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寄月则跟在喻婉的身后,步伐从容,闲庭信步一般走出了后台。
喻婉并没有第一时间上台,而是去了她的老位置,从包里摸出一个化妆镜和一支口红,对着镜子补了补口红,还不忘抽出纸巾擦一擦涂出边界的多余部分。
肚肚像只跳蚤似的蹦跶到了喻婉身边,开启了喋喋不休的八卦模式。
“姐姐姐姐姐,你啥情况啊这是,你不是说不认识那帅哥吗?”
喻婉一边补妆一边漫不经心说:“这不就认识了吗。”
肚肚下巴差点掉地上,她匪夷所思的惊呼:“我靠,你们就远远的对视了一眼,转头你俩就亲上了,你俩难不成靠意念交流的?”
喻婉没忍住,噗嗤笑了一声:“那可不吗。”
肚肚啪啪啪鼓了鼓掌,音乐声喧嚣,她凑到喻婉的耳边,崇拜的吼了一嗓子:“你果真牛逼坏了啊,这他妈都能勾搭上。”
喻婉不满的啧了一声,食指在肚肚面前左右晃了晃,严肃的强调:“注意措辞,这叫吸引。”
肚肚竖起了大拇指。正当她还要说些什么时,乔寄月忽然走了过来,那束花被他捧在手心。
这样近距离一看,肚肚眼睛都快看直了。
然而乔寄月的目光从始至终都落在喻婉的身上。即便知道肚肚是个女生,并不是所谓的情敌,可他看见肚肚整个人严丝合缝的靠在喻婉身上,他还是不易察觉的蹙起了眉。
他走过去,亲昵的搂住了喻婉的腰,不动声色将她拉近了几分,和肚肚保持着安全距离。他附在她耳边低声说:“我等你下班。”
喻婉想说不用。可想了想,说了他可能也不会听。
而且她着急上台,没工夫跟他墨迹了。
她撂下一句“随便你吧”就匆匆忙忙跑向舞台。
乔寄月坐上了她的老位置,她的包还在沙发上。他顺势拿了起来,放在怀里。
难怪喻婉喜欢这个位置,这里很偏僻,远离了混乱喧闹的卡座,就在舞台最左侧的角落处,不远不近的距离,恰到好处。
肚肚坐在一旁,和乔寄月隔了一个沙发。这会儿更是社交牛逼症犯了,她小心翼翼扒拉过来,不过与乔寄月保持着距离,伸长了脖子,八卦的问道:“诶哥们儿,你对我们鱼丸儿有意思?”
顶替喻婉的歌手已经唱完一首歌下了舞台,紧接着喻婉就抱着她的吉他走上舞台,站在话筒架前,一如既往的“调戏”粉丝。
乔寄月目不转睛的凝望着她,整个心思全搁在喻婉身上了,自动屏蔽了肚肚这个没营养的问题。
然而肚肚却没有死心,她将乔寄月的沉默当成了默认,登时气不打一处来,护起了犊子:“诶我说哥们儿,你不说话什么意思?占了我们鱼丸儿的便宜就完事儿了?二话没说冲进来就拽着人一通耍流氓,这可是要蹲局子的。”
乔寄月不吭声。
肚肚继续叨叨,安排得明明白白:“我可看见了,你可是有女朋友的。我知道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这种情不自禁的事儿很常见,但我们鱼丸儿可不是随便的人。既然这样,你得跟你女朋友分手。”
肚肚死不讲理:“我知道这样对你那个女朋友不太公平,可没办法啊,我就是三观不正,谁让鱼丸儿是我偶像呢!”
肚肚简直越说越离谱,乔寄月终于做不到视而不见,他忍住那一股子不耐的烦躁,微侧过头,斜着眼梢睨了她一眼,言简意赅道:“喻婉才是我女朋友。”
按理说这个回答肚肚应该满意才对,可又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她的表情像是便秘了三天三夜,又凝重又惊愕,顿时又化身正义使者:“不是,你也太随便了点吧?素不相识亲了一下子就成女朋友了?虽然我三观不正,可我还是替你那女朋友生气啊,你这样同时伤害了两个无辜的女人你懂吗。”
“...........”
肚肚像一只小麻雀,在他耳边叽叽喳喳,义愤填膺声情并茂语重心长的叨叨个不停。
乔寄月的耐心瞬间告罄,他眉头紧皱,强忍着没有发火。念及这是喻婉的朋友。
“我和喻婉,相识六年了。”乔寄月一字一句,咬字极其清晰,无比严肃的强调道。
这一反转,肚肚的表情更加精彩,嘴巴张成了“o”型,连后槽牙上的蛀牙都清晰可见,“what?!认识六年了?鱼丸儿不是说你们不认识吗!”
