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夜,酒吧的喧嚣声愈发高昂,因为今天有cheers的演出,酒吧的女客格外的多。
男人仍旧穿着那件连帽衫,坐在光源交错的舞台上,随着鼓点节奏摇晃身体打着节奏。
鼓槌在他手上灵活得如同马戏团小丑的纸杯表演,他最喜欢的动作就是卡在节拍点上时抛起鼓槌,交错握住,很装逼。
台下的小女生们就爱他bking的一面,毫不吝啬地给予吹捧和尖叫。
白简行脸上挂着玩世不恭的笑,但他的目光仅仅落在乐器上,周围的一切欢闹在他耳里都被自动地过滤掉。
“咚、咚、咚,嚓!”
吊镲余音回响,随即是一连串地鼓奏,长达数分钟的鼓手solo把氛围推向了高潮。
“我这是树叶过河,全靠那股子浪劲儿。”
“那倒未必……”
“怎么说?”
“你是大海上骑摩托,浪的突突的。”
电视机里观众捧腹大笑,电视机外张静冉表情愣是没笑一下。
电视投屏放着德云社相声,张静冉皱着眉头改周五留下的学生大作文本,一篇说明文,就要求用打比方、举例子、作比较、列数字这四种说明方法,张静冉看得高血压快上来了。
有列数字这样列的:我的哥哥高170米,手臂打开有150米……
这属于是五年级了数量单位还没整明白的。
有举例子这样举的:我们家的花园里种了许多花,有红色的橙色的黄色的绿色的……
这崽子一直写了二十多种颜色,凑满了一版的字,生怕老师看不出来似的,还“特机灵”地在旁边写了一句“此处用了举例子”。
别说举栗子,张静冉想给他头上暴扣个栗子。
现在作文分大作文和小作文,批改也有要求,大作文最少要有两叁条批注,最后还要有一段评语,改得老师想自抠双眼,悬梁自尽。
张静冉越看越鬼火冒,她把那些写的乱七八糟的拿出来放到一边,明天再好好找这些崽子们一一做面批。
小学老师就是这样,你不把错误给学生明明白白点出来,有的学生更正错字都还能再把错的写一遍。
周一上班,张静冉穿了一件白色衬衫,扣子扣到第一粒,领口还特意系了一根丝巾做遮挡,搭了一条长款的鱼尾裙。
头发扎上,鬓角扯蓬松几根,简单地涂一下防晒,上个气垫,加一点点提气色的口红,张静冉下楼开车去上班。
从家到学校车程不过十五分钟,中途在路口等了个红灯,张静冉看了看马路对面的大学,对于大学生而言七点半还太早了,校门口静悄悄的,连保安都看不到一个。
张静冉羡慕了一会,绿灯亮了,她转向开往工作单位。
实验一小实行分段上下学,五年级属于高年级了,是上学来得早,放学放得晚的那批。
她一毕业考上编制就来了这个学校,带的还不是低年级,直接就接手了四年级的二班。
经过一年的磨合,张静冉现在工作已经比较上手了,办公室氛围也挺好,每天头疼的就是学生和各种繁杂的教学外的工作任务。
特别是疫情期间,每天一个一个催交健康码,做各种表格,遇上不管事的家长,张静冉窝火得一两个月没来大姨妈,嘴上起了叁四个泡。
办公室里一向每天都是各种鸡飞狗跳,今天她一走进办公室就看到叁班的英语老师,也是班主任在朝着学生发火,火大得直接将作业簿甩到了学生身上。
张静冉先没说话,她放下包,整理了一下办公桌,接着拿着水杯走去饮水机旁接水,蹲下身的时候顺带就把扔到地上的作业簿顺手捡了一下。
“张老师,你不要捡,让他自己收拾!”
学生没吭声,张静冉安抚地拍了一下学生肩膀,抬头轻声问:“邹老师,这是怎么了?”
“你让他自己念!”
学生低着头依旧不吭声,脸上也没什么表情,才五年级就已经把“油盐不进”四个字刻在脸上了。
听着和作业本有关,张静冉打开本子看了一下,只见本子上密密麻麻写着“段八婆去死,邹叁八去死”,再翻一页就是各种咒骂的话,她头皮一下麻了。
张静冉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她拿着作业本俯身问学生:“你能告诉张老师,本子上这些话是你写的吗?”
学生依旧不说话。
张静冉又问:“如果是你写的,你能告诉张老师你为什么不喜欢段老师和邹老师吗?”
学生抬起了头,不但没有回答,他用斜视仇恨的眼神又看向了张静冉。
张静冉一愣。
学生的眼神彻底点燃了班主任的怒火,邹老师倏地起身,猛推了一下学生,怒火冲天地吼道:“你那是什么眼神?这么恨老师,不想上学就不要来学校了,现在就让你爸妈把你带回去!”
“邹老师,”张静冉赶忙拦住了气头上的班主任,劝道:“要不还是先打家长电话了解一下情况?”
班主任找出学生家长电话,打过去,一个提示是空号,一个刚刚打通就被挂断了,班主任又连着打了四五个电话,那边索性直接关机了。
邹萍好险没被气歪鼻子。
见她电话根本没有打通,那学生摆出更无所谓地态度道:“你打吧,反正也没人管我,你又不能让我退学,你爱告状告呗。”
这竟然是一个五年级的学生说出来的话,张静冉都懵了。
邹萍瞪了回去,气了好一会,她说:“你是不是还有个哥哥?”
那学生不说话了,但脸上依旧是一副没所谓的表情。
邹萍从一堆资料里找出了上个学期家长会发下去的家校联系单,她记得上一次家长会这个学生来的家长就是哥哥,所以她重点关注了一下这个学生家庭情况,看见是父母离异时她还有些同情,多给予了一些关注。
她愤怒地拨通了联系单上留下的电话,好在这一次电话终于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