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了想,把脑子里最靠前的想法说出来:这不浪费吗?
姜颂想着自己要是把顾长浥的天真给凿破了,先不说合不合人伦,起码就对不起造物。
不浪费。顾长浥这时候还挺镇静,居然从桌子上挑出来一枚印,仔细吃了朱砂印泥,端端正正地揿在姜颂身上。
你干什么了?姜颂着急地扒着自己的身子看。
但他就算再柔韧,也看不见自己的后背正中。
那是巴掌大的一枚印。
没有任何花里胡哨,就是气宇轩昂的一个顾字。
白蛋清似的窄腰,刚向上一展,就是灼灼的朱砂红。
你怎么总瞎闹!姜颂稍微侧了一下身,语气里除了一星半点的责备,大多是夹着紧张的无奈纵容。
那你能让着我吗?顾长浥咬着他的耳朵,把他按在了多宝格上。
姜颂终于觉出了有哪不对了,为什么我站在前面?
顾长浥在后面肯定笑了。
姜颂还要问,不是?
他总也说不完话。
多宝格跟着他簌簌地抖。
他抓着鸡翅木的柱子,听见上面的青花瓷喀啷喀啷地响着。
顾长浥!姜颂低着头,眼睛飞快地红了。
哐镲!一只宋汝窑坠到地上,开花似的裂成了七八瓣。
有碎瓷片擦着姜颂的脚踝飞过去,留下一线鲜红。
他的腿/内侧滚烫滚烫的,跟着了火一样。
但是他又抑制不住地感到快活。
姜颂被撞得站不住,多宝格上的东西稀里哗啦地往下掉。
那个砚姜颂一张嘴,立刻收住声。
他不记得自己喊过,但是他的嗓子全哑了,发出来几乎是气声。
顾长浥似乎有点不高兴,我赔给你。
姜颂想说自己不是要他赔,但他没预料到接下来是那么狠的一下,直接把他耸得险些连着多宝格栽倒。
后面顾长浥大概是完全撒开了,姜颂别说说话,连呼吸的神都分不出来。
等顾长浥抱着他进浴室的时候,姜颂几乎已经完全失去意识了。
腿/根像着了火一样,稍微一碰都疼得要命。
姜颂能感觉到自己被泡进温水里了,失重的感觉让他下意识地去寻找一个依托。
好在顾长浥的手就在一边支撑着他。
姜颂半睡不醒地哼了一声,脚腕疼。
顾长浥握着他的小腿检查了一下,找到那一处狭长的伤口,小心包上,还疼吗?
酸姜颂迷迷瞪瞪的,又皱着眉抱怨。
顾长浥俯身扶住他的腰,这儿酸?
嗯。姜颂被揉了两下,向后仰着就要睡。
他嘴巴微微张开了,血色沾着水光,玫瑰花苞一样。
顾长浥轻轻摸了摸他的肚子,先不睡,等会儿先吃点东西垫垫再睡。
姜颂浑身散了架子一样。
不管顾长浥跟他商量什么,他都只是哼哼。
顾长浥给他喂了两口甜汤,姜颂偏着头躲,困
那就睡。顾长浥拢着他轻轻拍,什么都不想了。
顾长浥的话就像是一句咒语,让他忘了今天的悲恸。
姜颂连抬抬手指头的力气都没了,直接陷入了深度的昏睡。
顾长浥低头看了姜颂一会儿,等他真正睡熟了,才掀开被子看他的腿。
这一看让他难免有些懊恼。
绷在细瘦腿骨上的皮肤原本是苍白的,现在被磨得泛红,快破皮的桃子一样。
他拿了点外伤药给姜颂涂。
但是一碰到那儿姜颂就有点挣动。
顾长浥只能抹一点药就哄两句,半天才把那一片红全覆上。
大概是真的心力交瘁,姜颂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中午。
醒了也还有些站不起来,坐得久了就腰疼。
不管他好不好意思,饭都得顾长浥给他端到床上吃。
姜颂扒拉着碗里的饭,吃得很慢。
顾长浥就在他身后坐着给他揉腰,有些担心了,怎么了?还不舒服?
