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宋小诺回答，柳嫣然再度道，“我觉得如果你还要再补刀的话不用再自己动手了，叫你的手下会更有效直接干脆。”
    “放我下来。”宋小诺吐出四个字。
    凯撒的视线从柳嫣然的身上收回，瞬间变了内容，低低的很温柔，“小诺，你想怎么样跟我说，嗯？”
    柳嫣然脸上那淡淡的笑容僵持了几秒钟，一闪而过。
    宋小诺转过脸重新对上他的视线，笑了笑，眼角眉梢多了几分娇俏和暗讽，“你半个钟头前怎么哄我来着？如果她死了我肯跟你和好，你可以亲手杀了她，”女人海藻般的长发下精致的容颜懒洋洋的，“现在人在我跟前呢，你又舍不得动手了啊？”
    柳嫣然脸上的笑容逐渐的变淡，直到完全的消散。
    凯撒低头，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她，“好，我叫路卡过来处理。”
    “怎么又变成路卡了？”宋小诺眯着眼睛，唇畔都是笑容，只是那笑容全然不达眼底，“你不是说，你要亲自动手吗？”
    她看着黑眸深沉的望着自己的男人，歪着脑袋，谈笑风声一般的道，“亲自动手的意思就是你亲手开枪才对吧？”
    “我杀了她，你肯回到我的身边，原谅我？”
    “唔……难说啊。”宋小诺主动的圈着他的脖子，“你可以试试看，有些事情要先做了才知道效果，你不做，光凭着假设我怎么知道我会不会感动呢？”
    凯撒沉默了一会儿，“嗯。”他微微垂首，仿佛在考虑什么。
    柳嫣然原本交叠在胸前的双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放下去了，她道，“温蒂，你现在想捏死我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何必这样为难他。”她显得很平静，“我们到底是一起长大的，你知道他选择你爱你，这还不够吗？哪怕做不到，他也这么说了，想我死，说一声就够了。”
    宋小诺娇笑，她反正没有期待过他真的能做什么，“我只是以为凯撒公子真的豁出去……”
    “你要亲眼看着吗？”抱着他的男人很沉静，眼睛也是沉静的，“你要亲眼看着我杀她？真的不会做噩梦不会留下阴影？”
    宋小诺愣了一下，随即很快的摇头，“不会啊，我能亲手动枪，怎么会见不得杀人呢？”她凑了上去，笑着道，“不过你这次敷衍的借口倒是挺好听……”
    “那好。”男人淡淡的道，“你喜欢我就做。”
    话落，他重新抬眸，冷冽无物的眼神落在站着的女人身上，“不要浪费我的时间，跟我去天台。”
    柳嫣然震住了，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什么？”
    凯撒冷冷淡淡的看着她，“你刚刚不是说了，她想碾死你跟碾死蚂蚁一样，你自己走，免得我再叫人过来，小诺饿了。”
    柳嫣然脸上的平静一点点的破碎开，她的眼睛睁到最大，“什么意思？”
    “刚才你不是听得很清楚吗？需要我再浪费时间重复？”
    宋小诺眼眸转动着，好笑的看着柳嫣然看似不可思议又一点点惨白下去的脸，轻笑出声，“你不懂吗？凯撒不愿意解释我来解释吧，他为了挽救前段时间的错误，愿意亲手杀了你给自己正名。”
    柳嫣然没有搭理她，只是死死的看着静默的抱着女人的凯撒。
    男人抬起修长的腿，走在前面，声线冷漠得陌生，“跟上来。”
    她就算是不跟上去，那也不过是延迟几分钟的时间，他决定要做的事情，没有旁人能左右他的决心。
    搭乘电梯，三人直接上了天台，在这段时间里，凯撒抱着手里的女人始终没有放下来，宋小诺亦是乖巧而安静的待在他的怀里。
    天气多云，但是风刮得很厉害，宋小诺今天没有穿厚实的呢子衣，而是穿了件毛衣，凯撒动作有条不紊的将自己身上长长的西装脱了下来裹在她的身上，低声淡淡道，“三分钟。”
    杀个人对他而言，果然是太轻描淡写的事情。
    柳嫣然就站在一米之外的地方，她看着朝自己走过来的男人，脸上全都是苍白，不可置信，“你真的要杀我？”
    “嗯。”
    “你真的觉得……我罪该致死？”不管她杀了宋小诺的雪獒是多大的过错，她已经还了一刀加一枪还要他们家的一夕巨变了，“在你的心里，你觉得我的命只抵得上宋小诺的狗？”
