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贤能娶到你这样贤惠的媳妇真是咱们裴家祖上积德,是治贤几辈子修来的福气。”王氏欣慰地感叹。原本她担心儿子高攀了皇家,心高气傲的皇家郡主进了门会瞧不起他们平民出身的母子俩。她无论如何都没想到,媳妇竟是这么一个贴心谦和的姑娘。
“玉音从小就没有母亲,既然玉音嫁了进来,您就是我的母亲。”她笑得温和,说的全是发自肺腑的事实。她羡慕丈夫,羡慕他从小有一个如此坚韧慈爱的母亲陪在身边,这是她一辈子都无法弥补的遗憾。
“治贤如果不好好珍惜你,可真要遭天谴的……”婆婆喃喃地说着,拉住她的手紧紧地包裹在掌心。
这是一双母亲的手,这双手养育了朝廷百年难见的栋梁之材,是何等高贵的一双手啊。赵玉音握着婆婆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边,笑容更加明媚。
布满褶皱的手贴在肌肤上粗糙磨人,却温暖人心。
或许,这就是家的感觉。
一个家,一个属于她的家。
所以,当赵玉音得知自己怀孕的时候,内心的喜悦淹没了她,丈夫、婆婆、孩子,她的家正变得越来越圆满。
大夫走后,赵玉音来到丈夫的书房。怀孕的消息,她第一个想告诉人是他。
房门虚掩着,在轻敲几声无人应答之后,赵玉音推门而入。书房里空无一人,她觉得有些奇怪,过来的时候她问过仆人,仆人说丈夫整个早上都在书房的。
窗外的风突然灌了进来,吹得书案上的纸噼啪翻响。赵玉音俯下身,拾起几张被风吹到地上的宣纸,走至书案旁,想要把纸重新压在镇纸下。
摆放在青玉镇纸旁的一幅画轴引起了赵玉音的注意。画轴被人精心装裱过,显然很受主人的珍爱。赵玉音一时好奇,于是展开画轴,画卷摊开,女子的画像跃入眼帘。赵玉音仔细一看,画上女子熟悉的面容让她全身的血液瞬间冻结。
画卷上的女子黛发柳眉,朱唇微扬,沉鱼落雁的容貌神情冷傲。
这……这……不是六姐么……
她知道的,她向来都是知道的——丈夫心中爱恋的女子一直是六姐,他在见到六姐时眼眸里展现出的惊艳是绝对骗不了人的。
她不在乎的,纵使她明知道丈夫的心被另外一个女子占据着;她要的只是一个家,一个家而已……
为什么要让她看到这幅画?为什么……非得是今天?
拖着沉重的脚步,赵玉音走出书房,背手关上门,急于锁住书房里那个丈夫隐藏在心里的秘密——那个她心知肚明的秘密。
她不在乎的,她不断提醒自己。她为什么要在乎?她不在乎的……
赵玉音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加快行走的步伐。不巧,与前方来人撞了个正着。
“郡主,小心!”来人适时地扶住了她。“郡主何事如此匆忙?”听那温文而疏远的语调,是她的丈夫无疑。
“大夫说我怀孕了。”她弯起嘴角,想要扯出开心的微笑,如同往常一样,若无其事地微笑。
“真的?!”男人忘情地握着她的双肩。“太好了……”可是她的眼前为什么这么模糊,叫她看不清他欣喜的表情。
有什么东西接连从眼角滑落,她抬起手,只感受到脸颊上一片湿凉。
“郡主,你……”男人的声音由兴奋转为担忧。
她怀孕了,她该高兴的,为什么她却难过地哭了?
她的家圆满了吗?慈祥的婆婆,恭谦的丈夫,即将出世的孩子,还不圆满吗?
可是,为什么心在偷偷地低泣?
“夫君莫要担心,我只是喜极而泣罢了。我现在去告诉娘这个好消息……”她逼迫自己扬起笑,却在嘴里尝到了苦涩的咸味。
这就是她圆满的家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