姜颂不知道怎么说,低头红着脸,男,男的和男的
嗯?顾长浥托住他的手,轻轻摩挲他的手腕。
就是姜颂拿着勺子的手都在抖,索性放下。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顾长浥坐得离他近一些,男的和男的,你觉得不对?
没有。姜颂红着脸摇头,男的和男的,女的和女的,都跟男的和女的一样,但是我是你的
怎么一样?顾长浥打断他,接着前面的话循循善诱。
都是相互照顾?姜颂有些迟疑。
对,那你照顾过我许多年,现在换成我来照顾你,有错吗?顾长浥问他。
姜颂狐疑地抬头,是要这么照顾的吗?
顾长浥接了他手里的勺子,给他喂了一勺粥,你不喜欢?
要是放在昨天之前,可能姜颂还能跟他争上两句。
但现在这句不喜欢怎么也说不出口。
因为这么多年,顾长浥终于又在他身边了,给了他一种好多事都不用怕的踏实。
从前姜颂是姜家的顶梁柱。
哪怕粉身碎骨,他也要撑住所有的风吹雨打。
吴家虎视眈眈,各路杂碎穷追猛打。
他不是不怕,是不敢怕。
他要是塌了,姜家就彻底没了。
昨天那样的事要是放在过去,姜颂可能三天吃不下睡不下憋吐了血都不会掉一滴眼泪,更不用说大哭之后放纵一场睡个昏天黑地。
累是累,但他松快了。
他不想承认顾长浥确实给了他一种安全感。
就好像世界就在眼前倾塌了,他也不用太担心。
但是姜颂没有回答他,只是低着头找手机,让邢策把画里夹着的密码拿给赫一岚。
两天之后,邢策敲了他家的门,带来的却不是好消息。
吴青山报警把,小赫拿了。邢策黑着脸,在沙发上坐下了。
啊?姜颂一下就急了,那小赫现在安全吗?
不急不急,没事儿。顾长浥把他按回沙发上。
他一边轻轻搓着姜颂的胳膊,一边抬头看邢策,什么罪名?
之前小赫进他们内网找,找运输的路线和名单,被ban出来好几次,可能就让,防火墙给筛出来了。邢策愁得抓头,妨碍信息系统安全?好像差,差不多。
这个罪名没那么容易判,顶多让吴家产生防心罢了。顾长浥环着姜颂,拍抚着他的胸口,吴家估计不是刚刚发现他,只是那天见你从张如森那拿了东西,坐不住了而已。
小赫人呢?在警察局吗?姜颂坐不住。
在,邢策回答他,吴青山也在,刚录,录了口供吧。小赫家里没人,警察让单位上级过去签,个字,我就先找你商量来了,等会儿我自个儿就去。
我亲自去。姜颂起身找衣服。
诶诶!邢策拦他,你身体行吗?而且吴青山八,八成还在呢!你去露脸,他肯定少不了一顿呛,呛呛!
没事儿,我跟着。顾长浥替姜颂把衣领整理好,仔细扣了扣子。
两个人一进警局的门,一位女警察问他们:干嘛的?
我是姜颂,赫一岚单位上司。姜颂镇静下来了,稳当地回答。
哦,不过赫一岚有个联系人来过了。女警察翻了下记录,叫田玉。
姜颂稍微有些诧异,但还是跟着女警察往记录室走。
隔着老远姜颂就听见老田喊了。
拜托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啊?我天天跟他在一起怎么就不知道他还是个黑客儿呢?田玉中气十足。
顾长浥替他推了门,姜颂走进去,老田?
他记得两个人不是势同水火吗?
看见姜颂,田玉更有底气了,就是这个王八蛋,污蔑赫一岚。
姜颂一转眼,并不意外地看见了吴青山,哦,亲自来了。
你不也亲自来了?吴青山看见顾长浥,维持住脸上的笑,还劳了顾总大驾。
现在赫一岚算是我们公司的属下,他被人弄到警察局来了,上司不用出面吗?姜颂看着他,倒是你,这点小事还亲自劳动,挺紧张?
吴青山哈哈一笑,我当然紧张了,他要把我公司的机密数据偷出去,谁能估量损失有多少?
过了最初的震惊,又有顾长浥在旁边,姜颂并不太慌了,你一定有证据,才能这么笃定,对吧?