    这就是她命都不要冲进火场的酒店去找的男人？
    他选宋小诺和她的女儿她无话可说，可是他竟然要为了宋小诺一句话亲手杀了她？
    男人淡淡的，“我不是法官，对错刑期轻重我不关心，我只做我觉得值得和需要的事情，她现在要抛弃我，而我只能讨好她。”
    “你既然要亲手杀了我，当初何必救我？”柳嫣然的情绪一下就崩溃了一般，“我们那么多年的感情！我甚至可以为你去死，你就为了她一句话，就因为她一条狗，你就要亲手来杀我？”
    “我们的感情很早开始就是过去了，我没必要为了所谓的过去牺牲我现在和未来唯一想要的女人，至于你能为我去死，那是你的事情，”他勾起唇角，“如果这句话有用，我也能对宋小诺说，不过我可能最多自己感动一下，她不会。”
    他是从集团出来的，身上没有带枪，也没什么刀具之类的尖锐物，颀长的男人淡静得冷血，修长而骨节分明分外有力的手指掐上她的脖子，逐渐收紧。
    柳嫣然很快感觉到呼吸困难，她将眼睛睁得更大，不甘心的问道，“不……如果我真的这么不重要，你为什么要为了我跟她吵架，甚至分居闹离婚……”
    凯撒依然逐渐加重力道，“不是因为你重要，只是因为我不知道会这么伤害她，嫣然，前面的错是我的，但是你不该动她的狗。”
    面前愈发成熟而冷静的脸庞变得模糊起来，她从来没有想过，她最终的结局会是死在自己最爱的男人手上，理由是因为别的女人一句戏言。
    “松手……我可以自己跳下去……”她不要死在他的手里。
    “那样就不是我动的手了。”
    脸色涨的通红，柳嫣然已经无法呼吸了。
    宋小诺侧过脸，风刮起她的长发，飘扬得厉害，她的声音也散在风里，“行了，松手吧。”
    凯撒没有理会，手上的力道亦是半分没有松开。
    宋小诺抬脚走了过去，淡淡的道，“你是想让我做噩梦，还是想给宝宝损徳？”
    男人清冷深沉的眸微微一动，徒然的松了手。
    她会不会做噩梦他不知道，但是他记得当时在手术台上，她说——我杀了人，我怕。
    她会怕血腥的报应降临到孩子的身上。
    柳嫣然一下就摔倒在地上，剧烈的咳嗽，从死亡线上绕了一圈，她整个人懵得做不出任何的反应。
    他真的会杀了她，如果没有被打断，他会那样做。
    她清晰的感觉到了，冷静无情的杀意。
    手扶着自己的胸口，她艰难的抬头看向被男人的长西装包裹着的男人，“宋小诺。”嗓子几乎坏掉了，“你赢了，你是彻彻底底的赢家。”
    长发飘扬的女人居高临下的淡淡的看着她。
    “如果你是想打击我，炫耀他多爱你……你成功了……”她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凯撒可以对她绝情到这个地步。
    他可以下得来手，亲手掐死她。
    “我失去陪我七年的伴儿，害得我的女儿早产先天不足，跟原本准备过一辈子的男人生了无法填补的鸿沟，让我失去了做妈妈的勇气跟自信，柳小姐，你觉得爱情是有多伟大，一句他多爱我就能够弥补。”
    “对你，我真没什么打击和炫耀的兴致，我讨厌你是因为你拿着所谓的爱情做借口肆无忌惮的出现在别人的婚姻里，小三两个字，永远都是被钉在耻辱柱上，不需要我来打击；拿刀刺你开枪打你更加和男人没什么关系，只不过是你为了男人弄死我的伴儿，倒不是你的命只能抵得上一条狗，但是宋雪的命在我这里不会比你那一条便宜一毛钱。”
    “你放心，那一枪没打死你是你命大，我不会为这个再找你麻烦。”
    “最后，刚才的事情如果伤害到你了，抱歉，我只是兴致上来了开了个玩笑，逼着男人杀了自己的青梅这种事还是恶毒了点儿，超过我的底线了我不会干，不过他会这么狠我真的挺意外的。”
    说完后，宋小诺将自己身上的属于男人的西装脱了下来，自己转了身，“我女儿在这家医院，半个钟头后请你自己转院。”
    凯撒在一边听着她说完，她转身往回走的时候看都没有看他一眼，他抿唇，抬脚跟了过去。
    这次没有再过问，他还是从后面一把将她抱起离来了地面，“去吃饭。”
    宋小诺没说话，没有搭理他。
    凯撒低头看着她的脸，深刻自嘲的笑开，“我现在在你眼里，是不是又多了一条罪名？”
    “冷血么？”
    “不是没人性吗？”
    宋小诺静默的眯了下眼睛，淡淡的道，“我以前觉得你是狠，人性比较少，今天你的确让我开了眼界，人性这种东西你大概是真的半点儿都没有。”
