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熙八年,楚州,夏。
盘桓而绕的山道上,一个身着灰色布袍,身材高大带着半张面具的男子默默而行。楚州多山,虽然风景秀丽可是这里却也多悍匪,附近除了一个茶摊儿别无其他繁华之所。
宇文胤这几年走过了北方的苍凉,江南的富丽,却是第一次来西南荒凉的楚州地界儿。这些年,他做过各种零工,甚至还在涿州的码头上扛过重物,饱尝人世间的世情百态。谁能想到这个默默无闻戴着面具的怪人可是曾经大燕朝赫赫有名的护国大将军,只是过去的旧日痕迹终归是消散在了这江湖中的三教九流中。
“老板!来一碗茶汤!两个饼!”宇文胤将身上的包袱放在了桌子上。
道路口的茶摊儿是祖孙两开着用以糊口的,一个身着淡蓝色布裙的姑娘将宇文胤要的东西端了过来,却是好奇地看了他一眼脸上的面具。
“翠姑!”忙着拾掇热饼的老人觉得自家孙女儿这般打量着人家一个陌生人着实不妥,不禁的喊了一声。
翠姑脸色微微泛红忙退到了后面的厨台,她只是好奇此人虽然打扮奇怪但身上却有着一股子卓尔而立的特殊气质,不像是本地人。
宇文胤对于这样好奇的眼光倒也丝毫不在意,自顾将饼掰开浸在了茶汤里狼吞虎噎吃了起来,全然没有了当年京都第一翩翩佳公子的做派。
“呵!这般简陋的茶摊儿还能遇到这等姿色的女子,喂!那小娘子过来给大爷瞧瞧!”一阵脚步声袭来,一看便是经过此处的地方恶霸,恶仆们簇拥着一个二十出头身着锦袍的浪荡公子大刺刺坐进了茶摊儿里。
摆茶摊儿的张姓老汉不禁暗自叫苦,这不是楚州城中的恶少邢二爷吗?邢家在楚州城是出了名的富商大贾,加上表舅在京城做官,地方老百姓倒也不敢得罪邢家。只是这位邢家二公子仗着家族的势力,到处欺男霸女,无恶不作简直成了楚州一霸。偏生今儿邢二爷上山游玩,却不想在这茶摊儿上碰到了有几分水灵的翠姑,也该着这爷孙两要倒霉。
张老汉忙陪着笑脸亲自端着茶水送到了邢二爷面前道:“小老儿这孙女儿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免得冲撞了公子爷!公子爷先喝茶解解暑气!”
“滚他娘的!老不死的活腻歪了吗?”邢二爷一脚将张姓老汉踹倒在地,“老子是来看美人的,你个老东西在爷的面前晃来晃去做什么?”
“祖父!祖父!”张老汉毕竟年岁大了,邢二爷这一脚踹下去哪里还有活气儿,翠姑忙扑过去将口吐鲜血的爷爷扶着大哭起来。
“小美人!识相点儿便跟着爷走!不然拆了你家的茶摊儿!”邢二爷一把抓住了翠姑的手臂在她白皙的脸上掐了一把,眸中的淫光更甚。
“不……放开我……放开我……”翠姑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忙挣脱开了邢二爷的手臂连连后退却是退到了宇文胤的桌子边,
她也是疾病乱投医一把抱住了宇文胤的腿求救:“这位大哥!救救我!救救我啊!”
宇文胤却丝毫不为所动,不慌不忙嚼着茶汤里的饼,却是缓缓起身将身上的几文铜钱放在了桌子上。将苦苦相求的翠姑从自己腿上扒拉下来,缓步走了出去。
“呵!这小子倒是识时务!”一边的恶仆重新将倒在地上的翠姑抓了起来,却不想那翠姑猛地扑到了即将走出茶摊的宇文胤身边一把将他的袍角拽住。
“大哥!大哥!救救我啊!”
邢二爷早就不耐烦了去,冲一边的恶仆使了个眼色道:“那个多管闲事的,直接打死了去便罢!”
那些恶仆素来干惯了这种草菅人命的勾当,当下里便将宇文胤团团围住,看来今儿二爷想要成就好事先得把这小子收拾了。
他们看着宇文胤气质不俗,倒也不敢托大一忽儿一起上的节奏,却不想宇文胤浑身的经脉尽断,没几下子便被这些恶仆打倒在地,脸上的银质面具也脱落了去,露出了里面狰狞的疤痕。
“哈哈哈……原来是个废物!而且还是个丑八怪,怪不得这般遮遮掩掩怕人看啊!”
“揍他!”
那翠姑顿时也吓呆了去,原本看着宇文胤身上的气质应该是个会武功的人,没想到自己一时间心悸却又连累一个无辜之人。一时间凄楚万分,猛地便一头撞向茶摊边的巨石,却被邢二爷一把抓进怀中。
“贱人!给脸不要脸!一会儿伺候的爷开心了,便饶你不死!”邢二爷霸道惯了,又是近来陪着老夫人在山上的寺庙中呆了月余,哪里忍得住心头的淫火,一把撕开了翠姑的衣襟,当众羞辱起来。
“他娘的!堂堂大燕朝没有王法了吗?”一阵娇斥传来,众人具是一惊,此番已经是日暮时分,山道上本来就人烟稀少,此番却见一个身着粉色衣衫的俏丽女子牵着一匹白马立在茶摊前。
她扬起下颌在碎金般的霞光里流淌出清丽的弧度,巴掌大的小脸精致的恰到好处。洁白的额头上,两道秀逸的眉晕染着一抹英气逼人,越发显得眉下那双黑漆漆的杏眼亮的肆无忌惮,满是正气。
宇文胤额头被打破了去,此番透过血色模糊中看向了那张张扬的脸,一时间有些恍惚。宛若那年第一次与凌霜见面,凌霜身上也有同这个女孩子一样的锐利霸气,如同名剑带出的锐气。
邢二爷没想到今儿真是交了桃花运了,眼前的这位少女姿容简直堪称绝色,怀中的翠姑与她一比却是黯然失色了几分。
那女子笑的张扬冲邢二爷勾了勾手指头道:“小公子,老娘陪你玩儿,放开那个妹子!”
邢二爷顿时心下一恼,给他当老娘?可是这姑娘却让人恨不起来,他冷冷笑道:“小丫头忒狂妄了,来人,给我一并拿下!正好一起带走伺候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