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是从那时候开始。
一切都是从那时候开始。
张继宇见季姝久久不语,不知她在想什么,却也还是耐心又问了她一遍。
“走吗?”
季姝这次终于收回视线,思绪也从回忆里抽出。
“走吧。”
神色算不上好。
张继宇敏感地觉察出妻子的不对劲,问她,“怎么了?”担心她是身体不舒服,眼神带着些关切:“没事吧?”
“没事。”
季姝摆摆手,顿了顿,又说张继宇:“你太唠叨了。”
指的是刚才为季清和送别前,张继宇那许多叮咛。一段段的,像唐僧念经,她听得都耳朵起茧。
“我还不是——”
张继宇话说出口,却没说完。季姝抬头看他:“还不是什么?”
我还不是将你心里想说的,那些关心清和的话说出来罢了。
季清和的班机抵达禾城时刚是下午。
这个年禾城也经历了几场雪,如今也已停,但城市仍四处残留雪迹,放眼望去候机楼外也能看见星星点点的白。
回到家时,窗外正是黄昏落日。
远处天边像被灼烧,整个世界只剩深沉的黑与黄。窗外暮霭散散地洒进室内,光让偌大的房间更加孤寂了。
想起那时她和白嘉树在欧洲同居时,孤独没有迎接过她,因为家里有白嘉树。
初当模特那阵,每日都要在外跑面试。有时候这个还要从这个城市飞到那个城市,这个国家到那个国家,做空中飞人。
但不管怎样累,听听白嘉树的声音,好像辛劳疲倦瞬间能消减一半。
在某一个方面来说,他是个很称职的男友。
还记得一次她面试回来的路上崴了脚,无法走路。打电话给他,他到达的速度飞快,像乘火箭来的。
他背她去医院,背脊很宽,下巴放在他厚硬的肩上,有些硌,但换右边脸贴上。
颠颠地,晃晃地,明明脚踝肿得吓人,但这段路走得却莫名让人心安和放松。
白嘉树一遍背着她一边说她不小心,又说高跟鞋太高,她总是不听他的劝,活了该。
季清和不反驳,安安静静听着,好像睡着了般的安静。
白嘉树下意识侧头想看她,脸却贴上她的脸,柔柔嫩嫩。
“——而且季清和,你又抽烟了是不是?”
狗鼻子。
这都闻得到。
季清和继续装睡,不回答。
但她又有点想笑,不知原因的。
其实还有一些,
还有,不对。
季清和强行将自己的思绪停止,不让自己继续往下想,再回忆与他的过往。
她后知后觉自己自过年那次与白嘉树的交集后,总会偶尔想起他,想起以前的事。她已经很久没有过这样,怎么又变成这样。
明明都已经分手了五年,大家各自往北往南不交集地走了五年,怎么她竟突然开始不合时宜地想念过去呢?
她开始换鞋,将行李放入卧室内,一件件整理放入衣柜。
用行动来打乱自己的思绪,但在将衣架挂上衣架的那刻,脑中又控制不住地被导入与白嘉树分手的那一天。
那日天空阴沉飘落小雨,白嘉树站在她面前,眼神遥远得像和她隔了一个世纪。
他问她:“我是什么?”
她沉默着。
他自嘲般笑一声,替她答了:“我是个笑话。”
他说:“分手吧。”
他说:“我永远都不想再见到你。”
永远。
他将这两个字咬得很重。从那后,楚河汉界泾渭分明,永远不见的意思是,他们老死不相往来。
再也不可能有未来。
春节假期结束没多久 ,四大时装周的秋冬系列相继开启。
季清和作为如今炙手可热的亚裔首席超模,深受许多蓝血和高奢品牌偏爱。向来被称劳模的她,在今年的秀场持续开启高数量及高质量的走秀。她今年资源仍保持优质且上升趋势,走了几个蓝血品牌的开闭场。
米兰时装周走完,又飞去巴黎,为巴黎时装秀几个品牌走秀。
在某次秀场休息的后台时,蒋一坐在她的身旁。
季清和过去时,她正和一名外模聊天。见她来,笑着和她打招呼。
季清和朝她微微笑了笑。
两人即便私下如何明争暗斗着资源,但在公开场合还是保持着面上的友好。
如今的蒋一春光满面,听闻她最近资源很好,接了几个代言,mdc上的排名也升仙至new supers,排名仅次于季清和之下。
网上说,蒋一如今势头正好,爱□□业双丰收,超过季清和指日可待。
蒋一也是如此认为。
思及此,面上的得意愈发掩饰不住,和身侧外模聊天的声音也不自觉大了些。说话时,她偷偷用余光瞥着化妆镜内正在换装的季清和。
她的神色平淡,如以往一般平静得似没有情绪。
最见不得她这样,怎么可以一点波动都没有?那她就给她来点波动。
想着,蒋一故意将化妆桌上的手机拿起,拨通了徐琼的电话。
她打了好几次,徐琼才接通。
电话里,徐琼的声音很不耐烦。“什么事?”
蒋一像习惯他这样的语气,竟也没有生气,反而低下声像讨好地问:“你在干什么?”
“打游戏。”
徐琼刚结束纽约时装周的走秀,这几天都呆在纽约的公寓里休息。
“你打我五通电话,为的就是问我在干什么?”
“我想你了,琼。”
那边传来游戏角色死亡的声音,一声从胸腔发出的怒吼嘶喊,带着最后的不甘轰然倒地。徐琼骂了声操,却没回应蒋一的话。
蒋一偷偷瞥看着化妆镜里,季清和的表情。
她仍闭着眼,神情淡定,像丝毫没听见她和徐琼的对话。也像是和他们不熟,全然当她和徐琼是陌生人。
她的这份淡定,令蒋一在某一瞬间都开始怀疑起自己的记忆。
明明,明明季清和是和徐琼有过一段一年多的感情的啊。
那怎么,怎么她会在听见自己亲昵地叫前男友徐琼的名字后,还可以这样淡然?这种态度不仅仅是陌生,更像,更像她从来没爱过徐琼。
这人——
蒋一看着季清和。
难道纹了张面具在脸上?
见蒋一久久不语,电话那边的徐琼更加不耐烦,啧了一声。
“挂了。”他说,利落地收线,继续下一场游戏。
她有些不舍地诶了声,也不知道徐琼有没有听见,回应她的只有如季清和一般冷漠的滴滴滴滴声。
蒋一心中不快,有些闷闷地气。
本来是想让季清和不舒服,没想到这出戏出糗的竟是她自己这个小丑。
偷鸡不成蚀把米。
前方,季清和换好装,又将要上场。
她身着一袭黑色纱裙,整个人干净利落,英姿飒爽,款款一站便已是人群视线的中心。
蒋一在镜内看着,有些嫉妒,又有些不悦。
收回视线,垂落着头,不再看她。直到耳朵听到季清和踩着高跟鞋上台后,心情才堪堪恢复些。
她的手上还握着手机,
徐琼的名字躺在最近联系人的第一位。
冰冰冷冷没有温度的文字,一如他本人。
和他在一起,有想气季清和的程度在,但更多的是喜欢徐琼。很早很早之前她就喜欢徐琼了,在他与季清和还没在一起的时候。
但她那时籍籍无名,怎么配得上他?
等到后来,她越来越火,在华裔模特中占据一席地位时,他又有了归属。
都说徐琼花心,在与季清和谈恋爱时也沾花惹草。
但蒋一却不认同,明明徐琼很专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