑着回答,但这却似乎是两人的默契。
“呵呵,我这一路,多亏了叶大哥的照顾,不然啊,我这小命可就不保了。”拓跋恨瑶笑道,她虽然对叶怀平很熟悉了,可是却保持着客气。
“哎呀,我就不一样了,没人保护我,但是想杀我的倒是一大堆——”慕容惜笑着自嘲道。
“谁让你是慕容家的人呢——”拓跋恨瑶温柔的笑着说道,眼底对她也有几分同情。
“不,应该说,谁让你老爹留了那么一本册子给你,现在天下人可都盯着你,那些利害相关的热,可是时刻警惕你真拿出证据来。”而叶怀平笑着说道,大家相互调侃,气氛反而活跃几分。
慕容惜笑了笑,她一跃从那窗台上跳下来,“看来你们的消息都挺灵通的,知道那册子的事。”
“当然了,就连你在宫里遭遇了什么,我们都一清二楚,只是苦于无奈,我们都帮不上你的忙。”拓跋恨瑶有些愧疚的说道,她是外冷心热的人,当初在大漠初相遇的时候,两人气焰都嚣张,动不动就喊打喊杀,可是这短短的一年里,俩人都遭遇了人生的大起大落,彼此的心境都有了变化。
“拓跋姑娘为了你还曾找那风无南帮忙呢。”叶怀平却替拓跋恨瑶解释道,他的细心总是无微不至。
慕容惜听了,不由得惊讶的看着拓跋恨瑶,她没想到像她这样的人,还会被惦记,“你去找了风无南?”
“呵呵,其实也不只是我的想法,是司马夜写信来,他请求我无论如何都要把你带出皇宫,言辞恳切,我怎能视而不见呢。”拓跋恨瑶笑着说道。
“司马夜?”慕容惜更是愣住了,她跟司马夜算起来相处的时间并不长,而且当初她还是以思敏公主的身份和他来往的,直到后来她万念俱灰,决定假扮思敏公主去和亲,他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本以为上次的事之后,他会恨我,可是没想到,他竟然还想着要救我。”她心中五味杂陈道。
“司马夜是个内心炽热的人,他跟司幽信交恶多年也好,可是知道司幽信死了,他还特意派人来吊唁,真性情也不过如此了。”拓跋恨瑶说道。
“呵呵,可是我这样的人,一点都不值得别人掏心窝子,谁接近我,就会倒大霉。”慕容惜自嘲道,她心底的酸楚落寞交织在一起,似乎比杯子里的丹巴酒还要苦辣。
拓跋恨瑶和叶怀平不由得面面相觑,他们看着她这副模样,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如何劝慰才好。
“你以前可不是这个样子的,我之前认识的慕容惜,磊落飒爽,天不怕地不怕,从不这样自怨自艾,我看啊,你是真的怕了。”叶怀平笑着说道。
慕容惜心中万般滋味,他们纵使知道她遭遇了什么,可是这世上哪来真正的感同身受,她心里是什么滋味,他们又怎么会真的明白呢。
“慕容惜,你遭遇了那些事,其中滋味只有你清楚,但你要知道,众生皆苦,这世上幸运的人太少了,心结打不开就不要勉强了,倒不如真真切切的活下去。”叶怀平看着她,发自肺腑道。
慕容惜知道他一向很聪明,也总是轻易看穿人的内心,她不得不承认,他的话戳中了她内心的羸弱之处,她的心结就在于那些过往,对司幽子夋,她总是无法放下心结,越想打开,这心就拧得越紧,让她更痛苦。
“心太真的人,才会放不下那些瑕疵,总是去计较为何不是完美无瑕。”这时候,拓跋恨瑶喃喃说道。
慕容惜将他们的话细细的品味,确实如此,众生皆苦,而她既然作了这个决定,那何必还计较不休呢。
“呵呵,你们不必为我担心了,至少我还有你们惦记不是?”她笑着说道,其实仔细想想,她虽然失去了一起长大的同伴,虽然遭遇了欺骗,可是至少她唯一的家人,她的祖父又回来了,她不再是孤身一人,而这世上,还有他们关心着她,牵挂着她,她何必要自暴自弃呢。
“咳咳——”而正说着,拓跋恨瑶的身子忽然不适,她忍不住难受的咳嗽了起来,慕容惜这时候才察觉她瘦了许多,脸色也苍白着。
“你身上的寒毒还是没办法解吗?”慕容惜急忙扶住她,担心的问道。
“呵呵,我这身子怕是好不了了,不必费心思了。”拓跋恨瑶无奈说道。
“那可不行,你若是死了,郭术岂不是也活不成了——”慕容惜脱口而出道,这话一出,那两人的脸上都闪过几分尴尬。
慕容惜意识到自己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索性直言道。“当然,你死了,我师父他也估计不想活了。”她这大大咧咧的一句话,将叶怀平和拓跋恨瑶弄得更是不知所措了。
这个问题本就是他们之间的忌讳,彼此心照不宣,但是却谁也不主动提起,免得大家都为难的,可是慕容惜倒好,毫不在意,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在他们三人的关系中,叶怀平知道拓跋恨瑶深爱郭术,而拓跋恨瑶也知道他对自己的心意,正因为如此,他们才不得不小心谨慎的相处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