    男人已经抱着她走进电梯，宋小诺顺手摁下了数字。
    凯撒扯开唇角，“我一直是这样的，”他低头注视怀里的女人，“你不喜欢吗？是你说我才这么做的。”
    宋小诺看着他，手指爬在墙上，“说真的，顾睿要这么对我，我可能得膈应一辈子……”
    她的话还没说完，腰上钳制的力道忽然就消失了，然后她整个人都顺着重力落到了地上，她还没站稳脚跟就被跟上来的大手推倒在电梯的墙壁上，下巴被男人的手指掐住，“你刚刚在说谁，嗯？”
    靠在墙上，也没什么会摔倒的情况，宋小诺看着他阴鸷的双眼，侧开视线淡淡的道，“你指的是顾睿？”
    这个名字从她的唇中溢出，男人的眼直直的暗了下去，一瞬不瞬的盯着她。
    “原来你还记着他？”
    宋小诺蹙着眉，“跟他有什么关系吗？”她只是顺口打了个比方。
    “关系？”凯撒俊美阴柔的脸庞变得很昏暗，“你如今是不是又觉得他哪哪都比我好？”
    “没啊，我只是觉得你对她真的挺绝情的，那么多年感情也不是说说而已。”只不过这种感情跟她和顾睿的感情类似，可能还要深上一点。
    她的眼神虚无缥缈，但是始终都没有落在他的脸上，凯撒手上的力道忍不住加重，声音很低，“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现在是不是觉得他哪里都比我好？”
    “你不好不是他衬托出来的。”
    男人似乎动了怒，眉目间逐渐燃起一种暴躁的情绪，“宋小诺，我一直是这样的，”他的语气被刻意的加重，“以前你闹着要我送她走我没有，现在你想让我杀了她我也满足你，你还有什么不满的？”
    【我失去陪我七年的伴儿，害得我的女儿早产先天不足，跟原本准备过一辈子的男人生了无法填补的鸿沟，让我失去了做妈妈的勇气跟自信，柳小姐，你觉得爱情是有多伟大，一句他多爱我就能够弥补。】
    跟原本过一辈子的男人产生无法填补的鸿沟。
    天台上女人淡淡的声音在脑海中想起，凯撒眼睛里逼迫的意味愈发的浓重，“你说，你还有哪里不满。”
    她不知道，他说这话的时候，心底看不到的地方带着点微末的慌乱。
    “没什么不满的，你不是说了吗？你一直都是这样的。”
    男人低头，低低的笑声从喉间溢出，“那我怎么变成没人性了，嗯？”
    宋小诺想了想，回答道，“大概是爱情的光环不见了。”她的笑容寡淡，这次却是对上了他的眼睛，“女人爱你的时候你就是丑的惨绝人寰她也能从你脸上瞧出一朵花来，她不爱你的话么，你鼻梁不够挺都会显得很残次。”
    腰上的那只手一下就收紧了力道，近在咫尺的鼻息都喷洒在她的肌肤上，“言则，我现在是没人性的残次品了？”
    女人瞧了他一眼，蹙眉想要躲开却没有了后退的空间，“你鼻梁很挺。”
    他脸上哪哪都找不出什么缺陷。
    电梯门被打开，宋小诺伸手推开他的手臂，径直走了出去。
    “我带你去吃饭。”才走到医院大厅几步，后面的男人很快的跟了上来，手拽住她的手腕，将她走路的速度拖慢了。
    “你不肯签字就回去吧，我自己去吃。”
    凯撒充耳不闻，拉着她就往兰博的方向走去，不知道是因为刚受了刺激还是吹了风，脑袋隐隐作痛，被半强制性的带上车，坐在了副驾驶上。
    他才上车，宋小诺包里的手机就在使劲震动，她蹙着眉心摸了出来，看了眼屏幕脸色好了点，“顾睿，”
    她顾着接电话也没有绑完全带，凯撒于是凑了过去，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动作很慢，耳边就听她跟电话里的男人道，“我没什么事，休息一段时间就好了。”
    “……”
    “你要来罗马是吗？好啊，住小小那边也可以，不方便的话我帮你安排酒店。”
    “……”
    “嗯，是的，她最近都在。”
    “……”
    “我？我……等宝宝的情况稳定一点再走，早产儿先天不足。”
    “……”
    “好，你到了打给我。”
    “……”
    “拜拜，到时候见。”
    将手机挂断，才注意到凑过来替她系安全带的男人还没离开，漆黑的眸暗沉沉的盯着她，“顾睿找你？”
    女人的声音有点沙哑，不在意的道，“是啊。”
    “他找你做什么？”男人眸子狭长，脸色很阴郁，语气无法控制的变得很冲，“他离婚了你也想离婚，你们想再凑一起？”
