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夜晚。
“子心,慢点,别摔着了……”乔珍看着在花园里和几个小朋友玩捉迷藏的夜子心,一脸担心地提醒。
她在郊区买了一栋别墅,风景很好,每到节假日,几个小辈都会过来聚一聚。
“妈,你放心,这不是有安子轩在吗,不会让子心摔着的。”云晴兮说道。
子心小丫头很喜欢吃乔珍做的手撕鸡,所以常过来找乔珍,一口一个乔阿姨地叫着,嘴甜得很。
云晴兮很喜欢这个孩子,她和夜子煜也快打算要孩子了,有时候偶尔忍不住想,要是自己也能有个子心这样的小甜宝就好了。
“一会儿就吃饭了,你让他们不要跑远了。”乔珍远远看着这群嬉闹的孩子,脸上涌出慈祥的笑容。
“嗯,好。”云晴兮点头,快步追上了几个孩子。
不出半个小时,手撕鸡香喷喷的气味,就弥漫了整个别墅。
“好香啊……乔阿姨,你做的手撕鸡真是太好吃了!”夜子心把小手手洗香香洗白白,坐上餐桌,啃起了一只鸡腿。
手撕鸡只有两只鸡腿,一只给年龄最小的夜子心,还有一只则被徐管家夹到了乔珍的碗里。
“徐伯伯,你为什么总是只给乔珍阿姨夹菜?”子心歪着小脑袋,疑惑地问。
“你乔珍阿姨做了这么一大桌子饭菜,多辛苦,给她夹菜是应该的。”徐管家一本正经地解释。
“哦……”夜子心点点头,却总觉得似乎不只是这样。
她觉得,徐伯伯看乔珍阿姨时的眼神,像极了爸爸看妈妈时的眼神。
难道徐伯伯喜欢乔珍阿姨吗?
如果是这样,徐伯伯为什么不说呢?
不是说,喜欢就要说出来,然后两个人才能在一起吗?
夜子心人小鬼大地开口:“徐伯伯,爸爸有老婆,大哥有老婆,二哥有老婆,你为什么没有呀?”
徐伯:“……”
虽然这小丫头很萌,可他还是觉得自己被扎心了。
“徐伯这些年兢兢业业打理夜家,自己都没顾得上谈恋爱,哪会有老婆?”云晴兮替徐管家解围,同时捏了一下夜子心扎的萌萌丸子头,“你呀,哪来这么多奇奇怪怪的问题?”
“才不是奇奇怪怪的问题呢,”夜子心声音软嫩,说着,又看向乔珍,“妈妈有老公,大嫂有老公,二嫂也有老公,为什么乔珍阿姨……”
话没说完,就被一旁的贺甜甜以拿纸巾给她擦嘴角为名打断了。
“小孩子不可以乱说话的哦。”贺甜甜轻捏了一下她的鼻子。
“没有乱说话嘛。”子心撅起小嘴,稚声稚气继续说道,“我是想说,既然徐伯伯没有老婆,乔珍阿姨没有老公,为什么不可以在一起呢?”
徐管家:“……”
乔珍:“……”
云晴兮轻咳一声:“好像……有点道理哦。”
乔珍脸一烫:“你这丫头,跟着添什么乱?”