这话一出口,倒是有些出乎乔寄月的意料,他迟疑了几秒,而后终于肯拿正眼瞧她,忽视了肚肚那浮夸的表情,他脸上闪过一丝玩味:“说我们不认识?”
肚肚重重的点头:“啊!”
乔寄月缓缓看向舞台,一瞬不瞬的注视着喻婉,漆黑的眸讳莫如深,若有所思的勾了勾嘴角,不见一丝落寞,倒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雀跃。
肚肚看不懂他这复杂的表情,在一头雾水的情况下,机灵的小脑袋瓜突然灵光一闪,她一拍大腿,一惊一乍的:“都认识六年了,你啥意思啊,两头都吊着吗,哥们儿你太过分了吧!难怪我们鱼丸儿要说不认识你,原来你是这样式儿的!”
“...........”
乔寄月终于忍无可忍,声线冰冷紧绷,但仍旧保持着最后一丝礼貌:“不好意思,麻烦你,安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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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婉在舞台上唱歌,可她的视线总情不自禁往乔寄月那边看。
她看到肚肚的嘴巴就没闭上过,对着乔寄月手舞足蹈的说着什么。一开始乔寄月还面无表情面不改色,像是把肚肚的碎碎念当成了空气,可后来也不知道肚肚说了什么,乔寄月那张淡漠的脸总算有了波动,而且是很大的波动。颇有几分抓狂。
喻婉特别好奇这两人聊了什么了,把气氛搞得这么僵。
然后喻婉就看见肚肚蹭的站起身,一脸的不爽,她气得鼓起了腮帮子,就像胖大海似的。那幽怨的小眼神将乔寄月从头到脚都瞪了一遍,紧接着下巴一昂,趾高气昂的走了。
要说肚肚可能是头一个没有被乔寄月的脸所迷惑的人了,反而还那般不屑和轻狂。将乔寄月视作敌人一般。
喻婉被肚肚那表情给逗乐了,连自己在唱歌都忘了。她笑出了声,透过麦克风,这一记不太明显的笑声瞬间被放大,所有人都不明所以的看着她。
这一插曲,让喻婉一愣,瞬间回过神来。
她竟然下意识扭头朝乔寄月看了过去,正巧与乔寄月的目光在空气中交汇。
此刻他的脸上已然不见一丝不耐,他朝她勾起嘴角,温柔的笑了笑。
喻婉有种被他看穿的感觉,脸猛的一烫。她尴尬的捂着嘴,厚着脸皮对台下说:“不好意思啊,看见你们这群小可爱我就忍不住想笑,太开心了。”
骚话一出口,台下的小粉丝们瞬间发出此起彼伏的欢呼声。
三言两语就将这一插曲一笔带过,她的手指重新按上琴弦,不紧不慢的弹起旋律,余光全然放在了乔寄月身上。
他怀中的红玫瑰占据了她整个视线。哪怕隔着一段距离,哪怕空气中满是烟酒的气息,可她依然能清晰的嗅见玫瑰浓郁的芬香。她能感受到乔寄月那灼热的目光,他那些滚烫的小心思似乎随着花香飘满了整个屋子,蛊惑人心,扰乱了她的所有思绪。
她拨动着琴弦的手指忽而一顿,最后竟鬼使神差的重新弹起一首歌的旋律。
“你们猜猜,我弹的是哪首歌?”喻婉一边弹吉他,一边笑着问台下。
有粉丝听出了旋律,大声喊:“突然好想你!”
喻婉打了个响指:“bingo!”
