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
    李钧这一次对李源的态度不知道要好上多少。之前父子之间都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可这一次李钧却面带笑容地对李源说了很多。当然说的也都是将来会对他委以重任，他这个儿子如何如何有本领，之前就看出他不凡来。
    廉山那演技是千年历经无数人生锤炼出来的。哪里是李钧可比的。他装的比李钧更真诚。一副唯父命是从的样子，直把李钧哄的笑声不断。
    看到父子俩这样，越王妃心里就安稳了。她最近总觉得丈夫很奇怪。明明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太子被废，他们的嫡子立下大功，皇上对他们诸多褒奖，除了没有直接册立丈夫为太子之外，并没有什么不如意的地方。
    可是他就是觉得丈夫浑身上下都充斥这一种她不好形容的感觉。总觉得稍不留意就会有危险。虽然在越王妃的心目中，自己的丈夫是那个对自己钟情的男子，哪怕后来也有了侍妾，但王府里并没有侧妃。他们也是相濡以沫的。即便偶尔自己有些小脾气，也都会被包容。可这一两年来，她越来越觉得丈夫让自己陌生了。
    好在今天丈夫的样子是她曾经最熟悉的。于是晚间只有他们一家三口的家宴上，她也多喝了一些，更是多说了一两句。
    陆青今晚当然是要回陆家的。因为陆家不日即将举家迁居，虽然远离京城，但是人都明白，元帝如此安排，就等于去让他们做西疆那边的土“皇帝”。只要他们恪守本分，那可不是普通的封疆大吏可比。而且陆怀仁现在是镇国公，并亲口说此爵超品。而超品国公能往后袭承三代。至少陆家大爷和大少爷及大少爷的长子也会是镇国公。这少说百年的荣耀，陆家怎能不欢喜。
    不过陆怀仁却不打算离开京城。至少在李钧有一个结果之前，他必须要亲眼见证这件事。而且他如果寿命只有这么长，他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他得等李源坐上皇位，然后让自己的青儿可以回到家乡或者去客伊生活，否则他死不瞑目。
    因为陆家大爷已经在客伊镇守了。所以陆家现在管理上下的就是二爷和二奶奶。今晚的接风宴办得隆重，但老爷子一向不喜欢铺张浪费，因此吃喝都是那最实惠的。陆怀仁跟儿孙们坐在一处举杯畅饮，喝着喝着，老爷子就觉得头有些晕了。
    陆青赶紧上前：“祖父，您喝得太多了。孙儿扶您去休息。”
    陆怀仁笑呵呵地拍了拍陆青的肩膀：“陆家将来就靠你了！”
    这话说得很突然，但陆家人也并不奇怪。原本陆青就是陆家最有前途的第三代。现在因为阴差阳错他嫁给了李源，但元帝并没有剥夺他在朝堂上和军队中的作为。今天金殿上陆青也被加封了从四品的将军。在朝堂上看品阶不高，而且他这样一个虚衔无兵权的小将，连上朝的资格都没有。但比起一个没有功名只有勋位的人而言，这已经足够令人惊喜了。
    酒席散去，陆青的父母便围着儿子问东问西。他们最关心的其实并不是儿子有多少军功，能有多大的官职。他们更在乎的是李源对儿子好不好。毕竟这皇上赐下的婚姻是没办法更改的。儿子虽说过继了儿女在膝下，但那到底也不是亲生的。做父母的，心里哪有舒坦的。这样吃亏就不说了，若是李源再对儿子不好，那他们就更是日夜难安了。
    陆青听出了他们的意思，便笑着回：“表哥对我极好。他自幼学的都是陆地上的功夫，看过的兵书也不过是纸上谈兵。所以在前敌有很多事他都要问我呢。我若说让他倒水，他都不敢斟茶。”
    虽然知道儿子是在哄他们开心，但见儿子说这些话时眉眼里的轻松，他们俩还是多少安心了些。但有些事他们还是不好问出口。毕竟这做两口子，如果真的没有肌肤之亲，将来一旦李源成了太子，那还有儿子的好日子吗？
    可说到底他们也害怕两个孩子真的有了那层关系。这么纠结着，又问不出口，陆青都替他们憋得慌。于是他就直接跟双亲交了底。“您二位放心吧。我这场婚姻不过是皇上他老人家的一步棋。自然也是为咱们陆家和表哥好的棋。至于为什么这么做您二位还是不知道为好。您只要知道我将来会离开侯府，也会随着咱们陆家人一起生活就好了。”
    这答案是挺让他们高兴。可一想到儿子还是要孤独终老，他们又高兴不起来。
    可是这件事却不是陆青可以做主的了。毕竟在原本的时空里，陆青这会儿都已经埋进土里了。而且天道认可了他跟李源的关系，那至少说明原身这辈子的姻缘就是李源一个人了，否则天道不会把他们俩给安排到这两个人身上。所以更多的，他真的就无法承诺了。
    而另一边，越王府里那位孙氏夫人正在愁眉苦脸。她的儿子李进则陪在她身边跟着唉声叹气。
    “你父亲虽说也不是情愿，但到底也是皇上指婚。这一次他们一同出征一年有余，感情自然也是有的。更何况陆家如今何等显贵，日后你也要多多亲近一些才好。”
