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宴安排庆云阁的暗卫们先下去,在山下休息并注意有无狄戎人的踪迹,自己和其他人上山探索。
射狼山大得很,千峰万谷的雪光交相辉映,美则美矣,看久了还好有树,不然影响视力。
谢长鱼走在山路上,大致明白暗卫们的晕眩之处了。
诡异的云雾固然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射狼山的高处几乎没有树木,全是一片白皑皑的雪,前一座山头是白,后一座山头还是白。
她以前就在书上看过,人在雪地上走,若是长时间没有其他颜色的参照物,容易得雪盲症,而雪盲症的表现之一就是视物模糊。
可惜这里没有可供预防的东西。
江宴走在前面,按照暗卫们上山时的做法,在沿途做好标记,以防迷路。
快到中午时,前方出现了狼的脚印。
脚印延伸的方向,正是他们的去路。
在继续走了不到二里后,狼叫声传了过来。
从叫声来看,众人的处境算不得妙,因为前方显然是狼群发出的声音,更明显的是,他们饿得慌。
出了前方树林,就是一片一望无际的雪原。
只见两只鹿在拼命奔跑,但跑了还不到半里,就被群狼扑过去逮住了。
饿极了的狼眼睛放着绿光,上来不分头腿就咬,毕竟抢完了就没了。
两头鹿自然不够它们吃的,很快绿光就扫到了人身上。
八个人,虽然没有胖子,脂肪和肉加起来也不错。
狼群嚎叫一声,冲了过来。
“有人不会射箭吗?”
谢长鱼淡定地拉开弓,回头问了一句。
众人都是摇头,这里没有需要暂且上树躲避的,相反个个都是射箭高手。
“记得瞄准狼头。”
江宴随之提醒了一句。
倏然铁箭放出,箭矢如雨飞向狼群,众人默契合作,分散站立后只盯着自己前方的狼。
不一会的功夫,箭矢便稳稳扎进狼头,狼在地上翻滚嚎叫,由于狼头极硬,补了不少箭才将它们彻底放倒。
一个下午过去,雪原上狼尸遍地,鲜红的血早已慢慢凝结,变成一滩又一滩的、没有生命的紫红色。
乌云阴沉沉地压了上来,天空盘旋着几只乌鸦和鹰鸟。
于是为了补充体力,晚餐理所当然地成了烤狼肉,只可惜这些狼都是成年狼,肉质不嫩,而且荒郊野外缺乏酱料,烤得也不是很香。
“姐姐!”
吃完饭瑶铃忽然喊了一声,又指向斜斜的西北方向:“你们看,那儿是不是有个洞口!”
众人循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片白皑皑中,确实有个洞口的轮廓,很不显眼,需要细看才能看出来。
“今晚先休息一下,等明天一早,我们就去探探洞口。”
江宴和谢长鱼商量道,毕竟晚上照明条件不好,探陌生的地方偏危险些。
是夜起初无风无雪,月光下一片平静。
谢长鱼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醒来的了。
好像有一束月光照在脸上,光影移动得快了些,就把她晃醒了。
醒来雪原上不见一人。
江宴呢?
谢长鱼迷惘了,喊了好几声他的名字,又叫了瑶铃、雪姬等人,但无人回应她。
身前是茫茫雪,身后亦是,无边的孤寂倾泻而下,此情此景,真有种被全人类抛弃了的感觉。
好在谢长鱼不是会沉溺于慌乱中的人,经过初期的迷茫,很快她便走了出去。
前方有一片云雾。
过往种种浮现在眼前,早年的谢府、西北战场、金玉楼的大火,轩辕冷、洛芷等人的面容也一一出现,每一个都转瞬即逝,让她抓握不住。
好像有人在叫她,可她什么也听不清。
这不对劲。
谢长鱼捂住耳朵,闭上眼睛,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她摸索着身边,腰刀还在,边抽出来,刺了自己一下。
雾气中,她还看到了一个男子,清瘦,阴郁,坐在轮椅上淡淡望着前方,脸上戴着一副镂金的黑色面具。
正是她在云县遇到的那名男子。
手腕传来刺痛。
谢长鱼又看到了月流,她推着轮椅上的男子,往前往走了,脸上带着熟悉的高傲与轻蔑混杂的神情。
她向前追了两步,人已经消失了。
有鲜血自手腕上流下来,疼痛使她清醒了一分,眼前刹那出现了一个洞口——正是昨晚瑶铃发现的那个。
谢长鱼跌跌撞撞走过去,脚下却好像踩到了什么,一抬脚,只见是只色彩斑斓的虫子,一望而知是蛊虫。
原来是有人下了蛊,怪不得她刚刚出现了幻觉。
“长鱼!”
耳畔传来江宴熟悉的声音,随着蛊虫被踩死发出的声音,谢长鱼眼前骤然恢复清明,跌落进温暖的怀抱里。
“长鱼,长鱼你醒醒!”
江宴都快急死了,他脱离险境得很快,接着就看到谢长鱼迷迷瞪瞪非要往前走,喊了快一刻钟才把她的魂喊回来。
谢长鱼总算是清醒了。
“你、你也在这里?”
谢长鱼看到江宴完好无损,稍稍放下心来:“其他人都进去了吗?”
“我没看到其他人。”
江宴摇摇头,他此前和谢长鱼的经历差不多,都是半夜醒来四下无人,脑子里一阵走马灯后,恍惚摸到了洞口附近。
不过其他人怎么没来?
两人等了半天,也不见他人踪影,雪地上辽阔得很,什么也看不出来。
这样干等下去也不是办法,于是两人在洞口做了标记,就向里走了。
洞穴很深,曲折而幽长,江宴点起火折子才能照亮前方的路。
再往前,道路消失了,代之以长长的、深不见底的楼梯,墙壁上稀疏挂着几盏壁灯,与其说起到的是照明效果,不如说是徒增诡异氛围。
楼梯底部隐隐有打砸的声音,谢长鱼伸长脖子,不仅好奇下方是否真有人在开采什么。
突然身后传来机器隆隆作响的声音,江宴回头一看,只见一只硕大的木棒向两人直直飞来,一时来不及多想,慌忙把谢长鱼按倒在地。
木棒上方似乎是运行轨道,此刻尽管勉强贴着两人的衣服擦过,也还是让两人失去了平衡。
他们抱着向下滚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