这个小孩儿挺聪明的,来来回回换ip,但是哪儿有全不透风的墙呢?吴青山振振有词,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是,哪儿有不透风的墙呢?姜颂看着他。
吴青山被他看得脸上发烫后背发凉,我也不明白,一个公司里的小职员,到底要到我们公司的内网里挖什么?该不会是替什么大人物,偷什么东西吧?
他身边有个律师模样的人轻轻咳嗽了一声。
确实,吴总要慎言。顾长浥轻声说:污蔑,未必是轻罪。
吴青山到底忌惮顾长浥,猖狂的样子收敛了几分,但多少还有些得意,顾总,现在和你一条船的,可是我吴家。江山美人,我相信顾总懂得取舍。
顾长浥还是那副不愠不火的样子,笑了,谢谢吴总提醒。
他一笑,吴青山脸上的得色就有些挂不住,铁青着脸转开目光。
姜颂提出来要见赫一岚。
女警察看了一眼吴青山,当事人危害商业信息安全,登记立案后当事人和联系人共同签署了执行通知书,就不再允许其他关系人庭前探视。
懂吗?怕他真拿到什么行业机密,向一些居心叵测之人扩散,损害了我们的正当利益。吴青山当着姜颂掸了掸自己的衣领,昂首阔步地朝外走。
谁居心叵测,相信吴总最后总会弄清楚。顾长浥轻轻开口,仿佛很友好地在目送他。
吴青山扭头看了看他,却又不敢真的立刻和他翻脸,捏着拳头出去了。
出了警察局,姜颂心里又有点乱。
且不说刚拿到的证据断在赫一岚手里,他甚至觉得刚刚的女警察都有些看吴青山眼色的意思。
可能连赫一岚的安危都是问题。
他绝不想为这件事再牺牲任何人。
顾长浥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捏着他的后颈揉了揉,保住赫一岚不难,别担心。
可是姜颂焦灼地看他。
我说,别担心。顾长浥一字一顿地重复了一遍。
真的没事吗?姜颂叹了口气。
吴青山那点人脉不足为惧,只不过赫一岚在里面反而安全一些。听顾长浥这么一解释,姜颂放心了一些,但这样另一件事又成了心头大患,那我们现在不就没有进展了?
姜总!田玉从后面气喘吁吁地追上来,等,等我一下!
他跑上来,在姜颂手心里写了一个网址,话却是不相干的,小赫的点心做了一半,放在这儿,您记得去拿。
说完像是怕姜颂问什么,又逃命似的忙不迭跑了。
姜颂盯着手心看了一会儿,又抬头看顾长浥。
顾长浥仗着个子高,大逆不道地揉了他的头发,春天了,就该打草惊蛇。
作者有话要说: 兄弟萌放心,不做文案骗子,从桃做起(?啊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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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嚯!公交车上的大爷把老花镜往上一推, 戳戳手机屏幕,吴青山被传讼了?
吴青什么?他老伴明显耳朵有点背,好奇地凑过来。
吴青山!大爷扯着嗓子, 全公交车都能听见,恒力集团老总吴雅丽的儿子!罪名大着呢!又是坐实诈捐又是涉嫌组织裸贷涉嫌敲诈勒索!
他老伴还不是太明白, 氨基酸?
大爷给他老伴整理了一下圆帽, 大着嗓门,没事儿, 你甭操心!
旁边的小伙子赶紧也掏出手机来,我去, 昨天就开始跌了,这帮基民鼻子也太灵了!
抱着文件袋的大叔还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 我就不抛。吴家多少年风风雨雨都走过来了,还差这点小风小浪。
小伙子摇摇头,诈捐这事儿不是第一次提了,可能真挺严重的。而且裸贷那个事儿要是实锤了, 肯定一堆人追着骂。
年轻人就是沉不住气。大叔摇头晃脑的, 做买卖的哪有哪一家真正干干净净?你要说那个顾氏能源的顾长浥,他不偷不抢, 能二十多岁就那么大身价吗?
话不是这么说吧?顾长浥就是厉害啊, 他回国之后带的那几只股噌噌地疯涨,都跟着赚钱的,谁不说一声顾长浥牛逼?小伙子不甘示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