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钟前,在五条悟报完地址话音落下的时候消失,让人多少次也习惯不了地什么都不留下地消失。就算他摆出一副错愕的神情,也不会有人来安慰他。
五条悟把脑袋靠在椅背上,看着房间里单调的墙,等待。
六分钟的时候他想打个电话。
算上和惠简单打个招呼的时间,算上到达目的地安顿一下的时间,平心而论,十分钟算不上久。
但还好他也没有等太久。
喔,出现了。
那孩子不喜欢别人叫他的名字吗?
听到声音的五条悟抬头。
那时候诺德刚刚出现出现是个很恰当的说法。
对于这样的闪现和远隔千里的位置转变没有半点不适应,诺德就像从没离开过一样,自然地在出现时开口和他说话。
真是一副自由又不可思议的光景。
会对旅游兴趣缺缺也是理所当然的吧,毕竟能去世界上的任何地方。
但是话说起来,既然是这样的话,为什么平时不来找他?
算了,不能太斤斤计较。
五条悟压下因为觉得被冷落而稍微升起的不满。
惠吗?见到了?是有一点吧,先给了他一个拥抱,五条悟随意回答着,小时候叫他惠还会瞪我呢。现在应该没那么在意了,长大了嘛。
诺德点头,悟接下来有什么安排?
你呢?他问。
像是不知道为什么问题会回到自己身上,诺德不确定地停顿了一下,伏黑现在昏迷着,我想我去照看他一下比较好。
啊完全忘了这回事。
本来的计划是打个电话,让伊地知把他的任务换一换地方,然后然后的事情然后再说。
但计划赶不上变化,没有想到随口扯出来转移话题的借口绊了自己一脚。
那我可能要先回一趟日本五条悟认命地说。
诺德点点头,伏黑要去的地方也在日本。那么我先
喔,他的眼睛亮起来,那我可以去找你,是在哪里?
好像对他的反应感到意外,诺德停顿了一下,接着才告诉他目的地。
回去,简单变更一下任务,确认一下他离开这段时间的情况,除了伦敦飞东京的飞机,要不了多久,最多也是被拉过去处理一两个紧急的任务,五条悟决定用术式赶路。
很不错。他想着,然后这才注意到诺德的目光。
悟,诺德斟酌着语句。
嗯嗯,怎么了?
你可以不用诺德顿了顿,他想表示委婉的时候,总是会说得慢一些,太迁就我。
错误的用词,错误的对象,明知道自己没有听错,五条悟还是不禁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
你在说我,五条悟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诺德,迁就你?
琥珀色的眼睛看上去很平静,诺德没有把话重复一遍,只是看着他。
看来他没听错。
但这有点太离谱了。
你在想什么,我当然是想见你才去见你。他睁大眼睛。
那样的话,我很高兴。但是完完全全没把他的话当真吗,诺德接着说,我应该算是很黏人的类型。所以,太迁就我的话,我可能会想要得寸进尺。
什么叫黏人,最近明明冷淡得要死。
诶,真意外,是说在哪方面。五条悟不太友好地说。
只是会那样想。但悟很忙,我知道。我并不想让你觉得困扰。诺德语气柔和。
啊是吗,完全看不出来呢,你会整天都想要见到我吗?不到这种程度可算不上是黏人哦。五条悟没好气地说。
嗯。
只是非常平淡的回答。
平淡到他没反应过来诺德说了什么。
那么总之,之后见。诺德亲吻他的额头。
然后消失了。
用那种他根本无法理解,根本无法使用,也根本无法阻止的,所谓的魔法,好像一点留恋也没有地消失了。
五条悟站在原地。
脸上后知后觉地泛上了一点热度。
就是这样才让人难堪啊。
被留足了余地,像是任性的年轻人一样被无底线地迁就的人,明明从头到尾都是他吧?
