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别走啊!”赵春华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手中拽了一个鬓发微乱的女子。
“先生好。”看到那女子,村民纷纷止住了步子,同她问好。
几个人围住了女夫子,七嘴八舌地将适才发生的事一说。
“你是乐大夫的夫君?”女先生走上前来,温声问道。
“是。”他身姿挺拔,轻轻地颔首。
“可否将那文书借我一看。”她伸出了手,韩离榛便将那素纸放入了她手中。
女先生拿起纸,面朝着众人,高声道:“诸位,听我说句话,乐大夫在村中行医多年,是什么样的人,各位心中自有评判。此事人命关天,若是人人都袖手旁观,不是寒了做好事之人的心么?”
她本就是教书育人之人,言辞颇有威严,再加上在村中也是德高望重,说得众人面露愧色,皆连声附和。
她又继续道:“我在村中执教十年有余,想必各位也是信得过我。我今日就将这文书上的内容念来,若是诸位没有觉得不妥,就在下面签字画押吧。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众人深表赞同。
于是,她就站在初夏潮湿闷热的风中,字正腔圆地将文书上的字,慢慢悠悠地念了一遍。
在此期间,赵春华取来了笔墨和印泥。听女夫子念完,众人没有异议,便排了长不见尾的队伍,挨个签字画押。
李氏也来了,混在队伍后面,一声不吭地画了押。
韩离榛抱着臂,眸色微沉,盯着她把手印打上,这才别过了眼。
“多谢。”韩离榛给女夫子作了长揖。
女夫子回礼:“其实我帮乐大夫,也是有一番私心。这世间,生而女子本就困难,若是女子都不帮扶女子,还有谁能拉女人一把呢?”
她抿唇一笑,喊上了赵春华,再叁确认她签过字之后,便领着她走了。
得了女夫子的相助,韩离榛只花了半日就收集了两百余个签字。他小心翼翼地保存好了签字的文书,星夜兼程入了扬州。
几日前,他亲送他的夫人,捶响了扬州府的登堂鼓。
这一回,换他捶响了鼓。
他一直坚信,这世上终有公正,司法不该凌驾于人之上。朗朗乾坤,天理昭昭,只要他全力以赴,乐苓定能安然无恙。
叁月后,天高气清,燕鹊南飞,枫叶流丹。
乐苓被赦宥罪名,无罪开释。甫一走出监牢,入目的光亮有些灼眼。
她眯了眯眼,见那亮处走来一个朱唇皓齿的少年郎。几月不见,熟悉的黑色长衫宽大了不少,脸上轮廓也深刻了几分,而眉眼依旧是那般隽秀鲜明。
他伸出了手,笑语盈盈:“乐苓,我来接你回家了。”
她伸出了手,与那带着茧子的手相握。
真好,这一回,她终于可以堂堂正正地立在扬州城中了。
(正文完)