煎熬了一整天,好像时间过得格外漫长,到了凌晨一点,早就该睡觉的时间,他却在床上翻来覆去无法入眠。
他心知肚明,并不只是因为时差问题。
他按了按太阳穴,沉沉的长叹了口气,似是认输妥协。
终究还是败给了心猿意马。
即便知道她已经有了男朋友,她早就开始了新生活,她的世界里从未留下过他的足迹。可他还是会因为两年后的重逢而躁动,而兴奋,而期待,而不安。
错综复杂。
他起了床,换了衣服,去了酒吧。
他就在台下远远看她几眼就好。
她那么想组一支乐队,如今实现了,他怎么能错过她在舞台上发光。
即便已经凌晨,可酒吧里仍旧热闹非凡,气氛推到了制高点。
他没有再去吧台,也没有订卡座,就只是站在入口处,离舞台最远的地方,望着她。
喻婉穿着一件黑色吊带裙,黑色及膝长靴,红艳的头发披散在肩头,她的手臂上是落拓不羁的大片纹身。
可能他来得不巧,也可能他来得刚好。
不巧的是,这个时间点迎来了演出的尾声。
但刚好的是,她唱完一首歌后,从旁边拿了一把吉他挂上脖子,看向台下,笑着说:“最后一首歌,我想独自完成,这首歌是我最喜欢的歌,我从17岁开始北漂,它是我迷茫时的药,治愈我多年。”
因为她临时决定独唱,所以没有伴奏,乐队其他成员便没有参与。
喻婉的手指拨动着琴弦,熟悉的旋律渐渐贯彻开来。
乔寄月认出来,还是那首经典老歌---《海阔天空》
“今天我寒夜里看雪飘过,怀着冷却了的信我飘远方,风雨里追赶,雾里分不清影踪----”
“多少次迎着冷眼与嘲笑,从没有放弃过心中的理想,一霎那恍惚,若有所失的感觉,不知不觉已变淡---”
“原谅我这一生不羁放纵爱自由,也会怕有一天会跌倒----”
熟悉的歌词,不同的场景。
乔寄月忽而有几分恍惚。
在地铁口卖唱的那个稚嫩青涩的她似乎渐渐与现在这个成熟妩媚的她相重合,唯有不变的是那天生的不羁和坚韧。
乔寄月的心跳不受控制的加快,骨子里的热血被激活,正肆意翻滚着。
一曲罢,现场响起震耳欲聋的掌声。
等到掌声渐渐散去,喻婉这才深吸了口气,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郑重其事说:“今天的演出就到此结束了。”
停顿一秒,又说:“很抱歉要告诉大家一个坏消息,今天晚上也是我作为野禾乐队成员最后一场演出,现在我宣布退出乐队。”
这一番话,让现场瞬间炸开了锅,周卓也他们也一脸懵逼。
台下的粉丝心痛又惋惜的喊话,问为什么。
喻婉多实诚啊,那叫一个简单粗暴:“大家都知道我们的鼓手周卓也是我男朋友吧,我不得不说他真是个体贴的好男友,天冷了,专门送了我一顶帽子戴,还是绿色的。”
第34章 姐姐,手好疼呢
喻婉是典型的她不好过, 那谁都别想好过。
她可从来都不是吃哑巴亏的人,相反,她心眼儿小得很, 毕竟睚眦必报是她的座右铭。
说来和周卓也这段感情从一开始就莫名其妙。注定了无疾而终。
遇到周卓也是在一个音乐节,这个圈子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我认识你你连我都没听说过这类的情况多的是。喻婉混了这么多年总算在圈内也小有了一点名气, 从一开始的无人问津也发展成了有人巴结讨好。
周卓也便是其中之一, 他们当时是乐队受邀,结果来的路上太过着急,发生了交通事故, 是对方全责,他们几个人受了一点小伤,按理说应该报警或者要求对方赔偿才对,结果他们为了参加音乐节,愣是连赔偿都没来的及要就带伤上阵。
他们三个人是小伤,就擦破点皮,然而主唱就惨了,胳膊脱臼了被送去了医院。
一个乐队没有了主唱那就相当于没了心脏,他们去了音乐节也无济于事。后来周卓也见喻婉也是一个人, 便大胆上前结交询问喻婉能不能帮他们救一下场。
喻婉的梦想就是当乐队主唱,只是一直没有机会, 周卓也正好撞上她软肋了,所以喻婉想也不想就答应了。