但是,
绝对有哪里不对劲。
连一起睡觉都没有用,还在第二天被这样冷处理,实在是,非常不对。
虽然还收到了礼物,虽然真要说的话也说不出什么,虽然诺德当然喜欢他
是倦怠期吗?也来得太快了。就算不是七年之痒的七年,热恋也有三个月吧。总不能是因为他没有魅力,不,不可能。
他压下疑问,按计划回到东京。
处理完别的事已经是几小时后,日本时间的深夜。
时差这种存在只要睡得够少就不会带来很大的困扰,这是五条悟的观点。尽管大多数人持不同观点。
他拉开地下室的门,锈得不能锈的铁门合页,吱呀地打破了夜晚的寂静。
诺德也醒着,他抬起头,因为五条悟的出现而有些惊讶。
不欢迎?他挑眉。
怎么会。
这里很偏僻,是着火了说不定也没人发现的那种偏僻,五条悟对伏黑惠为什么会想来这里大概有点猜测,看到地址之后还考虑了好一阵该怎么聊起这种复杂的家庭话题。
当然,就想出来几句。
男孩子不需要谈心嘛,不说也没事。
至于他的学生本人呢,这会看起来只是睡着了,像只冬眠的动物。破旧的沙发盖上了一层毯子,伏黑被安置在上面。
而诺德坐在一边的椅子上,像个夜晚的看护者还因为五条悟想要说话,而作出安静的示意,关上卧室的门,回到也不知道能不能算是客厅的地方。
竟然嘘他。
又不是真的睡着了,当然也不会被吵醒啊。
计较这件事稍微有点不成熟了,所以五条悟没说,但是多少还是有点不高兴。
他的男友则根本没注意。
客厅也相当狭小,连个能坐的地方都没有,诺德看起来不怎么在意,在唯一的桌子边停下,接着那一小块桌面上的尘灰突兀地消失得干干净净。
说起来,五条悟温温吞吞地开口,你口袋里的东西
诺德现在才看向他。
就是那个,从耳钉又换成了项链的东西。
诺德叹气,无奈地依言拿出来,没问他为什么知道,让他没找到夸耀自己的机会。银色的细链上坠着泛着隐约的海蓝色光辉的透明宝石。
至于是什么意思问都不用问。
你有其他漂亮蓝眼睛的男朋友了吗?五条悟明知故问。
诺德看了看他,没有说话,只是把盒子向他推过来。
要是你不是这副不情不愿的表情,都有点像求婚呢。他眨眨眼,向我求婚要更庄重一点哦。
不是那个意思。诺德轻声说。
如果我不问,你打算什么时候给我?五条悟挑眉,问着,或者说,你有打算给我吗?
有。只是,没找到机会。
为什么换成了项链?
悟没有打耳洞。
可以打嘛,你都没问我。
但一惯亲昵的语气也没有收到效果。
好像只是送出了礼物,丝毫没有期待他的反应。
对他的提议也没有半点反应,最多因为他的不满而例行公事地亲吻他,短暂到说得上是敷衍地拥抱他,这就算完了。明明就是不欢迎,他的男朋友,不因为见到他而高兴,而只是这样,聊胜于无地给点回应。
没错,诺德没有什么明显的喜好,但至少有一点要他来说的话还是稍微有点不好意思
诺德很喜欢他。
所以他本来以为他的男朋友会很高兴,旅游也好,现在来见他也好。
没有得到预想中的回应总归让人有点失望。
五条悟再次勉为其难地没有直接抱怨,在诺德身边坐下,开始思考原因。
你最近是不是有别的事?