她继续弹着吉他,而后红唇贴近麦克风。
“想念如果会有声音,不愿那是悲伤的哭泣,事到如今终于让自己属于我自己,只剩眼泪还骗不过自己。”
“突然好想你,你会在哪里,过得快快乐或委屈。突然好想你,突然锋利的回忆,突然模糊的眼睛。”
“我们那么甜那么美那么相信,那么疯那么热烈的曾经,为何我们还是要奔向各自的幸福和遗憾中老去----”
一把性感又洒脱的烟嗓突然唱起了悲伤情歌,这才最夺人心。
乔寄月的心鼓鼓胀胀,有什么东西仿佛在翻滚,有点发涩。
听她唱这首歌,他想起了过去那浑浑噩噩的两年。
他听她的话,自学了吉他,学会了她最爱的那首《海阔天空》,然而没有寻求奖励的机会。
两年的时间,他还是会习惯性的拨打她曾经那个手机号,听着一遍遍的“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听到麻木不仁。直到有一天,电话那一头不再是冰冷的提示音,但接听的人不是她,而是号码的新主人。
那种从失望到看见希望,再到更加失望的心情,他永远都忘不了。是比凌迟还要残酷的折磨。
那一刻他才彻底认清现实,喻婉从他的世界消失了。遗憾就是他们之间唯一的故事,她会和别人谈恋爱,会和别人结婚生子。她的生活里不会再有他的影子。
这种痛是无形的,也是致命的。
此刻,手里的玫瑰花被他一点点握紧,手指在不受控制的轻颤。
他看着舞台上的她,聚光灯打在她身上,她的红发熠熠生辉,她的眼睫落上细碎而璀璨的光。
她就近在眼前。不真实,却又格外真实。
“唱这么丧的歌,不是我风格我知道。我可没有emo嗷,你们千万别误会我。”喻婉的手轻轻的抚着吉他,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着,她歪着头,抿着唇思忖了两秒,最后咳了一声,抬高音量:“我就是.....想对在场的某个人说,我们不会奔向各自的幸福和遗憾中老去。”
乔寄月的心跳一滞。瞳孔缩了缩。
她停顿片刻后,竟缓缓扭过头来,在众目睽睽之下,看向乔寄月。
“如果可以的话,我们一起,奔向属于我们共同的,幸福和未来中老去。”
乔寄月刚才还停滞的心跳在听到喻婉最后一句话时,瞬间恢复了跳动,甚至跳动速度到了无法计量的地步,每一下都沉而有力,似乎要破膛而出。
他听到了自己劫后余生的呼吸声,那根紧绷的弦瞬间松缓下来。
他刚才还以为喻婉要再一次拒绝他。
此刻,铺天盖地的喜悦砸下来,乔寄月几乎情难自已,他手拿着玫瑰花,迫不及待站起身,想冲上台去拥抱他的梦想。
然而喻婉看穿了他的意图,在他站起身还没来得及迈步时,喻婉就立马指着他制止道:“诶,你站那儿啊,别急着献花,我话还没说完呢。”
乔寄月果然身形一顿,听话的站着不动了,这颗心又悬了上去,紧张又忐忑,猜测着喻婉还有什么话没说完。
喻婉的手指在琴箱上有节奏性的敲了几下,她微昂起下巴,红发张扬,神色傲慢又不羁:“我就是想由衷提醒一下在场的每一位男士,甭管你是出于什么原因什么情况,只要你女朋友见着你身边出现了除她和你家人之外的其他任何异性,都会不爽,很不爽。女朋友闹脾气是你活该,就得受着。”
此话一出,全场掀起了一片震耳欲聋的掌声和呼喊声,简直炸开了锅。
在这片喧嚣之中,乔寄月沉沉笑出了声,被鼎沸的人声所覆盖,显得那般微不足道。可他的目光之中却仿佛只有彼此,沉溺其中,这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人。
谁都清楚,这一刻,一切都变得不同寻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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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寄月果然乖乖等到了喻婉下班。
凌晨三点的街道,依旧灯火通明,霓虹闪烁。宽阔的街道还有熙攘人影。
北风呼啸,零下的温度,冷得刺骨。
可车内,似乎不需要暖气,温度也在不断的攀升,热得人心潮澎湃。
喻婉觉得车里闷得很,将车窗落下来一半儿,凛冽的寒风霎时间扑面而来,不过也稍稍抚平了内心的躁意,让她变得更加冷静和清醒。
车子还停在路边,她扭过头看着窗外昏黄的路灯,吸了吸鼻子,率先开口:“其实吧,我这个人性格很烂,我之前交往过的每一个男朋友都说我是没有心的,没人会受得了我这个性格。”
她从兜里摸出烟,点燃,猛的吸了一口,吞云吐雾间继续不咸不淡的说:“说实在的,我不适合谈恋爱,恋爱对我来说只是生活的一个调剂品,甚至大多时候我都不愿意谈恋爱,太耽误事儿了。”
这话简直就是典型的渣滓语录啊。
喻婉都没脸去看乔寄月的表情,她就是妥妥的大渣女一个。
可是她必须得实话实说,将她的顾忌毫无保留的交代清楚。
“所以?”乔寄月眯了眯眼,透过昏暗的光线一瞬不瞬的望着她的侧脸,他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声音一点点发沉。
喻婉又慢吞吞吸了一口烟,寥寥的白色烟雾飘出来,她似是长叹了口气,颇有些妥协和认输的意味:“所以啊,如果你能接受这样不完美的我,那我....愿意试着.....为你改变。”
这句话的话音还未落,她便感觉到乔寄月握着她手腕的手,忽的加大了力度,他手心的温度烫着她的肌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