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后面还在说什么,他一个字也没听见。手机贴在耳边,里面是她的声音,他脚步慌乱地走到门前,只想看见她的脸,只想看见她好端端站在自己面前。
门推开时,见白嘉树一脸难见的慌张,季清和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怎么了啊小白?”
她面带担忧,右手抚上他的脸。这次他没有反抗她的触碰。
白嘉树半垂着睫说:“没事,只是想吃菠萝粥。”
进到房内后,季清和才得知肺炎的事,竟然还是她所住的小区。危险与她只有一墙之隔,想起来后怕。
“还好我最近都没住那边。”
她刷着手机内的新闻,边说。
白嘉树一愣:“你没住清远路那边?”
季清和点头:“清远路的房子离你家太远,我这些天都住在工作室里。”
“…………”
不早说,害他那样担心,好怕那位被确诊的人是她。
政府文件再三重申,要求民众居家不出户,做好消毒防护工作。这给季清和造成了麻烦,今晚还怎么回工作室?
“你,你如果不介意,”
身旁一直沉默的白嘉树忽然开口,面色不是很自然,“可以住我这里,现在外面不——”
“谢谢,我住哪间?”
她直接打断他犹豫的发言,倒是一点不客气。
白嘉树也被季清和的态度弄得一愣,而后伸手指着楼上一间房,那扇门离主卧门还隔着一间客房。这样的安排,好像是想用遥远的距离,证明自己并非是因图谋不轨才留她住宿。
不是,不用证明,他本来就是正人君子。
晚上的时候,付可今打来视频通话。视频里,她面容焦虑。她才知道禾城市里的那例确诊案例是发生在季清和小区,很担心她的安危,直到见到季清和安然无恙后才彻底放下心。
但敏锐度极高的她,很快发现了下一个不寻常。
她像猎犬用鼻子搜寻线索般,瞪大眼睛看着季清和身后露出的房屋背景。
付可今眯起眼,问她:“这不是你家吧?”
季清和都被惊到,明明背景只露出两小块,这样她也能看出异常?
季清和转移话题:“小白在你家过得怎么样?”
自她来白嘉树家后,便将鹦鹉小白暂时托放在付可今家,烦她帮忙照料。
“放心吧,符梓麒很喜欢她,将她照顾的很好,你家小白昨天还教我儿子蹦迪呢。不对,你不要转移话题!”付可今怒了:“快老实交代,你在谁家?”
恰时,付可今身后走来符远南。他本只是进房拿文件,见妻子在视频,无意地一瞥,而后整个人彻底僵硬在原地。
“白嘉树!”
他指着视频里的季清和,说。
付可今以为丈夫魔障了,转头像看疯子一样看他:“你痴傻了吧?这是季清和!”
符远南急了,他的食指几乎快贴在屏幕上,指着季清和背后的背景:“不是,不是,白嘉树,白嘉树!”因为震惊,他吐不出一句囫囵话。
但付可今和丈夫没有心灵感应,听半天不懂他说什么外星语。屋外鹦鹉好像在唱rap把她家变成livehouse,付可今扯着嗓子朝外喊:“符梓麒,让小白闭嘴!”
大晚上唱rap,不知道还以为鹦鹉叫魂。
而季清和这边,刚洗完碗筷的白嘉树从厨房里出来,边往季清和身边走,便问她:“你刚才叫我?”
季清和看着白嘉树,一时无言,再看视频里,付可今与符远南夫妻俩已经石化。
白嘉树不解发生什么,探过头去看她的手机屏幕,才见符远南两人。他的身形也同样一顿。
赫然出现又放大的脸,令付可今与符远南的激动飙升顶点。
“季清和,这事你都竟然瞒着我!”付可今说。
“白嘉树,你之前和我说过什么的!”符远南说。
夫妻俩气炸了。
季清和也略露无措,她本是想等到合适的时候,与白嘉树关系再进展些,再和付可今说的。谁想到会发生这样的意外,他们竟会误打误撞同居。
白嘉树倒是冷静,他无言地盯着视频里愤怒的符远南。
他知道符远南是什么意思,他之前与季清和分手时,曾在他与文宋面前立誓,再吃季清和吃口回头草他就是傻逼。
但这次情况不一样,很复杂,且不关回头草的事,他是纯好心肠,所以才让无家可归的季清和借住。
而且,如果非要说他是傻逼的话,傻逼就傻逼吧。
符远南仍愤愤地说:“白嘉树,你他妈,你他妈——”
白嘉树伸出手,果断挂断视频。
符远南未完的话被拦腰斩断,世界又回一片安静。
第48章 情人
# 48
因白嘉树的动作屏幕瞬间一黑, 归为聊天背景的白。付可今动作迅捷,发来许多怒火表情将背景填满成通红。
季清和近乎卑躬屈膝般的道歉和解释, 才平息付可今一点点怒火,只是没多久又打来电话问季清和:“你和白嘉树现在是和好了?”
