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熙之的话还是对顾墨玧产生了影响,虽然上阵打仗的人没有不受伤的,但顾墨玧本身武功高强,反应极快,极少受这么重的伤。
归根究底,月九龄就是他的软肋与逆鳞,不管他表面上看上去多么云淡风轻,一旦碰上与月九龄扯上关系的人与事,心里早就丢盔弃甲了。
这一战还是大燕取得了最终胜利,但是统帅也受了重伤,敌军则损失惨重,双方均是元气大伤,只好暂时休战。
林熙之首战告败,就连困在深山老林里的月九龄也略有耳闻。
当然,她也听说了顾墨玧受重伤的事,说不担心是不可能的,但她也只能在心里着急了。
她身上的毒已经解得差不多了,剩下调理——身子比之前更加虚弱了,动不动就发热受寒,而且每次都很凶险,暂时还无法离开这个小院。
这半年多里,月九龄不再排斥林熙之与她说复兴大计的事,但她也就只是听,并未作出评论与提议,也从未表达过赞同。
但这已经让林熙之很欣慰了,这是她态度松动的表现。
也对,这两年月九龄吃尽了受制于人的苦头,如今有一个能让她做这天下主人,恢复自由的自由,谁能不心动呢?
君子笺这一年多来四处跑,时常会派人送一些珍稀药材来,偶尔也会给月九龄和戚霖带几句话,但没有再出现。
这不是坏事,说明他并非毫无头绪,至少知道该忙什么。
过了炎热的夏季,年已过半,又是一年四季更迭。
月九龄身子好了不少,倒是林熙之,大病了一场,好了之后也不见起色,整个人仿佛一下老了十岁。
他从五月份那一战中吸取了教训,知道要是与顾墨玧硬碰硬一定打不过。
因而退而求其次,往那些被明蔚冤枉的朝臣下手——说服他们另寻他主,意图撼动大燕根基。
月九龄整天一边养病,一边灌了满脑子阴谋诡计。
她本以为自己的心思算是缜密的了,结果跟林熙之这只浸淫权谋之计多年的老狐狸相比,还是不够看。
这日林熙之与周曲说起接下来的打算,月九龄听完之后,破天荒地开了口:
“靖王已是被折断羽翼的鹰,剩下的皇子不是年纪还小就是胆子小,除了西南王。”
音落,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看向她,满是惊诧。
好一会儿都没有人再发声,满室寂静。
月九龄像是猜到了会有这样的反应,不慌不忙地喝茶,给足了众人回神的时间。
林熙之惊喜地看着她,出声打破了屋内的死寂,“龄儿说的不错。”
周曲也反应过来,沉思片刻后冷静分析:
“在明蔚没登基之前,西南王的呼声也很大,朝中也有不少大臣是支持西南王的。只是他在朝中根基尚浅,又常在西南边境,皇帝病重时被太子挟持,他才错失了先机。”
当初明晟驾崩,正清宫只有皇后和太子在,还有人在背地里说,晟宗帝很可能早就被这母子控制了,病死也是他们给他选的结局。
等明霆得知消息回到皇城后,晟宗帝的棺椁都送入了皇陵,而明蔚已经坐上了皇位。
纵使他有再多疑虑不满,也不能违背先帝的遗旨了,否则就是作乱。
林熙之点了点头,说起大燕国内的现状:
“如今新皇继位,不仅没有大赦天下减轻傜赋,反而变本加厉颁发了许多苛政,已经引起了民愤民怨。”
月九龄不可置否,说起目前最合适的人选,“西南王虽然被削去兵权,但在西南军中说话还是有点分量的。”
周曲闻言觉得有理:
“不错,若他要反,朝中有江国公等朝臣接应,身边又有五万西南军,胜算很大。”
只要让大燕内部自己先乱起来,到时候也就无暇顾及边境了,又或者可以趁其两败俱伤之时,出其不意,一下解决了两方势力,以绝后顾之忧。
月九龄看着跟前两人陷入深思的神情,慢条斯理地道出关键:
“现在的问题就是,要怎么说服西南王造反?”
明霆虽然对明蔚有诸多不满,但却始终没有二心,江国公等人亦然,让那些落魄的“乱党”煽动,那就更不可能成功了。
这时,月九龄放下手中茶杯,在木桌上磕出了清脆的声响,朗声说:
“我与西南王见过几次,还算聊得来,或许,他会愿意听我一言。”
林熙之眉头皱了起来,看向她的目光复杂,不大信月九龄会为了他们的大计亲自去说服明霆,分明是另有企图。
然而月九龄面对众人质疑的目光却十分坦荡,慢悠悠地继续说:
“其实你们有没有想过,顾墨玧并非是真心实意地想替大燕守住河山。”
林熙之猛然一怔,没错,晟宗帝于顾墨玧而言是杀亲仇人,当初他之所以答应领兵出征是为了黎民苍生,而如今,大燕朝廷以他“残忍嗜杀”为由,褫夺了统帅的身份,分明是否定了他过去所有的功绩。
或许,他会为了月九龄而倒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