    听母亲说这个，李进眉头更紧。“母亲，您也不用同儿说这些。到底我也是父亲的嫡长。他就算不喜欢我，也改变不了我的位置。”
    孙氏摇头：“那倒不一定。他虽然自己不能生育，但你父亲还有几个庶子。如果他想要把哪一个养在名下，那就要与你平起平坐了。加上他是王妃的亲侄子，也是皇上钦点的那个人。陆家更是超品国公。将来即便你父亲成了东宫，那也是要给陆家颜面的。你跟他作对都犯不上。更何况从亲缘上来说，那也的确是你的表叔。只要你不得罪陆家，将来陆家也会是你的助力。”
    李进却说：“可儿子对高位没有兴趣。皇子龙孙又怎么样？婚姻大事都不能自己做主。还要让自己的妻儿受这种委屈。父亲高不高兴我不知道，反正如果换做是我，我反抗不了也不会高兴的。”
    廉山当然不想去看孙氏。但李进这个孩子他还是想见一见的。毕竟原本的时空进程里，是李进跟李隽的儿子打了起来，才引发了陆青受辱，之后才至死亡。这一次虽然还没发生。但李进不可能对陆青有好印象就对了。
    不管是出于对陆家还是对陆青本人，廉山都得让这个孩子知道，他虽然是李源的嫡长子，但他也没有资格对陆青不尊重。虽然从逻辑上来说，让孩子有这种觉悟挺难的，可如果他连这一点都做不到，将来也根本没办法继承皇位。
    见到父亲，李进跪地磕了个头，却没听到父亲让自己起身。“父亲，是儿做错了什么吗？”
    廉山沉着脸说：“我听闻你平素里对你表叔出言不敬。”
    这是实话。就算没有小黑对府中的监控，从上辈子的事情发展他也是知道的。
    被说中了，李进本能地一个哆嗦。他觉得父亲这次出征回来，跟之前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了。那种气势他不知道如何形容，总之他觉得比起自己以前害怕的祖父，他现在觉得父亲要更吓人一些。但无论如何他还是知道要先否认的：“绝无此事！请父亲明察！儿对侯爷绝无半点不敬之意！”
    廉山冷哼了一声：“不要以为没有人敢同我说实话。不管你承不承认都好，我今日让你来是要警告你。结义侯虽是我的正妻，却不会影响你是嫡长的身份，你母亲族人做的事你应该心中有数。若是你还想要前途，结义侯对你帮助个更大。我自然也不是让你背弃你的母亲，生养之恩你自然要终生铭记孝顺。但对结义侯的尊重，你也要谨记在心。你们井水不犯河水便能保你甚至是你母亲的平安。一旦让我发现你有任何僭越的言辞举动，那便是你的母亲也不能原谅你愚蠢的行为！”
    还真别说。孙氏的话的确是比廉山敢说得更早一些。所以李进还是听进去了。“母亲也教导过儿不要不敬侯爷。所以儿子省得。”
    “那便好。不要因为他人说了什么就去做毁了自己前途的事。任何人，我是说任何人的话你都要权衡利弊后再去做自己的决断。若是权衡之后做出的选择是错的，那说明你思虑不周。若是连想都不想就听了别人的挑唆就做下错事，那便是彻头彻尾的蠢。而在皇家，蠢是会害人害己的！”
    想想太子那一脉的人现在是什么结果，李进相信蠢会害人害己这句话。若不是李隽太蠢了，他怎么可能犯下那种错误。于是他表情严肃地点头：“儿子明白！”
    廉山点头：“为父不要求你去给侯爷晨昏定省。但年节问安是一定要的。其余时间，没有他的召唤你就陪在你母亲身边便是。不过你的文武功课也不能松懈。实则你表叔文韬武略皆为上乘，前敌时多少事也都是他教了为父。若是你能求得他的指导，那才是好的。可为父也担心你会不适，才没有强求。”
    李进见父亲轻声叹了口气，也是处处在为自己的前途着想。他丝毫没反应过来父亲这其实就是在让他主动一点儿，去自己拉进跟结义侯之间的关系。说母子过于尴尬，对侯爷也不尊重。但叔侄和师徒之间的感情却是没什么不可以的。
    李进连忙拜谢：“多谢父亲点醒孩儿。若是表叔不嫌弃，儿子愿意磕头拜师！”
    廉山还是挺满意这小子的聪慧。如果能让他跟原身陆青有一个良好的师徒关系，那将来即便是李源登基，封李进为太子。那对陆家，尤其是对陆青本身都是有好处的。
    次日两个人回到侯府见面，听廉山说他昨天给李进那小子使了个招，让他来跟自己拜师。陆青就是一皱眉。“我不是说李进怎么样，但这关系委实尴尬。我是无所谓，但对原身来说，他肯定不愿意面对这个不知道该叫儿子还是该叫侄子的孩子。”
    “所以日后他们可以以师徒相称。这比父子或者是叔侄更可靠。有了这层师徒关系，李进就算是将来想对你原身做什么他也得掂量一番。尊师重道和父子天伦在这个时代是几乎相等的。至少从咱们能看到的后续上来说，李进没有继承李钧的卑鄙冷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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