    “不是要去吃饭么，开车。”
    宋小诺觉得这男人莫名其妙，她跟谁来一腿跟顾睿都没戏了，脑袋一直在隐隐作痛，他又一直不开车就这么盯着她，语气很懒散，“他不介意的话也不错。”
    “宋小诺。”兰博里响起男人暴躁的低吼。
    吼什么，嫌她脑袋没炸吗？她的手指插进自己的长发，“你不打算去吃饭的话就趁早说，我叫西蒙过来接我。”
    “给我解释顾睿的事情。”
    她半阖着眸，“没什么好解释的。”本来就是要离婚的关系，有什么需要解释的。
    凯撒冷冷的道，“不解释我会吻你。”
    宋小诺看着车窗外，无动于衷，淡静得漠然。
    男人的声音更冷了，“就你现在的样子，别说我吻你，我在这上你一次也没人能挡得住。”他又补充道，“你知道你怀孕多久我就多久没碰过女人了。”
    “顾睿要来罗马，因为无忧在这里，他想见无忧没有理由，现在我和小小一起构成了充足的理由，所以他来了，解释完了，你不开车就开锁让我下车。”
    凯撒阴鸷的脸色好看了点，但是仍旧不依不挠，“他找你干什么？你一个八竿子打不着关系的前任，顾安西是他亲妹。”
    “可能他想找我再续前缘……唔。”
    原本就靠得很近的俊脸就这么压了下来，柔软的唇瓣重重的堵在她的唇上，原本只是因为这话勾起他的怒意，直到真的碰触到，心底里压抑太久的渴望也一并挖掘了出来，忍不住就抬手扣着她的脸颊做更深的纠缠和缠绵。
    松手解脱他的控制后，宋小诺想也不想的扇了他一个巴掌。
    呼吸因为亲吻而显得略紊乱，“他打安西的电话没有人接，所以找我。”女人的眼神冷淡得寡然，“我不喜欢跟你亲近，凯撒。”
    “好。”凯撒终于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发动引擎踩下油门，若无其事的摸了摸自己的脸，“我尽量忍，没忍住你可以继续甩我巴掌。”
    至少，这局他赢了，刚才她在电话里说她暂时不会离开罗马。
    凯撒把车开到当地一家华人开的中餐厅，亲自做主点了几个她爱吃的菜，等上餐的功夫用尽量温和的嗓音道，“小诺，这段时间，你继续住在家里，至少等宝宝的情况稳定下来。”
    “我住酒店。”宋小诺淡淡的道，“你说得对，安西没有母乳，我喂她，待会儿吃完饭我就会在离医院最近的地方开个房间，这几个月都住在那里，我身体也不是很好，来回奔波很累。”
    别墅在郊区，跟医院的距离是很远。
    男人俊美的容颜又是一沉，“你要住在酒店？”心头的火焰又止不住开始蠢蠢欲动，“你不想看见我我就不回去，这样你可以回去住吗？”
    他看着女人略带倦意的脸，“小诺，不要非和我过不去，嗯？”
    “我头疼，西蒙在，住酒店还是住哪里都一样。”
    凯撒拗不过她，他不能再逼她，再逼她她能带着女儿回国，那他到时候估计会比顾睿还要苦逼。
    没办法，他只能不顾她的医院亲自开车去定房间，在离医院一条街的距离定了两间总统套房，走之前低低的说了一句，“我下班后过来。”
    “随你。”
    关了门转身回到房间，洗了个澡就爬到了床上，她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发呆。
    头很痛，睡不着。
    心口像是漏了一个洞，永远无法填补。
    安西六点去医院看孩子的时候，蓦然就看见一条突兀的沙发摆了出来，应该是双人沙发，上面靠着好似睡着的女人，长发掩面，但仍然可以看出来是谁。
    她惊讶的睁大了眼睛，据她所知，从孩子出生后，小诺一眼都没有看过。
    轻手轻脚的走过去，一边有认识她们的护士主动的过来解释，“温蒂小姐下午两点就过来了，我们看她一直站着，所以搬了条沙发过来，睡了有半个小时了。”
    身上还盖着一条毯子，应该也是护士盖上去的。
    “小诺一直在这里？”
    “是的，”护士想了下才小声的解释道，“听其他的姐妹说，中午的时候凯撒公子抱着温蒂小姐过来的，还大吵了一架，下午她就一个人过来了。”
    顾安西身份显赫有的是人愿意讨好，加上性格好相处别人更加喜欢她，这段时间她基本每天都往医院跑，一来二去跟护士混得很熟。
    豪门深深，这个早产儿是谁的女儿心照不宣，从来没有来看过亲生女儿议论纷纷的人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