彼时季清和站在阳台上,裹着一层薄针织开衫靠在护栏边。
透过玻璃和墙柱间的小缝隙,她看见白嘉树正端坐在沙发上,一手闲闲落在枕边,手机支在耳边。想来也是和她一样,正在接受付符的审讯。
“还没有。”她说。
付可今惊了。“白嘉树给你下蛊。”
不等季清和解释, 付可今的话先迎来她身旁丈夫的一声冷哼。季清和听见他的讽刺:“我一直以为云南的蛊王是传位给了季清和呢。”话音刚落,话筒里他的不屑又全化为声声惨叫:“付可今!好好说话, 不要打人!家暴犯法。”
整治好自己家里的秩序,付可今继续审问季清和。
因为不诚实在先,季清和便将近几月发生的事情一字一句都向付警官交代清楚。付可今回忆起美术馆开业那次, 季清和急匆匆离去的背影,恍然大悟。
付可今语气阴森森,给她定罪:“你是蓄谋已久。”
季清和一哂,被质问得无言。她垂眼, 手无节奏地轻轻敲在护栏边。
“我只是不想再错过他。”
她声音很轻,像诉说,是罪犯在监狱里终于醒悟后的反省。
她出乎意料的诚实,使付可今也默了默。
“那这次你要好好珍惜他。”
再开口时, 付可今难得的不偏心, 认真地与季清和说。
季清和笑了下。
“我知道。”
挂断电话时,符远南与白嘉树的几句通话在无声的间隙里传到她耳边,但因为距离遥远,她听得不真切。直到挂断电话, 她才从那些音节里拼凑出一个完整的主语:王家舒。
结束与符远南的电话很久,白嘉树都不见季清和从阳台进来。回头假装无意地一瞥,她双手环胸站在冷冽的冬风里,没有在通话,垂着头盯着某处在发呆。
她穿着单薄,再呆久点肯定感冒。
他犹豫着,要不要叫她进房。正踟蹰间,阳台的季清和突然回身,推开玻璃门时,正撞见他未来得及收回的目光。
偷看被抓,白嘉树一时无措,呆怔了几秒,找出很蹩脚的借口:“外面是不是下雨,我听见雨声。”
“没有。”季清和回头又看了一眼,再确认一遍:“没有。”
“哦,那就好。”
为让谎言站得住脚,他又假装无意间添几句:“还好没下雨,之前窗台漏水一直未来得及叫人修。”
临睡前,季清和在房门前叫住白嘉树。他转头,见她端着温水和药丸朝她走来。下巴抬了抬,指着一边的壁钟,提醒他:“吃药。”
自她住进来后,他被押着一日三次准时吞药丸。多得她的严格执行吃药准则,他拖延许久的风寒即将痊愈。药丸随着温水服进,白嘉树在心中算,这应该是他最后一次吃药。
“你有没有话要问我?”
瓷杯喝到见底时,他听见一直沉默的季清和突然的提问。
没来由的提问令白嘉树不明她话中隐意,想了一圈,他侧头看向她,问了句:“你今早煮的粥是不是放多了糖?”
季清和一愣,略显迟缓地点点头。
诚实回答:“可能多放了两三四勺。”
两三四勺……?
他就知道让她进厨房必会祸害众生。
“明日起我来掌厨。”他剥夺她下厨房权利。
她对此并无异议,但却又看了一眼白嘉树,欲言又止的模样,最终没说出心里的话,静静道了句:“晚安。”便回身,迈步要进卧房。
步行至房门前,
这次换她被白嘉树突然地叫住。
“季清和。”
她偏头,看他。
他站在她十步之外,好整以暇地直视她,目光平稳。
“我确实有另一句话,一直想问你。”说。
季清和默了默,像在定心绪。
“你说。”
白嘉树并未马上出声,而是缓步走至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