他想了半天,也只想出这个来。
诺德不太会拒绝他。所以如果有别的事,大概会因为难以开口而觉得为难吧。
他没有那么不讲道理,事先和他说的话他也是可以理解的。
大概。
什么?诺德有些意外。
你要是有事,也可以拒绝我啦。虽然我已经换了任务收拾好行李打算陪黏人的男朋友一起海外度假,但你有事也可以和我说,我只是会稍微有点失望而已,五条悟强调,稍微有一点点。
悟是在说,和好像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把多余的情绪都藏在后面的表情,只流露出一点点没有攻击性的困惑,我?诺德轻声问。
啊,这家伙是这么想的啊。
抱歉,完完全全是他的错,他没说清楚。
是你,当然是你,只有你。五条悟凑近了,耐心地重复。
想要取悦他。
想要满足他完全不知道为什么要藏起来的期待。
不想要这样生疏的态度。
那么这样可以吗?直白地,又不至于过度热情到让他的男友不知所措地,表达他的需要吧。
他贴在诺德的耳边低声说话,直到诺德有些窘迫地回避他的视线。
任务,不要紧吗?诺德问他。
完全没关系,老橘子只是想找茬把我遛得满世界跑而已,任务本身并不重要。而且现在无所谓了,因为我随时可以回日本嘛。所以说,你真的帮了我很大的忙他刻意让声音带上点暗示的意思,我也想好,好,报,答,你嘛。
好像有些不好意思,诺德抿唇,轻声说:谢谢。
五条悟愣了一下,然后觉得好笑地说:为什么是你道谢啊,不是应该我向你道谢吗。不要因为我没说就替我说啦。
后来还是聊起了老橘子的话题。
完全不是什么有趣的事情,不如说是他单方面的抱怨。
是抱怨太多让人觉得厌烦吗?
但看上去好像也不是这样,诺德安静地听他说话。
假设一个最简单的情况,如果悟直接拒绝会怎么样?魔法师在空气中写出一个1。
那是一团橙红色的明亮火光,岩浆似的艳丽颜色,像施法者本人一样无声地燃烧着。
和咒力截然不同的,不带任何倾向的力量。
魔力一定是在火焰出现之前就在那里,现在也正流淌在眼前透明无色的空气里,但他所看到的,六眼所看到的,只是不合常理,凭空浮现在眼前的无根之火。
五条悟不由得伸出手
在即将碰到的前一刻,诺德的手挡在那团火焰前,耀眼的暖黄色像藤蔓一样绕在他的手指上。悟,这是火。他无奈地出声提醒。
我知道,五条悟不甘心地回答,我知道,我就是想摸一下。
会烧伤。这句话写在了诺德的眼神里,只是火,没什么特别的。
没关系嘛,就算烫到也很快就会好的他试着眨眼。
同样效果不佳。
以前这样明明很有效。
接着火焰就消失了,在他的眼底留下一片眩光。显然它只听从所有者的意思。
五条悟转而抓住诺德的手。
很漂亮。他说。
那是一句赞美吗。他说的时候没有想那么多,但诺德稍微抿唇
你喜欢我夸你吗?五条悟忽然问。
不是喜欢不喜欢的问题说好话也没用。诺德不那么配合他的无理取闹了。
想听吗?
什么?
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
第一句是回答,第二句是表白。这样可以吗?这样会有用吗?五条悟盯着诺德的眼睛。
为什么,忽然说这个诺德移开视线,略微屏息,然后无声、绵长地呼气。
很有用嘛。
无论如何,这句话还是有用的。绷着的弦稍微放松,五条悟把他的男友拉过来,索要一点肢体接触,忽然就不是那么在意别的事情了。
你问我什么来着对对,如果我直接拒绝的话。嘛肯定会被当作把柄拿来在其他事情施压,原本的交换条件当然也作废,他回答起之前的问题,你是不知道,那些废物不要脸得很
举个具体些的例子,如果你现在拒绝这些任务,会发生什么。并不介意刚才的话题戛然而止,诺德认真地评估起他的回答。
首先他们肯定会找个借口把悠仁处死。五条悟翻了个白眼。
那么,接下来我想知道两种不同的情况,诺德好像想抬手,但手臂动了动,又放回去。
五条悟支棱起来,我不摸你的火焰了,我保证!
十分怀疑地看向他,但又不太想把怀疑说出口,诺德犹豫了一会,还是妥协地伸出手指,唤出明亮的火光。
第一,谁来负责处死?
诺德先是说得很轻。但并不像往常一样,留出让人打断也无妨的柔和停顿,而是盯着他的眼睛,咬着那些有些锋利的字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