后来他们乐队的主唱不知道什么原因退队了, 周卓也正式邀请了喻婉加入乐队, 喻婉求之不得,爽快接受。她成了乐队成员,每晚都在巢livehouse演出, 偶尔还会出去商演,有机会还会去参加比赛。
两个月前,他们接到了某个综艺比赛的海选邀请函,虽然只是海选名额,可这对于他们来说是天大的机会。海选在一个月以后,可能海选也会有面临淘汰的情况,但他们还是高兴得疯了,去喝酒庆祝。
当晚周卓也向她表白,喻婉也是太开心了,然后一个上头就答应了。
她承认,从一开始她就抱着试试看吧就当打发时间的心态来对待这段感情,因为她就没想过能和周卓也走到最后,全凭感觉和心情,她天生便散漫无所谓,过去的每一段感情都是如此。
她知道这样很渣,她也绝不否认这一事实,可她再怎样不负责任也没有出过轨,并没有做任何对不起对方的事儿,这一点她能做到问心无愧,可周卓也倒好,直接送她一顶绿帽子,而且小三还嚣张的爬她头上撒尿了。
这口恶气,不可能不出。
这个乐队可以说是因为她喻婉而火,没了她,他们将寸步难行。而且周卓也做了这么不要脸的事,喻婉不可能再跟他共事。
喻婉演出完便下了台,穿上外套,背上自己的吉他就从后门离开了酒吧。
将这一室的混乱抛之脑后。
喻婉告知所有人自己的退队原因是男友劈了腿,最受打击的莫过于周卓也了,他直接追了出去,拽住喻婉的胳膊,被喻婉这样当众难堪,周卓也一肚子的火儿,可迫于形势紧急,周卓也只能降下身段,卑微的道歉认错:“我错了,我真是一时糊涂,你原谅我一次好不好,求你了,不要退队。”
喻婉走到路边,目光有些放空的看向前方,头昏沉得厉害。
没搭理周卓也,视为空气。
不料,即便她冷处理,周卓也仍旧没有就此知难而退,他焦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在喻婉面前转来转去,脸色一阵苍白,大冷天儿的都急出了一脑门的汗,“鱼丸儿,我求求你,别退队,你让我干什么都行。我真的错了,是她老缠着我,整天给我发私信说喜欢我,我拒绝过很多次她还.....”
“周卓也,你简直恶心得能让我隔夜饭都吐出来。” 喻婉听不下去,嫌弃的打断道。
虽然那个小三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可周卓也把责任全推到了女方身上,喻婉是真的打心眼里觉得恶心,跟他交往过简直就是她人生一大污点。
“对不起鱼丸儿,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保证我不会再做对不起你的事。”
周卓也还在喋喋不休的道歉。
一辆出租车从前面拐了过来,喻婉伸手拦下,出租车缓缓停在喻婉面前,喻婉打开车门,正要上车,周卓也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死活不肯让她走。
喻婉终于忍无可忍,怒火已经来到了临界点,一发不可收拾。
她直接反手就是一巴掌重重的呼在了周卓也的脸上。
“啪”的一声,在这空旷的街道却是如此清晰刺耳。
这一巴掌在她收到小三挑衅的短信时就该送给他了,当时想到等会儿还要演出,便暂且饶他一回,结果他还这么死皮赖脸的纠缠,那就真别怪她翻脸不认人。
“别再来烦我。”喻婉面若冰霜,眉眼之间难掩狠戾与绝情,撂下狠话:“不然我找人抽死你。”
她上了车,出租车只留下了一道尾气。
喻婉那一巴掌是下了狠手的,直接扇得周卓也两眼冒金星,到现在脸都还在发着麻。
他盯着出租车离去的方向,原本卑微低下的姿态瞬间消失,愤怒得面目狰狞可怖,他两手叉着腰,在路边焦躁万分的来回踱步,胸膛剧烈起伏着,就连喘息声都粗重了起来。
见喻婉油盐不进,他都差点儿给他跪下了她还无动于衷,最后也是气得失去了理智,摸出手机就给喻婉打了个电话,喻婉一开始将他的电话挂断,周卓也并没有放弃,不停的给喻婉打,颇有她不接他就打到死的架势。
然而在打到第三通的时候,喻婉接听了,声音虽然泛着鼻音,不过也难掩寒意,嗤道:“就这么想挨揍吗?”