平日里大家都不好挑开了说,毕竟乔珍和徐管家都已经不是小孩子了,难得今天夜子心把话题说开了,云晴兮忍不住正儿八经撮合起来。
“妈,我是说真的。你看徐伯,性格沉稳,人又可靠,还这么的有魅力,不如……”
“再胡说,我可要揪你耳朵了。”乔珍板起脸,脸却有些红。
“孩子也是为了我们好,”徐伯倒是很理解,“就不要怪她了。”
乔珍没嗔怪地白了徐伯一眼:“孩子年纪小不懂事,你也跟着不懂事。”
“年纪大了,就该从心所欲,不要总是拘着绊着。”徐伯认真说道。
乔珍哪会听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她也知道年纪大了,该为自己而活,可之前那段婚姻伤她太深,她对结婚这种事其实是很恐惧的。
为此她还看过心理医生,医生说她之前那些年受了太多的刺激,有些悲观的想法恐怕很难在短时间内改变。
她试了很多种办法,总算是摆脱了大部分过去的阴影,唯独婚姻的阴影,依旧摆脱不了。
所以,哪怕徐管家已经把一切表现得很明白了,她也不敢接受。
她潜意识里害怕拥有太美好的东西,害怕幸福只是一场梦,怕自己一觉醒来,又会变回精神病院里那个精神失常的人……
所以她宁愿站在原地,不再迈动脚步,仿佛这样自己就是安全的。
不再前进,不再改变,不再拥有太多的幸福,不再害怕可悲的失去。
吃过饭,乔珍照例自己收拾碗筷。
她不是很习惯佣人的帮忙,不管大事小事都喜欢自己来做。
正收拾着,徐管家走了进来,熟练地帮她系好围裙,然后捞起衣袖,把碗筷一一放进洗碗机里。
乔珍穿着围裙收拾完厨房的台面,转身的时候正瞧见花瓶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朵雪山玫瑰。
她很喜欢雪山玫瑰,徐鸿也不知是从哪里打听到的,亲手在花园里种了这种玫瑰花,时不时就会摘下几朵,放在她一眼就能瞧见的地方。
“我说的年纪大了,随心所欲,不是要逼你跟我结婚的意思。我一把年纪了,婚姻这东西早就看淡了。”徐管家的声音低沉,略显苍老。
乔珍听得一愣,转头看着他。
“我是说……我们现在,和普通夫妻又有什么区别?其实这样就挺好,用你喜欢的方式相处,没必要在乎别人怎么看、怎么想。”徐管家继续说道。
乔珍脸一热:“什么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怎么想,你这话要是叫孩子们听去了……”
“听去了就听去了,谁不知道我待你好,谁不知道你隔三差五就做吃的,亲手送去夜家别墅给我?”徐管家难得厚一次老脸。
乔珍的脸又是一热:“一把年纪了还这么油嘴滑舌……”
“不是油嘴滑舌,是实话实话。”徐管家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小的盒子。
乔珍看了一眼,眼神就忍不住颤抖起来。
如果她没猜错,那应该是装戒指的盒子。
徐管家并没有单膝跪地,也没有准备小提琴、花瓣雨和香薰蜡烛,只是简简单单地打开了那个盒子。
盒子里是一枚戒指,用一根银色项链穿起来,可以戴在胸前。
“不全算是戒指,所以,也不算是求婚。”徐管家解释。
乔珍松了口气。
她是真的很怕看到一枚钻戒,很怕看到眼前的人单膝跪地的一幕。
那是她的噩梦,她怕自己会太恐慌,以至于失去理智。
徐管家的眼神极认真,声音亦低沉而真切:“我不会要求你过不想过的日子、说不想说的话、做不想做的事……你不希望嫁人,那就不领证,这不妨碍我对你好。”
乔珍:“……”
这就是求婚吗?
似乎是,也似乎不是。
看着那双近在咫尺的,再熟悉不过的眸子,她心里涌起一种难以言说的暖意。
这些年,所有的点点滴滴,她都看在眼里。
他给她的关心和保护,是她从来没拥有过的。
现在孩子大了,她是不是也该拥有自己的幸福了?
乔珍内心一阵恍然。
她不想失去他,这种感觉有甚至盖过了内心的恐惧。
“好,我答应你。”她终是勇敢地点了头。
徐管家眸光颤动,眼里有光在闪动。
他牵起她的手,这一瞬,乔珍心里似乎有沉重的石头终于落地。
两双并不年轻的手,十指紧紧相扣。
——生命一刻不停地往前流淌。只要身边有你,我就毫无畏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