周卓也哪还有刚才的卑微姿态,咬牙切齿的冲喻婉吼道:“喻婉,你他妈狂什么?有俩粉丝你就飘了是吧?当初要不是我拉你进乐队,你能有今天?”
周卓也根本不给喻婉回应的机会,将肚子里的不甘和怨念全都一股脑的说了出来,他语气恶劣至极:“怪我给你戴帽子?你怎么不找找你自己的原因?在一起两个月,你碰都不让我碰你,哦,你是不是以前被*多了,染上病了?你好意思说我,你就是个荡-妇!当婊-子还想立贞洁牌坊,你他妈......我操.....”
一连串的谩骂才刚开了个头,结果尾音拐了个山路十八弯,变成了一句经典惊呼语录。
周卓也被人猝不及防踹了一脚,正好踹在他的背上,他始料未及,直接被踹飞出去,扑通一声与大地来了个亲密接触。
他疼得趴在地上一动都动不了 ,整个背都在剧烈疼痛,甚至像是牵扯到了心肝脾肺。
手机就摔在手边,听筒里似乎传来了喻婉说话的声音,不过周卓也听不清楚,耳边只有一道沉稳缓慢的脚步声踏在地面,距离他越来越近。
周卓也龇牙咧嘴的骂着脏话,好半天才缓过劲儿,他艰难的撑着地面,试图爬起来。
不料下一秒,腰部再一次传来剧痛,他又被人踹了一脚,整个人再一次滚出去老远一段距离,猛的撞上了树干,周卓也疼得脸色煞白,痛苦的咳嗽了声。
模糊的视线中有一个很高的男人,穿着黑色的风衣,戴着一副眼睛,他的步伐从容不迫,正缓缓走来。
男人来到周卓也面前,微微俯下身,长臂一伸,揪着周卓也的衣领稍一用力将他提了起来,卡住他的咽喉,再一次将他重重的砸向树干。
周卓也撞上男人的目光,镜片下的双眸阴森寒冷,戾气喧嚣,杀气腾腾,与他周身的温润气质格格不入。
他低声开口。
“再骂她一句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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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婉上了出租车后,周卓也的来电像疯了一样轰炸她的手机。
她本来不想接,可后来想想,是不是刚才的狠话不够狠,所以才会接听,想着再骂他几句。结果周卓也倒像是吃了炮仗似的,对着她劈里啪啦一通响。
骂出来的话一句比一句难听。
喻婉再一次悔青了肠子,怎么就眼瞎没看出来周卓也的人品这么稀巴烂。
要知道喻婉可不是吃素的,他都这么骂她了,她绝对不可能忍气吞声,酝酿了一肚子的脏话反击,结果回应她的是周卓也撕心裂肺的痛呼声。
电话那头的声音忽而嘈杂了起来,手机像是砸到了地上,很刺耳的一阵碰撞声,其中还不断响起周卓也此起彼伏的痛呼。
喻婉皱了下眉,搞不明白周卓也这是来哪一出?演苦肉计?
就在她狐疑之际,手机听筒里再一次响起周卓也上气不接下气的咆哮声:“喻婉,算你狠,你他妈够绝情,真找人对我下黑手-----”
喻婉这才反应过来,周卓也应该是被人揍了。
周卓也被教训,喻婉顿时觉得大仇得报,那就一个神清气爽大快人心,可周卓也冤枉她,同时又难免不爽,故意呛他:“你看看你做人得多失败,想弄死你的人不止我一个呢。”
周卓也那头的声音有些混乱模糊,她只能听到周卓也又在骂骂咧咧的说着什么,只不过一阵窸窸窣窣,听不清到底说了些什么。
喻婉靠着椅背,手按了按太阳穴,今天已经疲惫不堪,不想再跟周卓也拉锯,也懒得管他是不是会被人打死。
就在她准备拿下手机挂掉电话时,听筒里忽而传来了一道既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姐姐。”
简简单单两个字,让喻婉浑身一僵,大脑突然当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